本报驻伦敦记者杜磊王艳红

　　香港大学和深圳疾病控制中心的研究结果，对于查清非典病毒的来源和性质以及制定防非典策略都有很重要的意义。然而，说果子狸就是导致非典流行的“凶手”，仍然为时尚早。在科学上，这一研究成果意味着一个开始，而不是最终的结论。科学家仍然不知道果子狸体内的冠状病毒是否直接传给了人类，并导致了非典流行，也不知道果子狸体内的冠状病

毒是否反而来自人类。

　　即使科学家最终确定非典病毒来自某种特定的动物，这仍然不值得大惊小怪，因为类似的事件在人类历史上早就上演过多次了，只要人类还与动物接触，今后就还有可能出现这种情况。许多疾病不是来自陌生的野生动物，而是与人类共同生存了数千年的普通家畜家禽，比如禽流感。如果人类要杜绝来自动物的各种病毒，唯一的方法是将所有动物都隔离或者消灭，但这显然不可能也不应该。

　　迄今为止，对于非典病毒的来源并没有一个定论。然而一些人急急忙忙地认定它来自动物，比如果子狸，然后开始批判人们的饮食习惯、宣扬“敬畏自然”，甚至要求戒除肉食。在危机中需要立刻找到原因和解决办法，这种心理当然十分正常，改变人类某些饮食陋习和保护野生动物也完全应该，但需要通过科学的研究调查来寻找危机的真正因素，否则，保护动物也好，打杀动物也好，都不过是一种主观创造的符咒，并不比神婆作法高僧托梦更高明。就算不吃肉食，现在的蔬菜瓜果中含有大量的农药和转基因，难道我们等着饿死？

　　以动物为食是人类的本能，仅就此而言并无羞耻之处。在蒙昧年代，我们的祖先获得动物蛋白质和脂肪的唯一来源就是野生动物(有时候包括人类自身)。文明为人类提供了更稳定和更安全的食物供应，“人吃鸡，越吃鸡越多”是一件值得我们自豪的事情。在多数人已经不需要通过吃野生动物维持生存的今天，出于保护地球生物多样性的目的，为了人类自身的利益，国家立法禁止食用野生动物是完全有必要的，作为公民更不应当为口腹之欲而不顾国法。

　　但是，即使我们做到了对野生动物的保护，也不能保证不会有新的其他疾病爆发，这完全是两回事，不能把它们混为一谈，更不能把疾病的来源归咎于野生动物。

　　一个比较广为流传的误解是，人类由于没有“与自然和谐相处”导致了非典的产生和流行，我们需要“敬畏自然”才能防止未来产生新的传染病。这种在一定程度上类似于“天谴论”的论调其实并没有依据。新的病毒——通过变异或者遗传信息的重组，会继续产生出来，病毒没有思想，它完全不理会人类对自然界是否“敬畏”。只要人类和动物接触，那么动物携带的病原体就有可能传给人类。除非如同前文所说，人类选择与动物完全隔离或者消灭所有动物，但这与“人类和动物和谐相处”又完全相悖。“敬畏自然”之类的主张对公共卫生事业的发展没有益处，并且有可能误导人们对已有问题的警觉和辨别。

　　既然新的传染病仍然可能会在未来的某个时间出现——不管人类是否做到了“敬畏”，那么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就是：建立和加强已有的传染病监视和响应系统，确保新的传染病永远被消灭在小规模爆发的萌芽中；建立全球协作的快速协调机制，让科学家能够迅速发现病原体并拿出解决方案。

　　果子狸只是一种小动物，人类不应该把非典之罪完全加在它的身上。真正的罪魁祸首反而有可能是人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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