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中甫 对许多参加高考的考生来说，能不能考上大学固然是个问题，大学毕业以后能不能找到工作同样也是个不能不考虑的问题。因此，填报志愿时，选哪所学校、选什么专业，如今都不可避免地会和今后的就业联系起来。随着国内就业状况的日渐趋紧，一些省份近年开始公布高校毕业生的就业率排行榜，这个排行榜必然会成为考生选择学校时的重要参考依据。但是，今年的高校毕业生就业率排行榜公布后，却引起了不小的争议。本报记者近日就此话题进行了调查。

　　引发争议的“排行榜”

　　不久前公布的江苏省40所高校毕业生就业率排行榜上，南京大学遭遇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尴尬：这所堪称省内“龙头老大”的国家重点大学被排在了第19位，与它同样屈居人下的还有省内其他几所综合性大学。

　　“这是一种耻辱！”南京大学历史系一位姓谢的同学不无激动地对记者说，“南大有几个学生找不到工作？这个排行榜简直是在搞笑！”

　　与谢同学持相似看法的人当然不在少数。据了解，许多南大学生接触到这份排行榜的第一反应几乎都是“莫名其妙”，继而转向怀疑它的真实性和科学性。

　　与学生们的激烈反应相反，南京大学校方对此却保持着一贯的低调。不过，耐人寻味的是，排行榜公布几天后，南京大学党委宣传部的网页上悄悄地转贴了本地一家报纸的相关报道，题目是《南京高校“炮轰”就业排行榜》。

　　高校就业率排行榜当然不是一个新生事物。早在1999年，教育部就曾公布过高校的就业率，但由于当时的就业环境相对宽松，公众并不像各高校那样重视它的排序。两年后的今天，广东、江苏等省份公布本省高校就业率后，社会公众的重视程度已显著提高。

　　今年是我国高校扩招后本专科学生全面毕业的第一个就业高峰年，按照往年80％的一次性就业率，今年212万高校毕业生中有近43万的学生一毕业就将面临可能失业的境遇。在此背景下，任何与就业有关的官方信息当然牵动着全社会敏感的神经。

　　4月4日，全国高校学生信息咨询就业指导中心公布了2002年教育部直属74所高校毕业生的就业率。由于该机构是教育部直属机构，本次公布的高校毕业生就业率自然具有很大的权威性。

　　本次公布的就业率为该机构年中（2002年7月）和年底（2002年12月）两次的统计数据，据称，就业指导中心在统计时已将毕业生到非公有单位就业、自主创业等项列入就业统计口径，并将考取研究生和出国、出境学习及工作的毕业生计入就业总量，力争在较大程度上反映出实际的就业情况。

　　就业率统计显示，截至2002年7月，浙江大学、华中师范大学等4所高校当年本专科就业率位列第1档，就业率达到95％到100％；北京大学等15所高校排在第2档，就业率为90％到95％。

　　引人注目的是，与北大不相上下的清华大学却在这次排名中位列第3档，就业率在85％至90％之间，排在第20位左右。

　　“名校垫底”当然不是一个正常现象。对高校就业率排行榜的质疑和非议由此开始。在这个排行榜上排名不佳的高校纷纷向媒体表达了他们的不满，有的甚至直言不讳地否定了这个排序的科学性。

　　无独有偶，在不久前公布的江苏省40所高校就业率排行榜上，近年来招生势头强劲的南京大学再次被排在了江苏的第19位，一时间让各界人士大跌眼镜，“名校垫底”的现象也再一次引起了人们广泛的关注和讨论。

　　名校缘何处下风

　　名校的这种排名尴尬几乎已经成了一个“正常”现象。自2001年江苏省教育厅公布本省高校就业率排行榜以来，南大几乎年年被挡在前10名之外，今年已经是它第3次遭遇“就业率”的尴尬。

　　在吉林省2002年高校毕业生就业率排行榜上，吉林大学等两所著名高校的毕业生一次就业率也远远落后于许多一般高校。而此前广东省公布的排名同样显示，中山大学、暨南大学等知名院校的排名也明显与学校声誉不符。

　　名校毕业生就业率偏低引起了各界人士的关注。

　　据有关教育专家分析，这其中既有学校和学生自身的原因，同时也与现行统计方法有欠科学有关。

　　从学校自身来说，几乎每一所知名的综合性大学都是多学科、多院系并举的办学格局，其中既有许多热门专业和院系，也有一些市场反应较为平淡的“冷门”专业，而由于学科发展的需要，这些专业又不能砍掉不办。因此，冷热中和的结果就是综合性的大学在总体就业率水平上明显居于下风。从历次各地的排行榜来看，排名靠前的综合性大学几乎是凤毛麟角，而占据上游的几乎是清一色的理工、医药类专门院校。

　　此外，高校专业设置不当也会影响到学校的总体就业率。相当多的高校不太重视市场需求，对于市场的反应明显迟钝，在人才培养和市场需求之间出现严重脱节的情况下，学生的就业困难当然无法避免。同时，名牌高校大包大揽专科段和成人教育的做法，无形中也使它们的总体就业率受到很大影响。

　　从学生的角度来看，越是名牌大学、越是热门专业，学生也越挑剔，即使一时无法如愿，他们也并不急于签约就业，这种情况在一般院校中是不多见的。在就业观念已经发生很大变化的今天，名牌大学中选择“隐性就业”、自主创业以及考研、出国的的学生也越来越多。这些学生据称已被计入就业率中，但正在为此努力的“GT族”（出国）和“校漂族”（考研）毕业生显然没有被囊括其中。据南京大学学生创业服务中心有关负责人透露，南大去年毕业生中仅申请不就业的学生就有200多人。而在1000余人的（本科）毕业生中，最终出国、考研成功的人就占了38％。

　　另外，当前的一次性就业率统计方法也存在着一些值得商榷的地方。从各类就业率排行榜公布的情况看，每次排序都是各类大学“一锅煮”，这样做不仅缺乏同类可比性，对于综合性大学的排名也明显不利；同时，对于一些因为种种原因而滞后就业（包括正在考研和筹备出国）的学生的情况不能有效反映，也造成排名的科学性受到影响。

　　对于高校毕业生就业统计结果出现的种种反应，各地教育主管部门有关人士一再重申，公布高校就业率排行榜的目的在于引导高校根据社会需求调整专业结构，改进人才培养模式，同时也是为了尊重广大考生的知情权。

　　“排行榜”的功用显然不止于此。从今年起，广东、贵州、河南等地已将高校就业状况作为评价办学质量和效益的重要指标，有的省区甚至已经提出，对低就业率的专业一律实行淘汰。这种对于“就业率”的过分强调，已经引起了相关人士的质疑和批评。

　　教育部有关人士在就业率公布后不久称，毕业生就业率并不是反映高校办学和管理水平的惟一指标，不同地域、不同科目、不同类型学校之间不宜简单比较。但是，排行榜一经公布，广大家长和考生未必会沿着这个思路来考虑问题。由于每年4月正值高校招生宣传时期，就业率公布后，那些排名靠后的院校的招生工作当然会受到很大影响。在这方面，一般院校受到的各种冲击会比名校来得更剧烈，它们的“抗震”能力也更脆弱。

　　大学头上的“紧箍咒”

　　长期以来，“就业率”一直是各高校的“内部信息”，很少向社会和家长公布。一些就业形势欠佳的高校，对于“就业率”更是讳莫如深。因此，教育主管部门每一次公布就业率排行榜，都会绷紧高校敏感的神经。

　　从历次排名出来后的反应来看，对就业排行榜比较看重的主要是高校自身和应考的考生及其家长。每年的就业率公布日期，一般都安排在高考前1到2个月，这无疑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到学生的报考意向。

　　对于高校来说，就业率的重要性正在日益突显出来。在对就业率的统计方式普遍缺乏了解的情况下，一般公众往往把它同高校的办学水平乃至学术声望等同起来，甚至连一些教育主管官员也把就业率作为评价高校工作的一项重要指标。因此，高校对于这种事实上的“排行榜”往往保持高度敏感和戒备的心理，甚至有的高校被指涉嫌统计作弊。一个可以表明高校这种“警惕”心态的例证是，早在2001年江苏省首次公布本省高校就业率排行榜时，浙江某高校就曾为此展开江苏高校排名分布分析和对本省首次就业率公布情况的预测。在这份报告中，该校还特意分析了江苏省名校排名不佳的“反常”现象。

　　事实上，即便是一些在全国赫赫有名的高校对于这种排行也不敢小觑。据了解，今年已有相当一批重点大学明确宣布停招专科生或者削减专升本的招生数量。除了有明晰自身定位的考虑外，对于“就业率”的考虑不能说不是一个重要因素。

　　除了就业排行榜较为引人关注外，近些年兴起的各种“大学排行榜”也日益成为套在高校头上的一道紧箍咒。

　　据南京大学高等教育研究所所长龚放教授介绍，自1987年起，我国科技部开始对国内大学进行学术排名，排序的依据是SCI（科学引文）、EI（工程引文）和ISTP（会议引文）等项指标。这个学术榜得到了官方和民间的广泛认同。据称，南京大学进入国家“985工程”就与它连年高居SCI榜首密切相关。

　　目前，在民间影响较大的大学排行榜还有两家：一是由广东管理科学院牵头评选的大学年度排行榜，另一家则是网大的“大学排行榜”。由于缺乏沟通和协调，两家的评价标准不尽相同，实际排出的结果也有很大的差异。龚教授说，由于评价标准的多变和评价结果的极不稳定，这两个排行榜的公信力和权威性都有待提高。

　　据了解，在西方，发达国家的大学排行榜已行之多年，评价的标准相对稳定可靠，因此公众和大学都比较重视和认可。在我国，对于大学的评价和排序标准多变，结果很不稳定，因此缺乏足够的科学性和公信力。更有甚者，有的“排行榜”还带有典型的商业操作痕迹，在某些情况下，对大学的排行和评比甚至存在着幕后交易和暗箱操作。对于社会上形形色色的排行榜，大学既不能置之不理，又不能迎合其中的利益驱动，处境颇为微妙。

　　“没有一个排名方法是完全科学的，但是，随着评估机构与标准的多元化和规范化，大学排行榜的科学性还是会得到逐步提高。”有关教育专家称。因此，借鉴西方民间与官方评价相结合的成功经验，尽快建立一套科学有效的大学评价机制（包括就业率评估机制），已经成为我国进行教育管理和评估的一项当务之急。

　　对高校“就业率排行榜”要做辩证分析

　　——南京大学高等教育研究所龚放教授访谈录

　　由政府教育主管部门公布高校就业率，至少有两方面的好处。一方面，作为公共信息，高校就业率的定期披露可以为广大家长和考生在选择报考学校时候提供重要的参考依据；另一方面，它也提醒高校把“生产”与“社会需要”结合起来，及时调整专业设置，提高学校的社会适应度，促进高校之间的良性竞争。 南大此次排名靠后，对其中的原因我们要做具体分析。南大是国家重点大学，学生眼光高，都有挑个好单位的想法，有些学生一时找不到理想的单位也并不急于就业，这是其一；其二，和其他重点大学一样，南大的学生考研、出国的比例相当高，同时又有不少学生自主创业和隐性就业，他们并不是都被统计在就业率中，这样就形成了南大学生就业率稍低的情况。当然，南大有些专业的设置也可能存在市场重视度不够的问题，这也会影响到学校的就业率。因此，对待这个问题我们要辩证地看。

　　目前的统计方法在一定程度上还带有计划经济的某些色彩，按照“一次性就业率”的标准来衡量高校的就业状况不尽符合高等教育大众化的趋势和人们就业观的变化情况。在这方面，我想强调一点，随着人们就业观念的变化，学生不一定都要赶在毕业前就业，同时也有更多的人选择“先就业后择业”，我们应该考虑到这种变化。调查表明，一个普通美国人一生平均要更换7—9种职业，其中有2—3次是跨行业更换职业。因此，“一次性就业率”的统计方式本身就存在一些问题。

　　这样的排行榜对南大这样的综合性大学会不会造成冲击和影响？据我看影响很小。第一，大部分家长和考生对这个“排行榜”应该说会有一个比较清醒的认识和判断。在这里我也希望他们能够辩证地看待和分析“排行榜”的问题，根据自身实际情况慎重做出选择。第二，社会用人单位也不会因为这些排名而改变他们对于南大学生的看法。“大学”之区别于“短训班”，就在于它能够为学生提供一个使其受到熏陶的环境，甚至为他们开设一些“无用之大用”（董健教授语）的课程。多年来的实践证明，南大作为综合性、研究型大学，它培养的学生知识面宽，基础扎实，具有良好的自我持续发展能力和迁移能力。对他们的个人素质和就业，我是充满信心的。 （根据采访记录整理，未经本人审阅）

　　相关链接

　　江苏省高校去年就业率排行榜

　　说明：括号内前为就业学生数，后为毕业生总数

　　1. 中国药科大学99.89％（896／897），

　　2.南京理工大学99.29％（2666／2685），

　　3.南京航空航天大学98.89％（2046／2069），

　　4.南京邮电学院98.40％（925／940），

　　5.东南大学98.14％（2800／2853），

　　6.中国矿业大学98.13％（3045／3103），

　　7.南京林业大学97.61％（856／877），

　　8.南通医学院96.79％（362／374），

　　9.南京工业大学96.37％（1620／1681），

　　10.南京经济学院95.85％（969／1011），

　　11.南京医科大学95.71％（736／769），

　　12.河海大学95.58％（2139／2238），

　　13.徐州医学院95.33％（429／450），

　　14.苏州科技学院94.84％（790／833），

　　15.淮海工学院94.47％（701／742），

　　16.南京农业大学93.78％（1522／1623），

　　17.盐城工学院92.24％（1225／1328），

　　18.江苏石油化工学院92.08％（709／770），

　　19.南京大学91.91％（2318／2522），

　　20.江苏大学91.78％（2446／2665），

　　21.南通工学院91.73％（710／774），

　　22.南京中医药大学90.81％（336／370），

　　23.南京师范大学90.57％（749／827），

　　24.工程兵指挥学院88.99％（97／109），

　　25.徐州师范大学87.64％（234／267），

　　26.南京艺术学院87.44％（174／199），

　　27.南京审计学院87.25％（527／604），

　　28.南京气象学院86.61％（647／747），

　　29.华东船舶工业学院86.49％（1005／1162），

　　30.江南大学83.41％（1679／2013），

　　31.空军后勤学院82.83％（82／99），

　　32.解放军理工大学80.95％（170／210），

　　3.扬州大学80.39％（2042／2540），

　　34.苏州大学76.85％（2460／3201），

　　35.常州技术师范学院73.17％（60／82），

　　36.南京人口管理干部学院72.50％（29／40），

　　37.南京体育学院67.19％（170／253），

　　38.南京政治学院62.14％（87／140），

　　39.国际关系学院42.31％（11／26），

　　40.江苏广播电视大学37.50％（24／64）。

　　江苏省教育部省属高校毕业生就业率排行榜

　　（截至2002年12月）

　　1. 本专科毕业生就业率在95％—100％的高校：

　　北京大学 北京化工大学 北京邮电大学 北京外国语大学 天津大学 上海交通大学 华东师范大学 上海外国语大学 上海财经大学 中国药科大学 浙江大学 厦门大学 石油大学（华东） 华中科技大学 华中农业大学 华中师范大学 湖南大学 中南大学 西南师范大学 电子科技大学 西安交通大学 西安电子科技大学 西北农林科技大学 陕西师范大学

　　2.本专科毕业生就业率在90％—95％的高校：

　　中国人民大学 北方交通大学 北京师范大学 北京语言文化大学 中国政法大学 大连理工大学 东北大学 东北林业大学 复旦大学 同济大学 华东理工大学 东华大学 南京大学 东南大学 南京农业大学 中国矿业大学 河海大学 合肥工业大学 山东大学 武汉大学 武汉理工大学 中南财经政法大学 中山大学 华南理工大学 四川大学 西南交通大学 西南财经大学 长安大学

　　3.本专科毕业生就业率在85％—90％的高校：

　　清华大学 中央财经大学 对外经济贸易大学 中国矿业大学北京校区 中国地质大学（北京） 南开大学 吉林大学 中国海洋大学 中国地质大学 重庆大学 兰州大学

　　4.本专科毕业生就业率在80％—85％的高校：

　　北京科技大学 中国农业大学 北京中医药大学 北京广播学院 中央音乐学院 东北师范大学

　　5.本专科毕业生就业率在70－80％的高校：

　　北京林业大学 中央戏剧学院 石油大学（北京） 江南大学

　　6.本专科毕业生就业率在70％以下的高校：

　　中央美术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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