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占发展先机推进变革实践——“如何推进有中国特色的军事变革”专题座谈会纪要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07月22日06:57 解放军报

　　本报记者　张国育

　　编者按　推进有中国特色的军事变革是一项前无古人的伟业，既没有现成的模式，更没有成熟的经验，推进其健康发展的关键在于抢占先机，少走弯路，把失误减少到最低限度，因为任何失误在将来都要以比现在大得多的代价去弥补。我们每迈出一步，都应前瞻得更远一些，超前认识可变因素，尽力把未来风险提前化解。近日，本刊编辑部与军事科学院部

分青年学者，就“如何推进有中国特色的军事变革”这一话题举行了座谈，学者们思想活跃，思路开阔，许多发言不乏深刻的理性思考和闪光的思想火花，现将部分发言整理出来，希望对读者有所启迪。把明天的事搬到今天做

　　傅岩松（博士）：历史上，任何一个国家获得长足发展的战略机遇并不多。若干年前，我们就已经在谈论战略机遇了，但今天对它的认识，无疑有更新的内容。战略机遇期不会无限延长，军事变革的终点却在延伸。一位未来学家曾说，“如果今天我们不创造未来，那么明天我们就会生活在过去。”从这个意义上讲，我们只有干明天要干的事情，把明天的事情搬到今天来做，才能赢得一个强大的明天。把握战略机遇，就是把有中国特色的军事变革看作是一个过程，我们现在就要设计这个过程，把它分为前、中、后段，在能力许可的情况下，让三段齐头并进，把以自然时间顺序为参照变成以事物发展为参照，树立跨越和超前的时间观，树立齐头并进的时间观。

　　宋丽群（博士）：人类社会数次军事革命跌宕起伏的历史表明，每一次军事变革都会成为各国国防实力盛衰消长的分水岭。这次新军事变革的根本动因是人类社会由工业化社会向信息化社会转型，信息技术发展的特点是一日千里，其更新换代频率从以年计向以月计跃变，新军事变革从开始之日起便无休止地高速推进。我们在变革，西方国家也在搞，而且已经走在了前面。如果我们没有过人的智慧和超常的措施，那么，历史机遇就会擦肩而过。

　　齐学卫（博士）：当前的战略机遇期，与以往相比有很大的不同。首先是主观作用更强。从社会发展的一般规律看，每当出现重大技术突破而社会又稳定时，就会出现发展的“黄金时代”，明智的国家往往能抓住机遇，乘势而上，而另一些国家则痛失良机。主观成熟，是取胜的一半。在我军发展史上，只要预见到要完成某项使命，那么在“长征”路上，就没有任何困难可以把我们吓倒。其次是客观条件有利。冷战结束，和平发展的趋势不可逆转。改革开放以来，技术的进步，经济的腾飞，政治民主与文化的健康发展，为我们抓住机遇奠定了坚实的物质和思想基础。三是制约因素更多。制约军事变革的因素众多，这些因素的单项作用相对均衡，决定性因素的功效并不是绝对的，且其自身发展也比较缓慢。虽然整体上我们还处于落后，但在信息技术发展上并不存在“技术差”。巧妙利用信息技术的开放性和传播的快速性，就能超越与发达国家存在的“时代差”。四是压力更大。机遇期正在缩短，而我们需要处理的棘手问题却没有减少，军队转型会遇到很多困难，对整体形势的判断不能盲目乐观。学习他人，减缓震荡与阵痛

　　王春生（博士）：每逢军事变革期，都会给转型中的军队带来强烈的震荡与阵痛。这时，恰恰需要借鉴外军的经验。美国进行的三次具有特别意义的改革，值得关注。

　　1947年，在经历了数年由军种间竞争引起的政治骚动以后，杜鲁门总统促使国会通过了《国家安全法》，建立了国家军事部，将陆军部、海军部和新成立的空军部纳入国家军事部的建制。1949年又通过《国家安全法修正案》，将国家军事部改名为国防部，同时将其升格为内阁级部，而将陆军部、海军部和空军部由内阁级部降为直属国防部长领导的军种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军种为各自利益争夺军费的现象。

　　1961年，麦克纳马拉担任国防部长，把整个国防大系统按职能分为战略部队、一般任务部队、情报与通信、空海运、后备役部队、研究与发展、补给保养、训练与医疗、行政管理和军援计划十个分系统，以整体优化为原则，确定每个分系统的任务与组成。最高决策层据此提出基本政策方案，将其作为整个预算程序的系统框架，而各军种被严格地置于这一框架中。麦氏领导下的改革使美国逐步建立起以系统分析、“效费比”分析为主要手段的国防预算分配制度，从而进一步限制了军种各自为政、盲目采购的积习。

　　1986年，美国国会通过了《戈德华特—尼科尔斯国防部改组法》，扩大了参谋长联席会议的权力，使美军无论是在作战还是教育与训练上，都开始迈向真正联合的道路。这一法案不仅大大地制约了军种间围绕国防规划与预算的竞争，也使这种竞争发生了质的变化：由以军种的各自利益为出发点，逐步转到如何最有效地增强联合指挥机构的作战效能这一共同目标。

　　陈雁（博士）：世界主要国家在推进新军事变革方面可谓“百花齐放”，各有千秋。美军是以新的作战理论为牵引，以信息化武器装备建设为核心全面展开军队转型，寻求绝对“军事优势”；俄罗斯由于经济原因感到“心有余而力不足”，无法全面进行新军事革命，便把重心放在发展其“杀手锏”———战略核力量上；印度、日本和欧洲各国也都根据自己的特点勾画各自的变革蓝图。我军的变革不能照搬任何一种模式，而要取众家之长，制定出自己的信息化建设大战略，从“面”上把握变革的目标和速度。这个大战略的基点就是整个国家的信息能力建设，其中国家信息基础设施的建设是“船”，军用和民用信息技术的发展是“帆”，而各类信息人才则是“直挂云帆济苍海”的水手。

　　我军受经济实力的制约，不可能在短期内消除与发达国家军队的差距，在信息化建设大战略的勾画上可以借鉴有的国家的成功做法，在具有一定优势的领域寻求跨越式发展，争取有“点”的突破。例如，我国“神舟”号的成功发射就是个好的契机，为我军在航空航天领域占领战略制高点开启了思路。又如，外军率先建设少量各军种混编、规模适当、装备精良的“拳头部队”的经验，对我军也有借鉴意义。外军建设这种部队，一来可以使其有一把锋利的“匕首”，以应对强敌的挑战，二来还可以作为信息化建设的试验场。

　　无论是“点”或“面”的建设，都必须制定详细而准确的时间表和任务分工图，不能只确定大概的发展阶段。同时，要有监督审核机制来确保目标按时按量地实现。再好的计划没有了落实的保证就是一纸空文。

　　孙成岗（博士）：在军事变革中，与军事技术和武器装备的变革相比，编制体制的调整相对滞后，因为它涉及面广，各种矛盾集中，人为阻力较大。从理论上讲，编制体制实现了变革，就标志着一场军事变革的结束。西方各国在进行编制体制调整时，强调做好顶层设计，有计划、有步骤、分阶段地进行，不搞一刀切，更不搞速战速决。西方各国的编制体制调整所花费的时间都比较长，往往需要10年至20年。如美军在压缩部队规模时，从20世纪90年代初到90年代末，用了10年时间才将现役兵力由204万人减至137万人；在调整陆军结构时，将部队分为“传统部队”、“过渡部队”和“目标部队”。从陆军开始转型到2008～2010财年，不属于“反击军”的旅在10年内过渡到目标部队；“反击军”各旅将在15年内过渡到目标部队；陆军国民警卫队各旅将在21年内过渡到目标部队；拟议中的6～8个过渡旅战斗队将在30年内过渡到目标部队。日本早在1995年的《防卫计划大纲》中就提出压缩自卫队规模，海、空自卫队进行编制装备调整，陆上自卫队从13个师、2个混成旅改编为9个师、6个旅，计划在2005年前后完成，整个改编过程大约需要10年。这样做，一是可以边调整边总结，防止走弯路；二是可以兼顾中、近期科学技术发展给武器装备带来的新变化；三是便于人员的安置，防止军队大量裁员而给社会增加压力。

　　目前，各国在编制体制调整中最为关注的是陆军的改革。例如，由于陆军的地位和作用在下降，美国防部为了使陆军焕发青春，决定实行“陆军转型”，在30年内把陆军改造成以旅为基本作战单位的“目标部队”。伊拉克战争中，美国重点建设的第4机步师由于运输原因，直到战争结束也没有用上。这促使美国加快了陆军改革的步伐，美国决定任命原特种兵司令、退役四星将军斯库梅克为下任美国陆军参谋长，这暗示着美国陆军有可能向特种化发展。另外，由于编制体制调整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利益，容易受到干扰，因此各国都设立专门机构负责这项工作，而不是由职能部门自己对自己进行改编，因为再高明的医生也不会在自己身上动刀子。美国就设立了一个“转型办公室”，具体负责有关事宜。警惕思维上的“时代差”

　　郑艳平（博士）：前不久发生的伊拉克战争，全国上下都很关注，许多电视台、电台等大众媒体，争相指点战事，预测前景，殊不知绝大多数预测与实战的情况相去甚远。这是为什么？一个重要的原因，就在于我们还在用传统的机械化战争思维考量一场信息化的战争。加速推进有中国特色的军事变革，关键是适应战争形态与战争方式的时代性转变，确立信息化战争的战略思维。我军是从国内革命战争年代走过来的，历来擅长与敌进行短兵相接的地面作战，擅长大踏步进退的攻防作战，建国后进行的也是以陆军为主的反击作战。可以说，我军还是一支陆战型军队，战略思维不可避免地烙上诸多传统思维的印迹。思维的落伍是根本的落后，推进有中国特色的军事变革，就要勇敢地从曾经给我们带来荣耀，但实践证明已经落后的那些思维方式中解放出来，确立与信息化战争相适应的现代战略思维，确立与信息化战争相联系的时空观、能量观、效益观、系统观、控制观与胜负观，以思维的创新带动军事理论的创新，以此牵引和指导有中国特色的军事变革。王二亮（硕士）：以旁观者的身份看伊拉克战争，人们会发现伊军不光缺少先进的武器，而且更缺乏与时代同步的军事观念，上次海湾战争寄希望于阵地战，这次又寄希望于地面决战，然而，这些愿望都没有实现。历史一再说明，观念上的“时代差”更可怕。

　　中国社会正在经历的现代化进程就是一个在观念上不断更新、进步的过程。作为社会系统重要组成部分的军事领域没有理由不首先进行思想革命，没有理由忽视从技术革命向思想革命的转变。把军事观念更新放在国家转型的大背景下进行考察，会发现国家发展整体观念的更新，一定会在军事领域掀起思想革命的波澜。目前，军事观念更新的条件已经具备，大量关键技术的突破，以及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综合国力的快速增长，为进行新军事变革提供了一个较好的物质基础，只要我们“胆子放大一点，再放大一点……”，必将再次迎来思想解放的春天。

　　兰永明（硕士）：任何一支理论滞后于装备的军队，都会面临危险而浑然不觉。战争实践已证明，有什么武器，未必能打什么仗。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法军飞机、坦克的数量和性能与德军大致相当，但由于军事理论落后，交战一个月就全军覆灭。显然，先进的军事理论能高效地将物质力量转换成战斗力。进入21世纪，技术革新的速度越来越快，高新技术武器和新概念武器层出不穷，这就更需要创新的军事理论，与技术革新同步发展，将技术革新成果融合到新的体制编制、作战样式和保障方法中。当军事理论创新超越了技术创新，就能确保军事变革的正确方向，并成为启动下一轮技术革新的强大引擎。

　　胡振中（硕士）：西方强国的军事变革已经处于领先状态，我军实现跨越式发展，必须更新理论思维和研究方法。利用虚拟现实技术构造的虚拟空间，将是中国特色军事变革的一块新的实验田，用它可以创造逼真、自然的战场环境，使参与者有一种强烈的沉浸感、交互感，提高思维水平。我们要加快作战实验室建设，充分发挥虚拟空间特点，向虚拟空间抢时间。在虚拟空间，设计者可以充分发挥他的想象能力，在未来和现实之间架起一座桥梁，把人、武器、战场环境和军事理论融合在一起，军事人员可以亲自感受军事理论是否适用，好处是什么，坏处在哪里，从而激发创造思维和创新能力，及时淘汰过时和无用的理论。通过虚拟空间的实践和检验，还可以验证作战理论和作战方案，找到部队战斗力的各要素的最佳配合，从整体上提高我军打赢未来高技术战争的能力。坚持走好自己的路

　　齐学卫：一支军队，脚下的路有千条万条，但真正顶用的只有一条———走自己的路。走自己的路，就是形成自己的风格。从军事变革发展的一般规律看，当军队面临飞跃式发展的历史机遇时，塑造符合时代特点的军队，往往要经历一个强烈的阵痛过程。这其中既有经济、技术准备不充分、观念落后的原因，也有忽略军队制度建设的原因。可以认为，技术革新是军事变革的起点，体制编制演变是军事变革的归宿。当代许多国家为抢占新军事变革的制高点，无不把军队体制编制作为改革的核心内容，以此弱化变革中的震荡。我军体制编制建设的重点，是以“一体化”的思想，塑造信息时代的新型军队。如果不统一思路，难免会造成各种矛盾或冲突。统一思路在于搞好顶层设计，要有明确的需求为牵引。需求不明确，顶层设计就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鉴于顶层设计的复杂性、艰巨性，必须进行系统论证，避免因论证不充分而出现“一刀切”或“翻烧饼”现象。

　　穆永朋（博士）：所谓创新，就是针对我军的自身情况，以创造性思维解答我军面临的现实问题，离开现实去谈创新，就失去了根基。即使强如美军者，军队所拥有的也不尽是高技术装备，只是在逐批进行改装、换装，使老式装备焕发新的生命力。1996年9月，美军动用其20世纪60年代初期装备的B—52轰炸机攻击伊拉克禁飞区里的目标，尽管B—52经过一系列改装，其仍属于二代战机，但它在卫星定位系统的导航下，用17架先进的加油机保障，进行十多次空中加油，连续飞行34小时，航程2万多公里，在目标800公里的位置，使用先进的巡航导弹攻击了预定目标。可见，当一般技术兵力兵器纳入到高技术兵力兵器的系统效应中，可以使一般的兵力兵器产生高技术含量的作战行动。这对我军立足现有装备探索和研究以劣势装备战胜装备高技术兵器的敌人，具有重要的借鉴作用。我们既要有“打什么仗造什么武器”的对技术的追求，也不能丢弃“有什么武器打什么仗”所需要的智慧。从我军的现状出发，运用创造性的思维，有的放矢地回答我军面临的现实问题，这是推进有中国特色的军事变革的主要内容。

　　兰永明：重塑利于发挥信息效能的军队结构，也是军队面临的紧迫任务。军队组织结构包括控制幅度、指挥层次和部队规模3大组成部分。控制幅度指一个指挥层次所控制、管理或领导的人员、物资和单位的数量，它体现着结构的宽度。指挥层次是指一支军事部队内的指挥级别的数量，它体现着结构上的深度。部队规模则是结构在宏观上一种量的反映。结构决定功能，组织结构是否科学制约着结构输出战斗力的效率。目前，我军大多部队还属于机械化战争条件下的组织结构，指挥层次纵深长，控制?日婺4螅挝竦ヒ弧7⒍擞?20世纪末的新军事变革，使信息优势成为主导火力、机动力发挥效能的关键。为促进信息的快速获取、处理、流动和使用，促使“数据实时进入座舱”成为可能，要求指挥层次扁平，控制幅度宽，规模小，且编组模块化，基本军事单位要像标准插件一样，可以灵活组合，以适应不同任务的需要。鉴于此，需要以提高结构整体战斗力为目标，指导军队组织结构的调整改革。

　　楼剑麒（硕士）：我军推进军事变革的特色在于，按照信息化战争形态的要求重构现有军事系统，大力推进信息化，以信息化带动和改造机械化，完成跨越式发展的双重历史任务。新军事变革是由于制约军事领域发展的主导要素发生了质变，机械化主导让位于信息化主导。世界各国军队建设水平的高低，将主要取决于这场新的以信息化为标志的竞赛。这场竞赛的一个重要特点就是对各种力量要素进行“重新洗牌”。美国著名学者托夫勒认为：在信息技术方面，落后者只要花费领先者1/10的努力就可以追赶上来。我们应发挥“后发优势”，吸收借鉴领先者探索和开辟道路时的经验教训，避免他们所走过的弯路。

　　我们不“与龙王比宝”，不搞全面追赶，而是着眼于我国国防科技实力和可能的军费投入等实际，集中人力物力，在关键技术、关键装备上求得突破，以“四两拨千斤”的智慧，靠局部跃升带动整体联动。这里，要注意提高跨越的起点，即瞄准世界军事科技发展的前沿，努力抢占先进技术的制高点；立足我国的国情军情，发挥自身科研优势，把指挥控制系统作为信息化建设的关键，从建立C4ISR系统突破，实现指挥控制、情报侦察、预警探测、通信和电子对抗一体化，兼具信息防护与攻击的双重能力，逐步形成我军信息化作战体系。（解放军报2003年07月22日第6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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