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非典的缘故，怪坡虎园因门票收入锐减而失去了经济来源，虎园已没有足够的钱给东北虎购买食物，让东北虎在饥饿中煎熬，必定不是人们想看到的。然而私人养虎的利弊，他们是怎样协调经济效益与保护动物这一矛盾的，怪坡虎园中东北虎的命运将会怎样？却是我们不得不思考的问题。

　　虎园告急

　　看到生人进来，小狗晃着脖子上的铃铛，摇着尾巴跑前跑后的，可是它身边的两只东北虎却饿得连站都站不起来了。这是记者5月29日在怪坡虎园所看到的一幕。

　　在虎园里，记者最先看到的是趴在展览室里的两只六七个月大的东北虎。一只虎不断啃着虎床上的木楞，另一只虎相对显得老实得多，但两只虎看到生人来却都连站也站不起来了。

　　虎园的饲养员李建华一边用刀敲着铁架上的牛心，一边无奈地对记者说：“这是20公斤的牛心，平时是两只东北虎的肉量，可是现在却要喂十六七只虎。”

　　饲养员向记者介绍说，虎园里最大的东北虎原来的体重是700斤，现在只有500多斤。看到记者来，这只大老虎也没有站起来，只是转了转和现在体形很不相称的大脑袋瞧了瞧记者。在饲养员的指点下，记者看到这只大老虎的后腿上因为瘦而明显突出的腿骨。

　　在狮虎园，一群小虎小狮显得还很有生气，但也是看到记者就绕着铁笼跟着记者，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记者，它们跟着记者走了很久，看到没有食物才慢慢离去。饲养员说，它们都是饿得等着人来喂食才会这样，放到以前，吃饱的它们看到人来会理都不理，现在无论人嘴里吃什么，它们都看着你，直到你吃完。

　　在这一群小虎小狮中，记者看到一只小虎正抱着一个东西咬个不停。记者假装要给狮虎喂食，它看到后马上丢下爪子里的东西向记者跑来。记者这才看到，它刚才咬的东西原来是半块砖头。

　　饲养员说现在小虎小狮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所以相对给它们的食物会比大虎多一些，但像奶粉、鸡蛋这样的东西都减少了很多。

　　饲养员拉了拉记者的衬衫，“就像人到冬天要穿皮大衣，夏天要穿衬衫一样，”饲养员说，“虎到了现在这个季节也要换毛，把冬天的绒毛换成夏天的薄毛。”可是，在虎园所有的东北虎身上，都没有完成这样的换毛。饲养员随手就能扯下一大把虎毛，而老虎好像并没有感到疼痛。饲养员感慨地说：“这就好像人在夏天穿皮大衣，有汗也发不出去。”

　　按照饲养员的说法，每年虎园的老虎都会发几次病。今年最庆幸的就是到现在还没有发生集体感冒，如果在这个时候来一次集体感冒，以老虎们现在的抵抗力，后果将是不堪设想。饲养员每天都需要给老虎喂药，因为经济上的原因，喂老虎的药已经从金施尔康变成21金维他，现在又变成了六合维生素丸。

　　饲养员对记者说，现在正是虎交配产崽的时间。去年的这个时候，虎园一共新添了8只小虎。可是今年，不但没有新虎诞生，还因为营养不良有两只虎流产了。

　　怀孕的东北虎四毛还有两周左右就要产崽了，可是记者却看到这只老虎的腹部并不是很丰满，不特别指出的话，绝对看不出这只老虎怀虎崽了。饲养员宋伟没有信心地说：“都不知道生下来的是死的还是活的。”

　　记者离开虎园时不由得感慨了一句：“现在的虎园，只有那只石虎还有虎的威风，其他的都是病猫了。”

　　骑在虎背上的企业家

　　“这已经不是怪坡虎园遭遇的第一次危机了。”一位沈阳的野生动物保护工作者说。

　　去年12月，沈阳的著名商厦“兴隆大家庭”中出现了几只小老虎，普通市民只要花几块钱就可以与小老虎“亲密接触”。这些小老虎就来自怪坡虎园。据虎园的负责人说，当时也是因为虎园没有游人，虎园无力负担养虎的费用而被迫让小老虎出门“打工”、为它们的父母挣口粮的。当时虎园的这一做法受到了舆论和有关部门的批评，虎园不得已匆匆招回了小老虎。怪坡虎园的管理人员韩琦告诉记者，虎园于1998年建成，是当年新城子区旅游局招商时引进的项目之一，系私人投资的民营企业，最初的东北虎是从哈尔滨虎林园租借来的。

　　记者问她1998年的时候为什么想起饲养虎，是否有经济上的考虑时，韩琦说：“当时听哈尔滨虎林园的人说养东北虎经济收入特别好，那时就认为一旦养起虎资金就能流动起来，没有想到会遇到今天这种情况。”

　　韩琦说自己非常喜欢动物，看到被人遗弃的小猫、小狗，总喜欢捡到家里来。但当记者提起去年让幼虎到商场去“打工”的事件时，她说，虎园最佳经营期在5月至10月，去年由于12月份虎园没有经济收入，让幼虎去“打工”是不得已的事。

　　而现在，韩琦又遇到了同样的困难。韩琦向记者介绍，虎园里的工作人员已经从近30人减到了6个人，省下来的钱都用来喂老虎了，就是留下来的6个人也一个月没开工资了。

　　韩琦说虎园的收入全来自门票，每年的“五一”和“十一”是虎园收入的黄金期。去年的“五一”黄金周，虎园的收入达到了30多万元，但今年的“五一”那天是零收入。

　　五一没有收入，直接带来的就是虎园的经营日见危机。

　　“非典来了，人可以不出门，”韩琦指着老虎说，“可你不能像拉拉链一样把老虎的嘴封上。人吃点面糊糊就对付了，可老虎是要天天吃肉的呀。”

　　韩琦给记者算了一下，虎园现在一共有21只东北虎，算上狮子一共28只狮虎。这些食肉动物每天要花费4000多元来买肉和各种营养品，而现在每天能用来买肉的钱只有1000多元。

　　令韩琦懊恼的是，在“五一”前虎园为了扩大经营，吸引更多的游客，他们加高了围网，扩建了场地，花了有几十万元之多。没想到，非典来了，“五一”黄金周几乎颗粒无收，而饲养狮和虎每天又要消耗大量的经费。“早知道这样，”韩琦一脸懊悔地说，“我就省下那笔钱来喂虎了。”

　　动物保护者很忧虑

　　除了韩琦，邱英杰也在为怪坡虎园的这21只东北虎担忧着。邱英杰是辽宁省野生动物保护站站长。邱英杰说，19世纪末，辽宁的森林植被遭到很大破坏，野生东北虎应该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在辽宁绝迹的。目前，我国野生的东北虎分布在黑龙江和吉林两省，只有10～20只，已经列入世界十大濒危动物之列。现在辽宁省境内已无野生东北虎，全省不到100只的东北虎都养在动物园里，包括怪坡的这21只东北虎。

　　而怪坡虎园不属于国家所有，他们只是依照国家的有关法规被批准养虎的。

　　沈阳市野生动物保护协会会长朱长伟对此更明确的说法是“虎的所有权归国家，但饲养权是个人的。”

　　但是“所有权归国家”目前来看并不能保证虎的权益不受侵犯。一个极端的话题是：如果虎被饿死了，饲养者应该承担什么样的责任？目前没有明确的法律规定。

　　东北虎不仅仅是在挨饿，邱英杰向记者介绍说，一对东北虎的活动范围需要500平方公里。

　　动物园一般都提供不了这么大的场地和森林植被环境来养虎。好一点的动物园能把虎从笼子中放出来，尽量为它们模拟野外生存环境，而让观赏者待在笼子里。条件相对差一点的动物园，只好还是把老虎关在一个狭小的笼子里。专家指出，动物长时间待在笼子里，会变得性情烦躁，它们不断在笼子里走来走去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

　　在园养虎中也存在近亲繁殖的问题。现在通行的办法是动物园与动物园之间交换老虎进行交配。但是国内总共不到2000只的园养虎远低于科研上理论要求的几万只。保护好现有的园养虎，加快它们的繁殖并最终野化放生，这是复兴东北虎的惟一渠道。

　　就如何保护辽宁省内的东北虎，邱英杰提出了自己的建议，他说：“辽宁毕竟是东北虎的分布地之一，加在一起有近百只，下一步我们打算加入国家野生动物种源培育工程，建一个东北虎繁殖基地，只有这样生物多样性才能得以维持。我们还会加强对东北虎饲养单位的管理，为确实有困难的单位申请一定的资金，作为林业部门我们责无旁贷，饲养单位也要广开门路，不能亏待动物。”

　　私人养虎能走多远

　　对于私人经营动物园，辽大生物系的刘明玉教授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认为私人经营动物园的建立对国家来说是一件好事，毕竟我们国家在这方面的投入还是有限的。但是有些人并不是把保护东北虎放在第一位，而是把经济利益看得很重，将东北虎变成了家中的家畜。东北虎长期处于饥饿状态会使寿命缩短，假如它们的寿命是50岁，那么现在很有可能只活到25岁。国家应加强私人虎园的管理，一旦出现经济问题，国家及时给予补偿，切实保证动物的生存。

　　对于民营养虎出现的困难，邱英杰说国家不会对此不管不顾，民营养虎者出现困难时，可以向上级主管部门报告，由上级主管部门来帮助解决。邱英杰说省野保站现在还没接到有关怪坡虎园经营困难的书面材料。

　　沈阳野生动物保护协会朱成伟会长告诉记者，如果怪坡虎园不再有能力为动物提供足够的食物，东北虎的生存没有保障，他们将考虑把它们交给有经济实力的人。

　　出路在认养？

　　专家认为，动物园是游客众多的公共场所，游客的目的是来观赏和了解动物，这时他们对动物以及相关的知识如动物的生活环境、动物的保护现状都十分感兴趣，所以动物园的教育作用是任何其他场所都无法替代的。

　　既要提高人们对动物的保护意识，又要缓解动物园的经营压力。认养动物被看作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在广州动物园，认养动物是爱心之举，不涉及名利。有心认养者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选择动物，在一次性支付了全年的认养费后就获得了认养权，动物园会发给动物认养证书和“保护野生动物献爱心”卡，并且在认养动物的笼舍旁竖立一个认养牌，上面注明认养者的名字，动物园正门的荣誉栏上也会标上认养者的名字。在认养费上分为单位认养和个人认养，个人认养最低的认养费为500元/年，单位认养则相对较高。

　　上海动物园就实行了会员制，在市民中征集会员，园方定期给会员寄宣传品，组织会员进行各种游园活动，以增加市民对动物的了解。同时开展各种动物日，动物节，动物征名活动，以扩大影响。这样一来，动物园与市民的互动多了，兴趣高了，入场人数也增加而且稳定了。企业看到认养动物也是一种很好的宣传途径。于是，企业的认养也多了，园方的资金更充裕了，组织了更多形式的活动，市民的参与度也更高了……良性循环形成了。本报实习记者 萧云飞 肇启才 记者黄乃彬 摄影 杨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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