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未到，通街食肆都打出“香肉”幌子。“香肉”者，狗肉也，其中至味，连郑板桥这样的雅人，也禁不住为之神魂颠倒，村野匹夫，无法抗拒尤甚。不过，平心而论，羊城“香肉”，总不如鄙人乡下同类食物，单就菜谱题名而言，加一“香”字，似乎就像本应捂实但不经心揭开的锅，那一股本真元气，飘逸无踪了。究其实，狗肉做功，全在“文火”二字，轻煨慢炖，那游荡郊原草莽的顽皮，才会转化为柔软缠绵的胶质，入口升华为荡气回肠的至味。
小文主题，原在谈方楚乔绘画，但“文火”二字，确实是我进入乔兄画境之关捩，我觉得“文火”二字用于描述乔兄的秉性包括画中功夫，极为贴切。乔兄曾在广美苦学数年，我曾有缘与他朝夕相处。现虽同处一城，而音问疏空。在沸沸扬扬的“美术”名利场中，看不到乔兄踪迹，而暨南大学荷花池畔，却平添一道飘然出尘风景：如花美眷，袅袅娇女，乔兄处荫息影，于平静中烹茶磨墨，废纸三千，均作自家拱璧。如此慢活，磨出功夫，不同凡响，也就不奇怪了。
乔兄之画，非属惊世骇俗类型。他既然曾在美术学院经受磨炼，那一番模山范水的写生手法，自然是历历可数，而心态、心法，则更贴近宾虹老人开启的新古典主义传统——这种传统要求画者以真诚的态度重建与自然的亲和感的同时，从运笔用墨的过程中去体会古代大师的经验。乔兄之画之所以在一派葱茏生机中透析出安详沉稳的古意，在我看来，与这种也许不合时宜的选择实在大有关系。
在这个众声喧哗、英雄联翩迭出的时代，作为一个旁观者，我更乐于将乔兄的生活方式包括治学、治艺之道看做更高的生存智慧和生存哲学。中国画是一种“老”的艺术。在这个领域，朝学执笔暮已成名者如流烟逝水，能够像磐石一样站稳自己的脚跟并在历史的长河中成为无法漠视的存在者，必定属于乔兄这样真正沉得住气的人。换言之，治学、治艺，均需“文火”。从这个角度来看，乔兄最好的画，将是下一张。③23河南日报2003-06-28 00:00:00责任编辑：郭俊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