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毒后继”走向毁灭

　　张惠君 杨万洲

　　2003年3月25日，河南省襄城县警方一举打掉了以王彩为首的贩毒团伙，涉案人员大部分落网。这个案件惊人之处在于这个贩毒团伙竟是以家庭成员为骨干，几个家庭为组织结构

。而本案的元凶王彩一家的毁灭，颇具戏剧色彩。

　　闯天下南国有福亦有祸

　　王彩出生在襄城县一个农民家庭，1993年春，王彩和丈夫李铁带着刚满两岁的女儿，怀着对金钱的追求和对外面世界的憧憬南下深圳打工，在大都市繁华的缝隙中找到了适合自己生存的空间———收废品。几年下来，从几百元起家，王彩手中有了一笔可观的存款。

　　正当她满怀期望地勾画美好蓝图时，却发现丈夫李铁对生意不像过去那么努力了，而对穿着打扮却越来越讲究，经常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吃喝玩乐，甚至夜不归宿。家中的钱常常对不上账。1999年初春的一天，王彩发现丈夫染上了毒瘾。

　　中毒魔丈夫首赴不归路

　　自从王彩发现李铁染上毒瘾后，又气又恨，她好言相劝，甚至苦苦哀求，劝丈夫为了这个家的幸福，为了女儿的成长和前途，戒掉毒瘾，好好过日子。而李铁好像是铁了心一样，对王彩的劝告不仅不听，反而开口便骂、抬手就打。为了限制李铁吸毒，王彩把银行存款换了密码，对家中做生意用的流动资金严加看管，甚至不给李铁接触现金的机会。她采取的这些措施并没有使李铁有所收敛，反而越发不可收拾，对生意上的事情，他索性不管不问，而且经常外出，一走就是十天半月不回家。

　　在别人的指点下，王彩终于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找到了李铁，她连说带劝，连拉带拽地把李铁领回了家。回家后王彩一遍又一遍地劝说，并把从电视上、报纸上看到的吸毒人员最后家破人亡、倾家荡产的例子讲给他听。但李铁听完却冷冷一笑，说：“那是别人编的故事，吓唬人的。再说我现在不光吸，还会运。从缅甸那边搞一次抵得上你收破烂干一年挣的钱。”王彩听后，顿时感到天旋地转，声嘶力竭地叫道：“你贩毒？那是要送命的呀！”李铁起身拂袖而去。

　　一次次地劝说，一次次地乞求，王彩终于忍无可忍，于2000年断然和李铁离婚，带着女儿回到襄城老家。

　　家庭的破裂并没有使李铁改邪归正，反而在贩毒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他接连不断地来往于缅甸、云南、广东之间，把一批批毒品运往内地，流向社会。2001年，李铁在云南做毒品交易时被警方抓获，被云南省高级人民法院判处死刑。接到判决后，他给王彩写了一封信，要求临死前再见王彩和女儿一面。

　　王彩接到李铁的信后，并没有感到吃惊，这个结局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起初她并不想去看这个不听劝告，自寻死路的负心汉，但又想到毕竟夫妻一场，无论如何这是最后一面了。

　　在云南省监狱，隔着铁栅栏，王彩看到戴着脚镣手铐的李铁，久久凝望着他。

　　一声嚎啕大哭的把王彩从沉思中惊醒，只见李铁双膝跪地，一双戴着手铐的手透过铁栅栏向她伸过来。王彩不由自主地蹲下身，紧紧地抓住那双冰冷的手，默默倾听着李铁那痛心疾首的哭诉：“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女儿，更对不起父母。我没有别的要求，只求你把女儿抚养成人，好好过日子……”

　　临别时，李铁告诉她，他贩毒时的上线郭伟欠他两万元钱，并说：“你去找他要回来，给女儿做学费。”

　　金钱梦姑嫂相继陷毒渊

　　王彩从深圳回到襄城后，没有固定收入，而花销却日渐增大，原有的积蓄越来越少，王彩脸上禁不住有了愁容。此时她想到了在云南省监狱和李铁临别时的那句话，既然是郭伟欠李铁的钱，要他还钱也是理所当然的。她翻出了李铁留给她的电话号码，拨通了郭伟的电话。对方听了是李铁临死前的嘱托，爽快地答应还钱，但不能邮寄，要王彩亲自到云南去取。

　　王彩思前想后，决定到云南走一趟。按约定地点，王彩顺利地找到了郭伟，不费周折地拿到了两万元现金。就在王彩准备返回时，郭伟故作同情地说：“看你们母女日子过得多辛苦，现在的生意干什么都没有干这一行来得快，特别是你们女人做生意很方便。”

　　王彩听后吃了一惊，生气地说：“你让我走李铁的路？那是一条死路哇！”

　　王彩回家后并没有把郭伟的话放在心上。但过了一段时间，手头感到紧张时，又想起了郭伟的话，心想与其瞪着眼挨饿，倒不如冒险做一次，只做一次。想到这里便拨通了郭伟的电话。这一次王彩按约前往，顺利返回，净赚了两万多元。王彩觉着手中这些花花绿绿的钞票沉甸甸的，因为它能办许多事情，而又觉得它轻飘飘的，因为它来得太容易。她又连续做了几次，存折上的数字在直线上升，原先的愁容不见了，又增添了许多笑容。

　　几次下来，王彩手中的钱多了，胆子也大了。觉得一个人独往独来有些孤单，便想物色一个助手。她首先想到的是她的小姑，也就是李铁的亲妹妹李洋。当王彩向李洋说明此意时，李洋一口回绝。但王彩并不气馁，继续劝说。经不住嫂嫂不厌其烦地说教，李洋终于辞去了在台资企业的工作，跟随王彩南下北上，干上了贩毒行当。

　　生意做大了，王彩和李洋打起了雇人跑腿自己坐收渔利的主意。她们先后在相邻的几个乡镇物色青年男子作“马仔”，并且通过他们要其家庭成员做帮手，织成了一个覆盖县城及周边乡镇的运贩毒品网络。

　　广州原是缅甸毒贩贩毒的主要目的地，由于从云南通往广东的必经之地江西省境内的禁毒力度大，对各类交通工具、道路、码头检查严，云南毒贩便把运毒路线改为绕道河南转运广东。王彩组织的贩毒网络成了毒品转运的主要渠道。

　　铁窗下此恨绵绵无绝期

　　襄城县一时间吸毒人员剧增，因吸毒引发的治安、刑事案件接连不断，引起了襄城县警方的高度重视。县公安局局长吴新建多次召开会议，布置查毒、禁毒、抓毒方案，并在全县范围内大张旗鼓地开展“贩毒吸毒有罪，举报立功有奖”活动，对贩毒、吸毒形成了一种高压态势。

　　李洋的行迹终于进入了警方的视线。禁毒大队民警连续对王彩、李洋监控二十多天，没有取得王、李二人的贩毒证据。正在陷入僵局时，禁毒大队接到南宁铁路警方的协查通报，2002年11月15日抓获的运输毒品犯罪嫌疑人供认他们携带的765克毒品是襄城县王彩的。禁毒大队立刻传讯王彩、李洋，在强大的政策攻势下，王彩、李洋交待了他们从2002年11月以来的几起贩毒事实。

　　2002年11月中旬，王彩、李洋、郝民3人合伙出资7万元，由孙晓带3人到云南运输毒品1000克。

　　2003年1月5日和12日，王彩在广州与云南毒贩郭伟联系，两次分别购买毒品300克、800克，由李顺组织人员从云南带回，卖给广州的阿东，共获毒资24.7万元。

　　2003年1月27日，王彩在家中与郭伟联系，购买毒品520克，由老蔡组织人员从云南运回，王彩分两次在襄城县卖出，获毒资11.5万元。

　　2003年3月4日，王彩从郭伟手中购买毒品500克，由老蔡组织人员从云南带回。

　　仅此交待的几项，涉案毒品3396克，涉案金额四十五万余元，涉案人员十余人。至于她们想不起来的，记不清的，或不愿交待的还有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也许是政策的感召，也许是良心的发现，王彩、李洋陆续交待了襄城县那些为其跑腿的“马仔”，随着这些人一个个浮出水面，一个个原本幸福的家庭破裂、毁灭的悲剧也呈现在人们面前。

　　铁窗下，王彩整日以泪洗面，此时此刻的她想得很多，但想得最多的是她那正在上初中的女儿，想的是女儿的现在和将来。女儿就读的学校是一所高等级的学校，而女儿却是一个被万世唾骂的毒贩的后代。她的爸爸、妈妈、姑姑把一片任何人都难以承受的阴影永久地压在了那颗稚嫩的心头，那种精神上的折磨和心灵上的摧残所造成的伤痛，只有做母亲的才能体会到。她多么想这是一场梦、一场噩梦，但愿梦醒后能恢复原来的样子：清贫的生活、清静的日子、清白的自己。但这不是梦，是现实，无法更改的现实。

　　她久久凝望着铁窗，咬牙切齿。她恨，恨丈夫李铁不该走向贩毒道路，恨毒贩郭伟不该把她拉下毒渊。但最终她还是恨自己，她恨自己耐不住清贫的考验，恨自己挡不住金钱的诱惑，恨自己丧失了做人的天良……

　　她面对审讯她的民警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一句话：“我愿意立功，留我一条命吧，我想继续充当女儿心目中的好妈妈，给女儿留下一点对母爱的期盼……”

　　（文中涉案人员均系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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