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小娥的英文名字是什么，想来她一定是有的，因为她是一个土生土长的香港人，拿英籍护照。
她来上海应该有三四年了，以前是香港春天舞台剧团的一个制作人，2000年随舞台剧《蝴蝶是自由的》来上海演出，之后就被上海话剧中心留了下来，成为中心的成员之一。
小娥长得很像一个香港女孩，个子不高，偏瘦，脸部轮廓较深，平时多穿休闲的棉质衣服。刚来时她的普通话大部分不容易听懂，说得极拗口；现在已经很流利，能够一口气说很长的句子不打格愣。不过经常在一起工作的同事还是常常会嘲笑她，故意用怪相怪调学她的话。有时候大家聚在一起吃饭，小娥在饭桌上看到布菜就会夸张地说一些很反胃的比喻企图恶心大家，但是往往旁人还没什么反应时她已经受不住了，率先跑去卫生间吐。
我们以前是那种比场面上的交际更为亲密、但也不见得要好到哪里去的朋友，闲时在咖啡馆聊天会偶尔遇见。今年因为有机会一起合作一台老戏，她照例是制作人，我提供一些资料上的帮助，于是相处时间就多了起来。在和导演、舞台监督谈戏之余，她还经常到我这儿来闲聊，或一起出去吃个饭，说起一些女人之间鸡零狗碎的话题。
说到对于上海这座城市的感情，在她看来，未免有些虚幻；她能够留在这里工作，除小部分是为了实践一些舞台制作上的知识以及学习新技能，更多的原因是当初很喜欢的一个男孩——“当初很喜欢”这个表达方式是无奈的，因为谁也不想在三两年间眼看着一段感情流逝。对她喜欢的男孩，我们之前都是隐约晓得的，但碍于彼此不熟悉，所以从来没有当着面提到过；是今年我们合作伊始一次碰面过后我送她到门口，自己也不知道哪一根筋搭错了，竟脱口而出：“小娥，你不觉得他变了吗？”
小娥对于我冷不丁说到这个私密话题没什么惊讶，反应几乎是轻描淡写的，好像我们之前已经交流很多次。她沉静地点点头，说：“是的，我也觉察到了。”
我和她是不同城市背景蕴育下的已经成年的女子，大家总有些感情经历和自以为是的经验，女朋友之间谈及最频繁的感情话题通常会有的局面是，对别人的问题风霜刀剑对自己的束手无策，于是我们互相安慰。像她这样为一个人搬来这个城市，当初的虔诚和坚定，尽管现在也许已经变了意思甚至灰了心，但她和这个城市共同的生活是既成的事实。纵然她懵里懵懂误入“歧城”，但是这些年的日子，却是一天一天不折不扣过下来的，它们到底和男人是不同的。商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