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科学家对南京直立人（猿人）头骨最新研究显示，中国古人类在进化过程中，可能曾经少量地接受过外来基因。

　　这种可能性存在的理由是科学家发现，在汤山发现的南京直立人是一位鼻梁高耸的古代“美女”

　　2003年6月23日，阴。中科院南京地质古生物研究所实验楼306室。年近七旬的古生物研究员许汉奎坐在窗前，娓娓地讲述起十年前“南京人”的发现。

　　1993年3月13日，南京市江宁区汤山镇民工在清理葫芦洞南侧小洞中的堆积物时，很偶然地挖出一件泥糊糊的东西，它只有一面，露出呈凹状的化石模样，有人用手扒去一些泥巴，看出有眼眶轮廊和眉骨形状。懂行的人眼睛一亮：“这是国宝，是猿人头骨化石。”

　　很快，研究古脊椎动物和古人类的专家们对它进行了剥离、鉴定。它确实是一具猿人头骨化石。

　　新华社报道了这个石破天惊的发现，世界轰动了。

　　早期猿人本来就如凤毛麟角，能够形成化石的几率微乎其微，加上年代久远，能够形成化石并保存下来直到被人发现更是难上加难。现在南京居然能够找到一个保存较好的头骨，对于古人类研究来说，它的宝贵价值是无庸置疑的。

　　我国以往发现的猿人化石均在长江以北，南京猿人是首次在江南发现，当然格外重要。

　　被发现的是一个女人，她没有名字，只有编号——南京直立人1号，生活在距今六十多万年前。

　　她从哪里来？为何会在汤山东北段雷公山北坡的葫芦洞里沉睡了几十万年？ 透过许汉奎研究员的叙述，我们扇动想象力的翅膀，便看到一个美女和野兽的故事翩然而至。

　　当时的南京地区气候干冷。年平均温度比现在低5～10℃。年降水量500～600mm，约为现在的一半。每个冬季，远处的长江冰封得如同平地一样，许多动物从北方迁徙而来。大大小小的山尖上总会很长时间地顶着积雪，仿佛戴着一顶顶好看的绒帽。

　　几十万年前的天空比现在要蓝。那是鸿蒙初开之后从没有污染的纯蓝，那是一种我们无法想象的蓝。

　　蓝天下的汤山一带，山峦起伏，树木参天。松柏、杉树、栎桦、胡桃、榆柳错杂丛生，郁郁葱葱。阴暗的林间地皮上爬着三三两两厥类植物。

　　茂密的树林和灌木丛中，时常有野兽出没。它们中既有习惯于较寒冷气候的北方动物群落，也有生活于温暖气候的南方型大熊猫—剑齿象动物群。奔跑觅食动物以葛氏斑鹿、肿骨鹿居多，此外还有水牛、虎豹、棕熊、中国鬣狗、梅氏犀等。中国鬣狗体形硕大，状如虎豹，吃东西都不吐骨头。体形生猛的梅氏犀长着长长的四肢，高大的头颅，却以吃嫩叶为生。

　　一个苦寒的阴雨天气，我们看到“南京1号”摇摇晃晃地向我们走来。

　　我们的女先祖当时只有20多岁，她身体健硕。今天看来她的长相未免有些粗陋，不过在当时应该是君子好逑的标准靓女。

　　她摇摇晃晃地走着。手一次次地拂过长发。

　　不可思议的是，我们的女先祖竟然带有欧洲古人类典型的生理特征：高鼻梁，上颌骨额突的丘状膨隆。这一点，让后来研究她头骨化石的古生物学家很费了一番脑筋。

　　《南京直立人》一书的作者谨慎地写道：“南京1号头骨鼻梁高耸和上颌骨额突的丘状膨隆在中国其他人类化石上很少出现，它们的出现率在欧洲比在中国高得多，应可合理地推测，制约这些构造的基因在欧洲古人的基因库中比中国的多，提示中国古人类在进化过程中可能曾经少量地接受过外来的基因。也不排除这些特征是继承最初迁来东亚的人群中不占优势的基因的表现。”

　　中国古人类究竟是否与其他人种有过基因交流，学术界至今还在探索。

　　她摇摇晃晃地走着。手一次次地抹过额头。

　　她的头上少了一大片头发。脓水和着雨水溪流一般从头顶淌下，一次次模糊了她的双眼。她的腿有些瘸，身体上几乎没有完整的皮肤，到处都是溃烂和脓肿。

　　她受伤已经有不短时间了。

　　她是个勤劳的女人。在一次采集果实的时候，因为想多些收获，所以就离开同伴去寻找更多更好的果子，没想到遭遇了棕熊。凶恶的棕熊把她咬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还扯掉她一大块头皮，白森森的额骨和顶骨裸露出来。她昏了过去。要不是同伴们抢救及时，她早已变成棕熊的美餐了。

　　头皮被撕脱的地方很快发生溃烂，很久都不能痊愈。这个原本强壮的女人开始遭受骨膜炎的折磨。

　　她摇摇晃晃地走着。周围没有一个同伴。

　　她隐约地感到死神正在逼近。仅有860毫升的脑容量（现代人为1400至1700毫升），虽然还不足以使她像我们一样思考问题，但她已经清楚地知道，只要回去，她会得到一些照顾。可是她选择了出走，离开自己的群体，去独自面对残酷自然法则的筛选。和野兽搏斗的残酷经历，对大自然莫名的敬畏，都让她明白：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雨越下越大。森林里到处都淌起了水。她跌跌撞撞地走着，嘴里喘着粗气。她该休息一下了。前面有一个山洞，她走了过去。

　　她警觉地靠近了山洞，眼睛睁得很大，耳朵听得很仔细。可能感到确实没有什么动静，她这才放心地扶着洞壁，站稳。她靠着洞壁迷迷糊糊地很快睡着了。

　　忽然，一股浓重的鬣狗气味穿进了她灵敏的鼻孔，她缓缓地睁开眼睛，四处搜寻。黑暗中有两点幽幽的光，正对着她。慢慢地，她看清楚了，那是一只衰老鬣狗的眼睛。她已经没有力气挪动脚步，只能和它们对视着。

　　那条老鬣狗想来是饿坏了，或者也是重病缠身，它趴在地上，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只是用一双贪婪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它似乎打不定主意是否值得费力气来搏斗一下，早点赢得一餐美味。

　　他们就这样对视了很久。

　　那条鬣狗似乎实在忍不住了，它也许看出来眼前的这个人离死已经不远了，应该无须费什么劲就能得手。它缓缓地爬起来，看了看她，迟疑了一下，便抖了抖瘦骨嶙峋的身子，晃了晃脑袋，冲了过来。

　　她抹了抹湿淋淋的头发，迎了上去。头顶，手抓，牙咬，腿蹬。

　　没有惨厉的号叫声，一段时间，他们默默地僵持着。

　　她太累了，出走的这些天里，因为没有同伴放哨，她夜里常常不敢睡觉。她太饿了，最近两三天她都没有力气找吃的东西。

　　她似乎要放弃了。算了吧，都快死了，何必再去搏斗？胜也是死，败也是死，何苦呢。

　　鬣狗没有丝毫放松的迹象。看得出来，它豁出去了。它鼻孔的粗气，呼哧呼哧地喷到她的脸上。它老化的牙齿仍然在寻找任何一块可以下口的地方，撕她，咬她。

　　有一瞬间，她的头几乎已经到鬣狗的嘴边了。可是突然之间，不知从哪来的一股力气，她又使劲了，死死地掐着鬣狗的脖子，掐，死死地掐。

　　在他们的碰撞之下，洞壁的泥土纷纷往下落。他们站着打，站不住就倒在地上打。他们从洞里翻滚到洞外打。

　　鬣狗锋利的爪子抓破了她的皮肤，血源源不断地流了出来，和着雨水淌成一道道浅红的溪流。

　　她的手越来越软，她的眼前越来越黑了，她晃了晃，晃了晃，倒了下去，身下压着同样疲惫不堪的老鬣狗。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尖锐的刺痛唤醒了她沉睡的神经。她勉强睁开眼睛，鬣狗已经啃下了她的整个脚掌。

　　她发疯般地扑向被雨水淋得委琐不堪的鬣狗，双手掐住它的脖子，拼命地掐。鬣狗在拼命地反抗，撕咬着她。没多久，它抽搐了几下，终于不动了。她眼中的愤怒光芒也一点点黯淡下去。天快黑了。远处有雷鸣般的响声在逼近。静悄悄的洞穴中却只有洞顶的水滴慢条斯理地往下滴，啪嗒，啪嗒，啪嗒——

　　她的双眼轻轻地闭上了。一股泥石流冲了过来。

　　听罢这个美女和野兽的故事，白发苍苍的许汉奎孩子一般地笑了。他知道，其实在“南京1号”之后，同一个葫芦洞里还有一段人与野兽的故事。

　　那个女人消失的二十多万年后，也就是距今天三四十万年前。又是一个大雨瓢泼的日子，一个壮年男子与鬣狗群遭遇，搏斗至死以后，鬣狗把他拖进了葫芦洞，正要把他撕碎，泥石流灌了进来。他被埋藏下来，陪葬的是鬣狗。后来他被考古学家们编成了“南京2号”。

　　或许，这就是历史，不断地和野兽搏斗，和自己搏斗，成就着人类。本报记者 吴林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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