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空(台湾)

　　2000年5月20日台湾政党轮替，迄今刚满三周年。这三年中台湾差一点罢免“总统”，换了三个“行政院长”，一堆政务官鞠躬下台。经济一直没有起色，只是告诉大家要有信心(公益广告说的)，而“行政院副院长”林信义亦说台湾人民要有过苦日子的准备。在意识形态对立和政党恶斗中，美国经历了“9·11”，台湾碰上经济大萧条，现在两岸又罕见地对

抗同一个看不见的敌人(SARS病毒)，坏消息接踵而至。很多人开始怀念从前，不知谁该为这一切负责，但“政党轮替”之后台湾人民并没有生活得更好—当然这也未必是“政党轮替”这个制度变迁的错。

　　遥想国民党两蒋的专制与“盛世”

　　【蒋介石：偏安“君王”的军事专制时代】

　　在台湾长大的人对于两蒋父子的评价差别很大。在教科书印象中，蒋介石最大的功劳叫做“北伐统一中国、抗日避免亡国”；被共产党赶到台湾后，对台湾的好处是带来大批黄金，作为新台币的货币基础；还有成功地施行土地改革政策。此外两蒋基本上是讨厌美国干预台湾内政的，也成功地阻断了美国控制台湾军队的目的。

　　但是蒋介石一直无法摆脱君王或军阀封建本质，镇压“2·28”事件、大肆清除政治异己、施行白色恐怖等等，至今仍被民进党纠缠不休，也造成国民党无法让许多台湾本土人士接受。即使笔者是外省籍国民党党员，在1983年仍因为与友人私下讨论主张废除戒严法而遭到情治单位约谈；而许多所谓“政治犯”，在绿岛关上一二十年是真有其事，所以蒋介石的铁腕统治所遗下来的深仇大恨，是国民党最沉重的包袱和“负资产”。【蒋经国：务实强人的“开明专制”时代】

　　退守台湾后，真正让国民党励精图治的人应是蒋经国。即使土生土长的台湾人也不得不承认其亲民、勤政与清廉。蒋经国深知反攻大陆无望，所以深耕台湾，加上朝鲜战争、越南战争的有利国际因素，在当时塑造了国际瞩目的“台湾奇迹”。

　　对内，蒋经国以情治出身的背景，牢牢掌握党政军及情治体系，对外则任用专业科技及财经团队，并牢牢把握住政治与经济分离原则，在“富人不当官，为官不贪污”的原则下，使吏制健全。此外尽管蒋经国曾利用黑道成为情治的外围，但他还是能严守黑白分明的原则，黑道永远不可能当官或出任民意代表。所以蒋经国的敌人会觉得他可怕深沉，但一般民众却对他印象极佳。尤其他不爱奢华，励行简约生活，身后未留遗产给后代，所以即使政敌都很难找到诟病之处。

　　这两年因为台湾一般民众对民进党执政能力普遍失望，泛蓝军趁机开始追念蒋经国。蒋经国落实提拔本土人才的政策，培养像邱创焕、林洋港、李登辉、连战等一大批本土干部。多数的台湾人不认同国民党，但他们认同蒋经国，认为他晚年开放党禁、报禁、大陆探亲、建设本土政权、扩大台湾民意代表选举名额等等，都是向专制告别的进步之举。对于与大陆关系，蒋经国有别于其父，能够比较理性地处理两岸关系，除了推行“单打双不打”的金马前线缓和政策，也停止台湾媒体用“匪”字称呼大陆领导人，具有相当的理性和风度。

　　【李登辉：弄权高手的黑金政治时代】

　　李登辉虽然老了，下台了，但仍是目前台湾政坛最厉害的人。从过去曾加入过共产党、搞过“台独”，却能获得蒋经国赏识，在进入政坛12年后就当上国民党最高领导人，除了一些偶然性之外，其个人的智能、忍耐力、斗争能力目前台湾政坛仍无人能及。

　　他接任“总统”时，一人孤立于外省执政团队之中，党政军控制权都不在他手中，其状况之险恶，在他回忆录描述为“虎口下的总统”并不夸张。但他牢牢记住联合次要敌人打击主要敌人的斗争原则，巧妙地利用本土籍台湾群众的情结，并借由扶持民进党打垮控制军权的最后一个外省人郝柏村。而在面对自己选举时，断然打破政商分离原则，卖官而取得资金，又让有黑道背景的人参与选举而漂白身份，从而获得很高“民意支持率”。与其说他是“民主先生”，不如说他是玩弄民主选举的斗争高手。

　　而其性格是有恩必还，有仇必报。与其情如兄弟、亲如父子的人后来都反目成仇，像李焕、郝柏村、王作荣、宋楚瑜、连战、苏志成等等。而陈水扁执政三年都一直无法躲开李登辉的政治挟持。这次泛蓝军整合仍严阵以“等待李登辉的出手”都说明了这个退而不休的老人永远是不容忽视的敌人。

　　说到李登辉是否出卖国民党、出卖连战，众说纷纭，但是在2000年曾为连战助选的笔者可以提出一些佐证，说明他至少是两手策略。李登辉自己竞选总统时经费充沛，但连战竞选总统时经济大权仍在李登辉这个党主席手中，竞选总部经费被删减78%，到选前六个月还没钱建竞选总部，建总部的钱初期还是王金平垫付的，在后期电视竞选广告方面，国民党投的钱比民进党还少。所以李登辉没有全力帮连战是合理的怀疑。此外台湾情治系统在选举估票方面向来很准，可是民调落后的事连战、马英九却一直都被蒙蔽，所以李登辉也未在选情方面提供完整信息。

　　民进党执政三周年表现

　　【台湾奇迹褪色】

　　严格说起来，陈水扁侥幸得到“总统”宝座并不是福气，因为台湾在李登辉独揽大权12年后已经是千疮百孔的烂摊子，蒋经国打下的经济基础已经在李登辉的金钱外交、黑金政治下虚有其表；在国际大环境方面，美国的经济霸权已经不如当年，再加上大陆改革开放，使台商资金外移，民进党接下的台湾是个褪色的台湾，偏偏民进党连粉饰太平的能力都没有，终使台湾经济奇迹成为过眼云烟。

　　【中央施政脱序】

　　2000年，陈水扁从大选获胜到就职、发表“四不一没有”的宣告，其民意满意度达到七成的巅峰，无人比拟。至少在2000年7月22日八掌溪事件以前，台湾社会上各个角落的各种人，都不能否认这个事实。突然急风骤雨，事态急转直下，“台湾之子”的美誉，成了电视节目中观众在电话里抨击的“台湾败家子”。岛内外股市表现跟着变黑，经济前景萧条的忧虑，再加上政党较劲，阿扁穷于应付政府官员内部冲突，片面宣布核四停建，在公开场合失言等等，一个累积一个，导致民怨沸腾。

　　从2000年8月起，阿扁“全民政府”成了虚拟实境，八掌溪事件暴露了新政府施政脱序，“民进党只会选举不会治国”成了全民共识。过去不曾有的教师10万人走上街头抗议，农会10万人北上抗议，劳工10万人上街游行，阿扁的“全民政府”成了千夫所指。

　　【内阁阁员无能】

　　从八掌溪事件后阿扁神话崩盘，到唐飞下台，核四风暴，童子军治国，每一个政治话题都凸显政治事实──民进党没有有足够能力的内阁团队。接任唐飞的“行政院长”张俊雄上台时喊出五年台湾人均所得增加一倍的口号，不到一年，台湾经济看到20年来首见的负成长，平均收入缩水一半，回到台湾10年前水准，使张俊雄上台一年就匆匆鞠躬下台。而“总统府”秘书马永成以特权身分住进首长宿舍，“总统府”美籍顾问萧美琴任用资格条件不符等，都引发各界强烈关注。包括这次抗SARS，卫生署长匆匆下台，而现今的抗SARS总指挥李明亮也是国民党时的前署长，再次凸显民进党阁员无能的事实。没有人才和不相信人才一直是新政权的根本问题，所以民主选举选出的人只能说是民众多数喜欢的人，但不是有足够能力的人。

　　【党内内斗激烈】

　　民进党某位“立法委员”曾以亚马逊河的“食人鱼”来形容民进党的斗争文化。当一头牛误闯食人鱼水域，食人鱼闻风而至，顷刻间咬食尽罄。自“5·20”之后，民进党虽是执政党，但内斗文化仍是党内常态，“新潮流”系统甚至有时挑战陈水扁施政理念。而众所周知吕秀莲不满陈水扁一人独享权力，常常语不惊人誓不休。本在台北市享有高支持度的民进党“立委”沈富雄有意出马竞选台北“市长”，但陈水扁不喜欢他的批评，独排众议要李应元出马，结果惨败给马英九。民进党团结只是面对选民的假象，民进党不仅是党外敌人要斗，党内同志也不放过。

　　【领导人才智、胸襟都有限】

　　在陈水扁的政治生涯中，不安全感正是陈水扁的人格特质；而由于不安全感，就不会与人坦诚沟通，更无法与人推心置腹，所以有“百变陈水扁”的称号。他不像李登辉那样泰然自若地运作权力，也没有学会蒋介石、蒋经国的“天威难测”，常因为自身情绪而说出不理性的言词。这除了不安全感外，还有因为自卑引发的傲慢。

　　2002年5月9日陈水扁选择在金门向对岸喊话，表达出希望以民进党主席身分，带领民进党“中国事务部”主任赴大陆访问的意愿。隔天，阿扁和媒体主管持续进行“用心看台湾之旅”时，再度表示两岸三通不必一定要由政府出面，政府可以主导、参与、介入，但不必站在第一线，可透过委任和授权民间团体进行谈判。但是在2003年初，据媒体披露，陈水扁在“总统府”对一批立委强调，三通只是“说说”而已。身为“总统”而不知“人无信不立”的道理，如何指望人民的信赖？

　　在腐败和无能之间选哪个？

　　很多国民党员怨恨李登辉出卖国民党，使国民党丢掉政权，但是笔者个人以为，李登辉最多只是个对国民党失败推一把的人，真正断送国民党政权的是官僚与腐败。回想一下被李登辉打败的敌人和被利用的部下，哪一个不是被权位、虚名及金钱所诱惑？国民党自身的腐败和脱离基层民众，是失去政权的根本原因。

　　如果国亲两党高层仍用分配位子、划分权力的“传统办法”来夺回政权是不现实的幻想。反观民进党，则是野心有余、能力不足，而在不安全感的患得患失下，每每举足无措，这次SARS疫情连口罩都调配不好，人民拿胸罩来当口罩用都上了国际媒体，这对台湾人而言不是笑话，而是深沉的悲哀。

　　每次回到台北街头，看到美丽但没落的街景，许多朋友都感叹，大好家园被小人得志后玩弄得面目全非。许多在台北的专业经理人士没有政治党派背景，他们常说，如果用手投票，只能在腐败的国民党与无能的民进党中选择，所以他们只好用脚投票，离开台湾。而对那些走不出台湾的人，他们就是能够自主投票，也基本上无济于事—真的不知道台湾该向何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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