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省内的一些地方，近年来一直存在这么一种现象：一方面是民间资本发展经济的巨大热情和地方政府推动经济发展的良苦用心；一方面却是日趋严重的环境污染。经济与环境博弈，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景象？又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结果？记者近日赴安阳采访，一进入安阳市西部，同行的人马上提醒：马上要进入“黄龙洞”了。这可不是旅游景点，而是本地人对遭到严重污染的安阳西部的戏称。从唐朝就有冶炼记载的安阳县，如今被一个问题困扰着。根据国家环保总局下达的二氧化硫排放指标，安阳县的年排放量应控制在1．2万吨，然而，安阳县目前的二氧化硫排放量已超过两万吨。安阳县副县长张山存说，“现在我们这里批一个项目太难了”。几个新上项目做环境评价，找遍市内外，谁都不愿接。他们知道，安阳西部已没有上马有污染企业的空间。岂止是安阳西部。据省环保局调查，我省洛阳市栾川县、汝阳县等地均存在着违法新建扩建等严重的环保违法问题，出现了环境与发展的冲突。环境容量不断缩小，造成了目前我省一些地方的发展困局。同一污染：旧的未去，新的又来安阳市人大的一份报告，对安阳西部大气污染现状有一个大致的描述：据不完全统计，安林公路沿线、水冶至许家沟一带有污染工业企业236家，其中安阳县195家、林州市36家，殷都区5家。其中钢铁企业157家、水泥企业48家、铸造企业31家。这些企业年排放烟尘710244吨、二氧化硫17044吨。这些就是安阳西部“黄龙洞”的源头。尽管如此，仍有一些重污染企业违法上马。安阳县许家沟乡黄口村的汇丰钢铁公司，是我们所采访的第一家冶炼厂，由安阳市计委立项，建设一台206立方米的高炉。如今这里的第一台206立方米的高炉已经建成，没有立项的第二台206立方米的高炉也正在建设中。省环保局的有关同志说，他们至今没有见到汇丰公司的环境影响报告，这两台高炉均属违法建设。在该公司院里，记者见到了国务院明令禁止多年的土烧结。离烧结堆十几米远，已经感到热浪逼人。专家介绍说，土烧结指用煤和硫铁矿掺和起来，直接在地面上堆烧。土话叫“火焰山”，耗能多，污染大。被禁多年的“土烧结”在这里死灰复燃，连安阳市环保局的同志也始料未及。从汇丰公司出发走约两公里，我们来到了安阳县水冶镇的宏达钢铁公司。宏达公司负责人说，公司是去年8月开始筹建的，已经投资6000万元，建起了一座320立方米的炼铁炉。今年6月18日出铁，刚出了3天，就接到环保部门的停产通知。类似的情况也在博盛公司出现，但博盛公司的规模更大一些，目标是建设一台380立方米的高炉。今年过了春节开始建设，计划投资6000万元，7月份出铁，“可是受非典影响，现在才建了一半。”一位负责人这样对记者说。省环保局开发处处长周文献告诉记者，这3家公司都没有按规定经省环保局批准建设，全部都属违法建设。按照规定，没有经过环境评价，工商部门不能发给营业执照。但是让人纳闷的是，这3家公司全部持有营业执照。新的博弈：发展趋热　空间渐无在追问工商营业执照来源时，有关负责人闪烁其词，却一再给记者讲这样一种情况：去年山西省陆城等几个地市招商，条件非常优惠，水冶镇有好几个企业主跑到山西，短短1个月带走3个亿，这让当地人感到非常痛惜：“同顶一片天，为什么人家在山西就能发展？”在这个背景下，几家冶炼企业“应运而生”，环境问题也就放一边了。在这种情绪的支配下，本来没有权限的县环保局给县工商局发函，就博盛公司出具的意见书中写道：“该项目的审批手续目前正在有关部门审查办理，安阳县工业产业结构调整领导小组及安阳县农村经济工作领导小组批准同意，为促进地方经济发展，加快产业结构调整步伐，我局已报请上级有关部门进行有关审批手续，请贵局对其审查注册，其他有关审批手续，将尽快报送到贵局。”周文献说，省环保局根本没有接到有关申报材料。一年过去了，这个“尽快”也无法落实。在这种观念的驱使下，安阳县工商局在手续不全、不应批准的情况下，也让工商营业执照顺利“出笼”。至于违法建设之所以那么快，安阳县有关人员在感叹民营企业建设速度之快时，还把它归因于他们“钻了两个空子”，一是春节放假期间，私营企业趁隙加紧建设；二是非典让全县领导大部分精力都放在防治非典上。是否如此，不得而知。在污染企业纷纷上马的背后，存在着巨大的经济利益。2001年安阳县钢铁工业产值达到24．5亿元，实现利税2．66亿元，占全县工业实现利税的42％。水冶和铜冶两个地方，更是安阳县的“聚宝盆”。“如果水冶、铜冶的经济不行了，安阳县就会立即变成贫困县，而且是国家级贫困县”，安阳县县长张保香这样说。在这块孕育着巨大财富的土地上，在与经济的博弈中，环境显得那么力不从心……发展困局　何时打破在安阳西部采访，记者时时感受到环境的呻吟：在余烬未灭的“土烧结”前，在浓烟笼罩的大路旁……就连正在违法建设的宏达钢铁公司负责人，也在抱怨污染的严重。“简直受不了，气味就不能闻，地下水全被污染了，一点也不能吃。”他指的是隔壁的一家化肥厂，我们采访时，正从那个方向飘过来一股奇臭。不知道他是否清楚，他们违法建设的重污染企业，也将成为一个个“环境杀手”。从水冶到铜冶的17公里路，我们驱车走了两个小时。路两旁不时看到水泥厂、石灰窑场，由于大气污染和路面破损严重，空气能见度非常低。路上不时驶过的拖拉机手，一般都裸着上身，身上多数落着厚厚一层土。在顺成洗选公司，没有实现达标排放，应于2000年底前关闭的小焦炉，至今仍在生产。记者看到，焦炉进煤时因炉门密封不严，深黄色的浓烟四处飘散。就在这滚滚浓烟之中，工人在挥锹填煤。空气中夹杂着煤屑和烟尘，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睛，而投产多日的烟囱，成了工厂里的摆设。环境，不仅是安阳西部的发展之痛，我省其他一些地方也不同程度地存在着此类问题。清华大学一位教授看到这种情况，断言：“如果不搞可持续发展，我们是自取灭亡。”在本文完成的时候，记者欣闻安阳县成立了集中整治环境违法企业专项行动指挥部，县委书记、县长亲自挂帅，决心硬起手腕，痛下决心，在全县开展集中整治环境违法企业专项行动，“彻底解决环境污染问题”。该县曲沟镇鑫发冶炼厂等134家不符合国家产业政策的重污染企业被列入取缔、关停名单，自7月5日起，大规模的拆除与爆破行动已在全县展开。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但有些损失已无法避免。从这个角度上说，环境门槛的苛刻，有助于化解民间资本的投资风险，进而从根本上摆脱经济发展的环境困局。规划是现成的，水冶镇的目标是成为一个“工业发达、交通便捷、整洁卫生、环境优美，具有地方特色和历史文化风貌的现代化的小城市”。安阳县也正在搞钢铁工业发展规划。优美环境是大部分地区不约而同的诉求。但记者近日在采访时发现，我省一些地方环境污染依然触目惊心。美丽的规划与无情的现实之间，巨大的沟壑何时填平？④5

　　河南日报2003-07-21 00:00:00责任编辑：郭俊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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