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巨无霸”开进长江内河航 图/新华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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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月13日，50万吨的巴哈马籍巨轮“sea world”(海世界)被江苏省江阴市长江村购得，并将按计划在两个月内，拆除完毕。这将给长江村带来巨额的经济利润。但是随之产生的环境污染却让我们感到担忧，丰厚的利润是能以严重的环境污染为代价换取的吗？

　　拆解“巨无霸”利润惊人

　　这次长江村花了1亿多人民币，击败了印度等竞争对手，从伦敦废船交易市场买来“巨无霸”。两个多月后，巨轮将在长江拆船厂拆解完毕产生5万吨左右的钢材。对于拆解“巨无霸”产生的经济效益，长江拆船厂环境科的仇江峰表示，这一点涉及到商业秘密，所以不予透露。然而，有媒体推测说，这艘巨轮拆解后起码可以赚400万元左右。还有一种更为直接的计算方式。一位业内人士告诉记者，如果拆解后的钢材按4000元/吨全部出手，销售额就可达2亿元。

　　沿江拆船业红红火火

　　拆船是个资源再生利用的过程。资料显示：1983年-1995年，我国共拆解废船1100多万吨，获得船板690万吨，拆船所得的钢材与经采矿—炼钢—轧制的钢材相比，大约每吨钢材可节约富矿石1.7吨，焦炭0.68吨，石灰石0.28吨，运力15吨-20吨／公里；节约能源57%，工业用水40%，比进口钢材可节省30%的外汇。拆船业的发展，对增加国家税收，带动关联产业的发展，繁荣地方经济，短期内能很大程度地显露出来。据了解，拆船业是长江村沿江开发攻略的一个重要方面，占到该村经济总量的1/4。长江村为此非常自信地认为，“巨无霸”的拆解工作完成后，将为长江村建成世界最大的拆船基地打下坚实基础，也将有利于沿江地区的经济开发。

　　拆船业毒化生存空间 但巨轮给江阴带来的远不仅是经济收益。

　　长江拆船厂环保科的仇江峰很轻描淡写地告诉记者：“50万吨的巨轮拆解后，起码要产生2万吨废弃物。”他说：“所有的废物都将回归利用。但企业还要考虑成本这一重要的因素。在拆船过程中，污染问题以及民工的健康问题不可避免，一些污染问题的解决成本太高。”记者在长江拆船厂看到的另一幕似乎印证了仇江峰的话。

　　与“sea world”停放的港口仅仅一路之隔，“巨无霸”停放的朝向恰好是一个堆满了拆船留下的废弃物———一个足有几十亩面积大的垃圾场。工人们习惯把这个垃圾场称为“鱼塘”，然而，几年的填埋以及倾倒的垃圾已经使这个“鱼塘”只剩下了一个浅浅的轮廓。记者顺着路边向池塘深处走，随处可见从船上拆下来的废旧物。垃圾场野草丛生，发黑的废油随处可见，中间夹杂着小块的石棉；从船上拆下来的洗手间门、废弃的救生圈———更多的还是已经烧成小块，发黑的海绵泡沫。石棉是拆船废弃物中对人体危害最直接的污染物。如果在人体内累积，则引起石棉肺。因此，在拆船过程中，石棉都要“用封密的容器或双层塑料袋集中放置，最后进行填埋处理”。然而，在工地上，当天刚从船上剥离下来的石棉就堆放在地上，不经意从石棉上踏过去，都会扬起一阵石棉粉尘。工人们说，两个月后，这块空地将堆满从“巨无霸”上拆下来的2万吨废弃物。有关几十亩的露天垃圾场，仇江峰对记者解释说：“垃圾到一定程度就会填埋。”至于具体什么时候填埋，仇江峰也不清楚。

　　专家直指拆船高污染

　　“拆解过程中油轮的污染性非常大”，大连海事大学环境工程学院雷孝平教授这样告诉记者。而大连海事大学环境工程学院丁院长也持同样的观点：拆解一艘大船要清除大量的有害废物，其中包括汞、铅、多氯化联苯、石棉等永久性有机污染物。一些有机塑料很难降解，拆船厂也不可能有这种实力对塑料进行降解。他说：“为了防止微生物附着，轮船的甲板漆中通常含有有毒物质，这种防锈、防腐蚀的漆在氧割过程中会产生大气污染，燃烧后的气体对人体也十分有害———第一个受害人就是操作工人。长期与这种有机气体打交道，很容易造成脑损伤。”国际环保组织的专家Howard Liu指出，西方的船舶公司都在把中国当成一个大垃圾场，倾倒他们的有毒废物。他们不负责任的行为正在毒化中国的环境，并威胁到中国公民的健康。

　　但在长江拆船厂，工人们对自己所处的境遇并不十分了解。在那块空地上，一位20多岁的工人指着空地上一堆堆类似于棉花的石棉，骄傲地告诉记者：“看到了吗？这些石棉都是我们用手剥下来的。”当记者问他们“是否穿防护服”时，一位工人笑着反问记者：“这么热的天，穿防护服岂不是要热死？再说，剥石棉这工作，就算戴了口罩也没用啊！”一套工作服、一副手套、一个普通墨镜———这就是切割工人的装备。从船上拆下的钢板就是在露天的环境下被切割成小块钢材。切割工这样告诉记者：“切割钢板，就是脏一点，工作辛苦，危险倒也没有什么。”记者看到的一些切割工人皱纹里全部堆积着黑色的粉末，连耳朵里都结了黑色的痂。

　　对于拆船会给环境造成的污染，仇江峰避而不谈。他告诉记者：“所有的废物都可以进行回归利用，问题的最关键在于：成本。”仇江峰举了这样一个例子：拆船中，甲板漆的燃烧会污染周围大气，第一个受到威胁的就是拆船工人。解决这个问题“最有效的方法是在车间里进行切割，工人们都着防护服———这个成本太高，企业无法负担。”

　　中国拆船业全球行二

　　中国拆船业规模仅次于印度，全球排名第二。国际环保组织于2001年6月曾在中国4个拆船厂进行了调查，其中两个在长江沿岸。调查发现，拆船厂周围的滩涂通常被有毒的PCB和TBT污染。而这些拆船厂拆解的轮船通常属于发达国家的一些公司。在长江拆船厂一份“废船进口情况统计表”中，2001年全年进口的18艘废船中，13艘来自日本，其余的几艘分别来自波兰、瑞典、英国、新加坡等国家，其中4艘是油轮。国际环保组织一针见血地指出：发展中国家从发达国家输入废船，实质是一种在“再利用”外表下倾倒有毒废物的行为。国际环保组织强调说，把西方拥有的或是西方使用的一些含有毒物质的船运往发展中国家，然后让这些国家进行拆解，这种做法带有危险性。国际环保组织一位专家提出：我们希望确保这种船舶拆解的出口不要成为往亚洲的岸边倾倒有毒物质的借口，例如石棉、PCB以及重金属。运往亚洲的船必须先经过消除污染。然而，国际环保组织在调查中发现，西方船舶公司都在利用发展中国家宽松的环境制约，在把这些船送往这些国家进行拆解前，从不清除一些旧设备中的有毒物质。

　　环境成本该谁来埋单

　　雷孝平教授对记者介绍说，发达国家的拆船业之所以从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开始衰败，一定程度上因为加上‘环境成本’，拆船企业的利润就会十分微薄以至赔本。“如果算上最大限度减少对环境造成的污染；操作人员的医疗保护；规避不可预知的危险，那么拆船所产生的利润还不够支付成本。所以发达国家宁愿把废船让给发展中国家拆解处理。”雷孝平说。南京大学环境学院万玉秋教授告诉记者：“‘短期行为’在中国社会转型期这个特殊阶段是一个特有现象。一些地方政府片面看重经济利益，而环境损失是无法估算，这就带来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谁来承担环境成本？”《21世纪经济报道》中公布了这样一项最近的研究成果：中国经济增长中有相当一部分是以环境恶化为代价的。如果将这个增长过程中对环境破坏和资源损耗的损失扣除，人们将得到一个“绿色国内生产总值”。据计算，真正有效的国内生产总值要比现在的数值减少3%以上。“有无污染限制应该是招商引资、兴办企业的一个必要条件，作为一个城市，发展过程中应该提高‘环境门槛’，不能仅盯着眼前的这点利润。”北京理工大学高等教育研究所研究员杨东平说。

　　（郝倩 李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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