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变压器厂曾是一家优质国企，全国同行业的排头兵，被列入第一批股份制改造行列。然而，让人瞠目的是，由于疏于监管，改制后企业“掌门人”的权力失去制约，导致的恶果令人震惊优质企业被疯狂掠夺“掏空”本报记者袁成本 本报通讯员历剑

　　时光倒退十年八年，在山东省济南市变压器厂有份儿工作是令人羡慕的事。因为，它是全国同行业的排头兵，济南市知名企业。企业鼎盛时期，员工工资比同年资的机关干部要

高出好几倍。然而令人想不到的是，企业改制，从变压器厂变为“济南志友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后，新企业却陷入亏损泥淖，一家省内外的优质企业，一天天被掏空……

　　该企业职工告诉记者，“志友”不是败在市场和产品上，而是败在自己的“掌门人”———周志祥手里。今年初，周志祥被济南市中级人民法院以贪污罪判处了有期徒刑7年。

　　周志祥案件具有强烈的标志意义，这不仅因为他在不经意间创造了通过保险贪污的罕见纪录，而且他掠夺企业的手法也有着重要的警示意义。“志友”的教训，应该成为反腐倡廉的教材。

　　移花接木 骗保竟是周志祥贪污手段

　　导致周氏倒台的是一笔数目不大的“保险费”。这笔“保险费”在周“赚取”的财富中，虽不能说是“九牛一毛”，但恐怕也占不了太大比例。如果检察机关没有注意到这笔“保险费”的问题，周氏罪行将无法认定，即使在职工眼里，他恶行滔天。

　　周志祥，1944年出生于山东淄博，三十出头儿就任济南市机械局纪委副书记，1982年被任命为济南变压器厂党委书记，两年后又被选为厂长。凭心而论，周志祥对变压器厂做出过贡献，而当记者拿周与褚时健相比时，几位老工人却恼怒地说：“就他，连褚时健身上的‘灰’也不如。”意思是说，周的贡献比起他给企业造成的损失，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奇怪保险干警生疑“保险费”案是偶然被发现的。2001年12月，济南市历下区检察院到一家保险公司查案时发现，“志友”有一笔奇怪的保险账目，该公司有数百名员工、近三十名中层干部，却只给董事长周志祥等17人入了“补充养老保险”。更奇怪的是，2001年4月“志友”将其中14人的保险退掉了，四十二万多元退保本息被转投到周志祥和另外两人名下，在周名下的保险金达35万元。

　　顺藤摸瓜揪出奇贪检察官赶到“志友”，经核对账目发现，在“志友”账上，这笔保险被列在了“机器损坏保险”的名目下，其费用已按月摊到了生产成本中。检察官了解到，“机器损坏险”与“补充养老保险”风马牛不相及。前者，在约定时间内机器没有损坏，保险费将不返还；后者，投保的钱可以“拿回来”，并可得红利。

　　检察官找到保险公司业务员和“志友”的经办人，弄清了原委。原来“志友”的保险与保险公司一位李姓女业务员有关。李某于1995年1996年两次到“志友”推销保险，并小赚了一把。1997年6月，李某又上门联系业务，周志祥决定给他本人、办公室主任赵某、某医院院长刘某等17人办理“补充养老保险”。周对此事作了精心安排，而除他和赵某之外，其他人对此却一无所知。办保险需要身份证复印件，周志祥和赵某略施小技将其余15人的身份证件弄到了手。周安排人填写了“‘机器损坏险’领取支票申请表”，周签字后，会计便将转账支票交给了那个姓李的保险业务员。按周的要求，李某没有据实出具养老保险收据，而是出据了一张“收到济南志友集团股份有限公司损险保险费457924.62元”的收据。手续办妥后，周将17人的保险证、单交给赵某保管。“志友”财务则将“机损险”收据入账，并作为待摊费用逐月摊销，至1998年8月全部摊销完毕。

　　贪得无厌毁了“前程”2001年4月，周志祥向李某表示：除了他本人、赵某和刘院长3人的养老保险外，其他人的想退掉，并将退保的本、息转到他们3人名下。在周的安排下，赵某交给李某一份“退保申请”和“委托书”。他们在退保申请上写道：“因我公司人员变动频繁，在贵公司1997年办理的养老保险，现已部分到期，不便领取，特申请部门退保。”而退回的42万元本、息中有27万元到了周志祥名下。

　　读者也许要问：周为什么置企业几百名职工于不顾，单独垂青赵和刘呢？赵的“故事”容后再叙，单说刘院长，据刘称，作为医生他曾给周家长期无微不至的照顾。这也许感动了周，于是作了一次“幕后雷锋”。刘院长说，此事他一无所知。那么周是想给刘一个惊喜，还是另有他图，这至今是个谜。

　　通过保险贪污，周志祥也许算是全国第一人了。然而当他实施“退保”欲摘“果实”时，却被检察机关意外地查获了。其律师辩称：周的行为顶多是贪污未遂。二审法院也认为，该险种可以退保，也可以在到期后领取养老金。周的行为未完成实施即被检察机关侦破，没有实际占有或完全控制公款，尚未满足犯罪既遂的全部要件，符合未遂特征，故判刑7年，没收财产3万元。

　　任人唯亲 “志友”成了周志祥“私家天下”

　　1993年济南变压器厂更名为“志友股份有限公司”。然而，在改制后的“志友”不仅没能走向辉煌，反而与改制初衷背道而驰。

　　承包食堂自留肥水1995年2月，周志祥把“志友”职工食堂承包给赵某。周制定了这样的承包规则：赵某不用交承包费，甚至开始连水电费也不交。“志友”职工每人交两元、公司补贴4元就餐。职工们认为，这样的承包条件，食堂是块肥肉。然而，赵还不满足，常要周给予补贴。到2000年6月，周付给食堂的补贴高达190万元。

　　据反映，赵承包后，食堂饭菜质量每况愈下，职工怨声载道，一些职工干脆拒绝到食堂就餐。而周竟想出了损招儿，他派人到食堂对就餐职工进行登记，凡不就餐者一律停发补贴。据赵某交代，承包食堂期间她赚了六七十万元并全部拿去炒股了，这个数目是真是假，因赵销毁了账目、凭证，恐怕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亲朋好友占据要职在“志友”，周的亲属至少有四十多人，其中七人占据要害岗位。“志友”实行的是人、财、物统归商务部管理的体制，周大女婿的弟弟是商务部长。“志友”旗下最大一家子公司的商务部长则是由周的二女婿担任；二女婿的姐姐是“志友”的人事部长。家族化管理为周志祥的“关联交易”准备了组织条件。

　　如此分流好货归己“志友”属下一家生产电磁线的企业是优质资产，一直为“志友”生产配套产品。政府号召企业“减员增效”时，周心里暗喜，他借此名义把这个厂给“分流”了，将设备以报废价格“卖”给了他干儿子张某。而生产变压器一天也离不开电磁线包，于是张某就用以“报废”价买来的设备开工生产电磁线包，周则命令“志友”大量购货。仅此一项，张某等人每年至少净赚二百多万元，而“志友”的产品却成本剧增。周氏家族在济南南部朗茂山有3栋别墅，每栋面积三百多平方米，其土地征用费正是张某支付的，这与周廉价卖掉电磁线厂之间是什么关系，是个谜。

　　自挖墙脚疯狂攫取“志友”生产的变压器油箱市场销路不错。1999年12月，周却与广东个体户孙某合作，用早不存在的“济南变压器厂”名义“投资”400万元合资成立了一家油箱有限制造公司。合资企业投产后，“志友”就主动停产变压器油箱，转而向该合资公司采购。

　　“志友”门窗公司1996年成立时，注册资金160万元，而这家公司奇特的股权分配比例却着实令人费解。“志友”持股96.88％，其他股东仅持股份3.12％。人们私下疑问，财大气粗的“志友”，缺这几万元钱？该公司的设备全是从德国进口的，产品技术含量很高。而2000年8月，周却将公司41.88％的股份转让给了广东个体户孙某，孙某仅付了3.35万元。几天后，周又将门窗公司账面价值88万元的另外55％股份转让给了他小舅子马某，马某仅付4.4万元就成了公司法人代表。门窗公司易主后，周立即决定更换“志友”厂房及办公楼的门窗，其业务“当仁不让”地落到了他小舅子手里，“志友”为此花了五百多万元！

　　1999年周志祥拍板“处理”一些钢材，其“接收”对象是他小舅子。马某以每吨800元价格“买”下钢材后，没动窝就直接用在了为“志友”建车棚、花坛上。轮到马某“卖”回“志友”时，这批钢材身价陡增，每吨3000元。职工们愤怒地说，周氏挣钱的速度比贩毒还快！

　　有调查发现，“志友”账外资金高达5100万元，基本上被踢蹬一空。有一笔220万元的德国马克，其中70万元，以“咨询费”名义转到了德国，而到底“咨询”了什么，竟没人能说明白。剩余的150万到哪里去了，周志祥说“记不清”了！

　　有些事情周志祥却记得很清楚。无论是面对检察官，还是面对法官，周志祥总是喋喋不休地重复：“我是职务行为，不是犯罪。”“我是董事长，董事会闭会期间，董事长有权代表董事会行使权利。”

　　过年时间短，过日子时间长，董事会每年只召开一两次，而周志祥在董事长、总经理的宝座上却一坐就是近十年。此间，周志祥获得了怎样的权利！

　　周志祥及其家族的一笔笔“掠夺”，以毒化社会、涣散人心为代价，毁掉了曾闻名遐迩的优质企业。我们应当刻骨铭心，我们更应当亡羊补牢。

　　有消息说，扳倒了周志祥后，“志友”开始恢复生机，企业已全面开工，一些下岗职工也陆续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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