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肺结核防治战：启动世行贷款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07月09日16:46 21世纪经济报道

　　本报记者李艳霞河南鹤壁、焦作报道

　　106例

　　4月20日，当河南浚县一中学生何雷恩走进校医务室时，他不知道，他这一趟令自己与世界银行建立起联系。

　　近2个月来，何雷思老是觉得浑身乏力、咳嗽、咳痰。他以为自己患了感冒。校医也这样认为，并一直给他开感冒药。

　　但2个月了，“感冒”老是不好。他现在读高二，几个月后就要升入高三，面临高考。

　　出乎他意料，这次校医简单询问了他几句后，要他去县人民医院做检查。

　　更让他意外的是，浚县人民医院又把他转到了县卫生防疫站。

　　此时，何雷恩还不知道，他所在的浚县一中已经发现了44例肺结核患者。

　　据浚县一中主管卫生工作的副校长梁新一讲，他们是在学生的健康检查中发现肺结核病的。学校的体检开始于3月18日，由2名校医配合县人民医院的医护人员进行。在体检做胸透时，医务人员发现部分学生的肺部有些异常，就通知了校方。校方马上组织这批学生拍胸片，由此发现学生中有肺结核患者。

　　浚县防疫站随即介入，到4月10日，一共发现44名患者。

　　正是这44名患者让校医对何雷恩的顽固性“感冒”起了疑心。

　　3天后检查结果出来，他的确得了肺结核，而且“痰涂片检查呈阳性”。也就是说，他患的是排菌型的传染性肺结核。

　　4月24日，卫生部门和校方安排何雷恩离校回家，在医务人员的督导下，“隔离治疗”。

　　此前的4月22日，浚县一中发出通知，要对全校学生以及教职员工做“健康普查”。普查主要有三项：PPT接触实验，拍胸片，痰检。

　　到5月7日，浚县防疫站共发现106例肺结核病例(据称，后河南省卫生结防所专家核查，排除了6例，应为100例)。这106人中只有一位职工，其余全部为学生。其中，排菌型传染性肺结核11例(其中有2例已经阳转阴)，11例胸膜炎，其余均为一般性肺结核。

　　“结核病在特定密度比较大的人群，如学校、部队、厂矿、工地等本来就比较容易传播。”河南省结核病防治研究所一位姓胡的专家指出，健康人吸入含有结核菌的微沫受到感染后，不一定发病。是否发病主要受两种因素的影响，即结核菌毒力的大小和身体抵抗力的高低。结核菌毒力强而身体抵抗力又低则容易发病。

　　“现在很多学校在学生入校时把关不严、体检不严或根本不进行传染病检查，这就难以杜绝传染源进入集体场所。而学生体质不好，加上学习压力又大，睡眠不足，免疫力偏低，就很容易发生浚县一中那样的肺结核流行。”

　　防治战

　　疫情猛于虎。从浚县县委县政府、鹤壁市委市政府到河南省卫生厅、国家卫生部，浚县一中的疫情很快逐级层层上报。

　　而在浚县，恐慌情绪开始蔓延。“一中肺结核一天传染十几、几十个学生”，“已经有几百个学生得肺结核了”，……各式各样的谣言开始在浚县不大的县城上空穿梭。

　　浚县县委县政府、鹤壁市委市政府以及河南省卫生厅，分别派出了专门的人员了解情况、协助疫情防治工作。

　　浚县一中因高考成绩在豫北地区突出，被评为河南省重点扶持的高中之一，是浚县的一块“金字招牌”。这里出现了疫情，浚县县委县政府自然不敢等闲视之，委派了一位主要领导坐镇指挥防治事宜。

　　而鹤壁市尽管当时全力抗“非典”，人手奇缺，仍然从市卫生局、防疫站、医院抽调十几个人手，派出了以卫生局副局长张鹤为首的代表小组，到一中“蹲点”，协助疫情控制工作，进行现场流行病学调查(流调)。

　　从4月底开始，肺结核一发现，浚县一中就在各种会议上普及肺结核的有关知识，引导学生树立“可防、可治、可控”的观念，并描述其症状，要求发现症状的学生和教职员工马上去找校医。

　　随即，浚县、鹤壁市、河南省结防所的有关专家也多次利用一中的多媒体教学设备，在班级或年级大会上讲解肺结核知识。

　　在有关专家建议下，9名排菌的传染性肺结核患者也像何雷恩一样，被送回家“隔离治疗”。其中包括何雷恩的同寝室同学李红波，李比何发病还早了大约一个月。

　　与此同时，几乎是从一发现肺结核起，一中就开始进行彻底的大扫除和全面消毒。“用84消毒液，用紫外线照射，甚至用过氧酸。”

　　非典时期的5月14日到6月16日，浚县一中放了一个月左右假期。除那9名隔离治疗者外，106位中的其他所有人都留学校服药治疗。学校专门派了“义务督察员”，监督学生吃药。

　　“只要坚持规律用药并完成疗程，几乎全部结核病人都可治愈，而且治愈后可以与健康人同样工作、生活、学习，没必要有顾虑。”胡先生说，“接受治疗2周后，痰内结核菌就会迅速减少(大约减少至5%)，细菌的活力也受到抑制或完全消失，对周围人群已无传染性。”

　　7月2日，在医生的认可下，何雷恩返回学校。

　　“我本来有思想包袱，担心同学们把我当成传染源，歧视我；回来后才发现，大家心态好得很，都忙着学习，把肺结核这事看得挺淡，就跟没发生过似的。”何雷恩说。

　　与来势凶猛的“非典”不同，结核病是经呼吸道传播的慢性传染病。可能是因为有更强烈的“非典”恐惧的冲击，肺结核所造成的那一阵小小恐慌很快就成了明日黄花。

　　事实上，如今在浚县街头随意找几个人一问，得到的回答几乎都是，“那早过去了。”他们甚至连谈都懒得多谈。

　　但对浚县一中来说，这事远没“过去”。有关专家指出，“治疗肺结核一个完整疗程要半年左右，一定要坚持完疗程，这样才能不复发。”

　　更重要的是，一中的校长因此事件而换人。6月中旬，浚县县委县政府任命原计委主任吕中波任一中校长；原校长王好楷被免职。

　　同时被处理的，还有2个副校长，1位教导主任，2位校医。

　　世行贷款项目

　　就在浚县一中为106例病例焦头烂额之时，同在豫北的焦作也在学校里发现了肺结核疫情。

　　焦作的肺结核“疫情”发生在焦作市第一中学。据焦作市结核病防治研究所副所长杨建华讲，该校一共发现肺结核病例11例，其中2例有排菌性；这2名患者都为高三女生。

　　“疫情是5月上中旬高三年级的学生进行高招体检的时候查出来的。”杨建华说，“病例集中在高三(4)班，这一个班就发现了7个。”

　　杨说，这2名女生在焦作市结防所门诊隔离治疗了20天左右。因高考临近，市教育局本来已设计好方案，打算按“非典”的情况安排她们的考试，但她们恢复得很快，最后都正常参加了高考。

　　据悉，在焦作市，除一中外，还有二中等其他3所中学也各发现了1-2例传染性肺结核患者。

　　其实，不只是鹤壁浚县和焦作。河南其他地区的学校也出现了肺结核疫情。

　　据河南省卫生厅、河南省教育厅联合发出的豫卫200358号文《关于在我省部分学校开展结核病普查的紧急通知》(以下简称《通知》)，自今年3月份以来，“我省浚县一中、新安县磁涧一中、周口市技校附属新城高中、清丰县实验中学、焦作市第一中学、汝南县第二高中、河南大学等7所学校先后发现活动性肺结核病人173例，其中传染性肺结核病人28例。”

　　有关资料表明，我国是世界上22个结核病高负担国家之一，结核病患者数量居世界第二位，其中80%在农村。卫生部在2000年组织开展了第四次全国结核病流行病学抽样调查。据调查结果估计，我国现有结核菌感染者4亿人，结核病患者500万人，其中传染性肺结核病患者200万人。每年因患结核病死亡的人数达到15万人。调查报告指出，“结核病是我国农村因病致贫、因病返贫的主要疾病之一。”

　　根据卫生部、国家计委、财政部2001年发布发《全国结核病防治规划(2001-2010年)》，从2001年起，中央财政设立专项经费，用于结核病防治。

　　“从结核病全国发病的统计数字情况来看，近年来有上升的趋势，情况不容乐观。”鹤壁市防疫站副站长张卫源说。

　　但焦作市结防所副所长米喜民有不同看法。“不能单纯看掌握的发病数字。”米喜民说，“数字增长是因为非典之后，人们普遍比较关注疫情，加强了疫情的通报意识；而且更多的人开始关心自己的健康，走进了医院，这使很多原先隐藏着的未统计到的患者也浮出水面。”

　　米喜民说的依据是，2000年的调查结果显示，全国有近2／3的活动性病人、近3／5的涂阳病人在流调之前未被发现。

　　正是这些浮出水面的数据，让国家卫生部在6月22日通报了包括肺结核在内的6种疫情。

　　6月27日，河南省卫生厅联合河南省教育厅发出紧急《通知》，要求在2003年7-12月，在部分学校开展结核病普查，“重点为大、中专院校和中学等实行寄宿制学校的在校教职员工和学生。”

　　“对普查出的结核病人，符合条件的纳入‘世行贷款／英国政府赠款结核病控制项目’管理，实行免费治疗。”

　　这里所指的“世行贷款／英国政府赠款结核病控制项目”启动于2002年3月24日。该项目覆盖我国16个省、自治区、直辖市，共6.8亿人口。世行贷款和英国赠款共计1.04亿美元，分7年实施，将“发现和治疗200万传染性肺结核病人”。有关专家称，“这样规模的项目是空前的。”

　　河南省也在世行贷款／英国政府赠款中国结核病控制项目(俗称卫十)的覆盖范围内。该项目在河南省的总投资为2.1440亿元人民币，于2002年6月启动。据河南省财政厅巡视员张鹤喜当时在启动仪式上讲，在河南的“卫十”项目中，利用世界银行贷款为1.0638亿万元人民币，日本赠款3442万元人民币，地方配套资金7360万元人民币。据悉，该项目将覆盖河南全省18个市。

　　如果按1.04亿美元、200万人的比例计算，世界银行投入河南的10638万元人民币，将使大约25.575万人受益。

　　不管有没有意识到，何雷恩和他8位浚县一中的同学，以及焦作一中的那2个女生，都在世界银行贷款的这25.575万受惠者之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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