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赵 磊 本报特约记者 邵轩岚 南京 上海报道 上市公司相互担保形成怪圈，这实则是一种唇亡齿寒的关系，多米诺骨牌效应也尤为明显。一旦哪家公司垮台，则将导致一系列公司的难以为继或倒闭，严重的还将引发地区性金融危机。

　　“德隆控股的上市公司因为‘德隆做庄’、‘德隆系互保’等问题，‘中国证监会正在对德隆展开全面调查’。”7月17日，著名经济学家、香港中文大学财务学系教授郎咸平向成都一家媒体透露的信息一石激起千层浪。当天，该消息就挂在了大大小小网站的显著位置。

　　2天后，7月19日，郎咸平出面澄清，声称“德隆正在接受调查”是他2年前的观点，最近2年来，他对德隆系没有进行新的研究，无法也不会针对德隆的近况作出研判及发言。

　　风波本该就此平息，德隆集团董事局发言人刘晓雨的话却又“授人以柄”。刘在辟谣时表示：“选择上市公司互保是因为上市公司在信息披露与市场监管等方面受到严格的约束，有利于担保双方彼此掌握对方的运营和资信情况，这种透明化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担保风险。”

　　其语一出，市场哗然一片。

　　互保怪圈形成的无奈

　　北京大学金融与证券研究中心主任曹凤歧在接受记者电话采访时认为，上市公司的信息透明化显然不能得出“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担保风险”这一结论。当前国内上市公司的表现普遍不够理想，互保的风险并未因信息透明化而有所降低。相反，担保链过长实际上隐藏着很深的金融危机。

　　一般情况下，上市公司的担保类型有三种：上市公司互保、变相为大股东担保和为关联企业担保。上市公司互保主要是上市公司为了融资贷款的方便，正常业务的运转需要比较方便的贷款，而上市公司从股市筹资要求比较高，做不到简单快捷。这类担保出现危机主要是由于对对方实力认识不足。而另两种担保，则是因为不少大股东通过控股地位，使上市公司对大股东和关联企业进行巨额恶意担保，将上市公司变为“提款机”任意圈钱，最后将上市公司彻底掏空。

　　而且，当上市公司之间涉及金额巨大的互保，只要有一家因不规范运作出现问题，就会产生连锁反应，风险会沿着担保链波及其他公司，甚至引发局部的金融债务链危机，损害相关公司的商业信誉及银行的资产质量。在担保风险中受伤害的不仅仅是上市公司，同时包括银行等金融机构也会受到影响，严重的会使当地经济产生巨大的波动。而近期由于“上市公司担保圈”涉及的家数越来越多，金额越来越大，引发的案件迅速增加，“上市公司担保圈”的巨大风险正逐步凸现。

　　资料显示，2002年国内有383家公司披露各类担保公告。而截至目前，这一数字已上升至超过460家，占到上市公司总数的40％，涉及的担保总额近700亿元。随着上市公司互相担保圈的不断壮大，担保诉讼纠纷明显上升，给市场造成了很大的负面影响。

　　德隆控股的合金投资（000663）2002年年报显示，报告期内，公司实际发生担保金额3.46亿元。对于选择和上市公司互保，公司董秘任穗欣在接受记者电话采访时坦言，主要是上市公司对担保公司认知度不够。任进一步解释，互保是互惠互利，不会增加成本，而选择担保公司就要多掏些担保费。 曹凤歧则认为，和银行一样，担保公司对客户的风险也颇多疑虑，其不肯轻易为客户担保是造成企业互保的一个重要原因。这种情况，曹借鉴银行“惜贷”说法将之称为“惜担保”。

　　曹的观点得到了担保行业人士的认同。江苏省最大的民营担保公司——江苏百富投资担保服务有限公司担保部副总经理魏真毅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得直白而形象：“我们也是企业，靠担保费过日子，因此只能‘锦上添花’而不是‘雪中送炭’。”

　　这就难怪张能来一和记者说起担保就感慨万千：“我觉得自己是参天大树，却一直没有雨露来浇灌。”张是南京巨龙企业的董事长，旗下有保洁、雕塑艺术等四五个公司。张曾经豪气冲天地跟区里领导讲：“给我1万元，我就能解决1个下岗职工；给我100万，我就能解决100个下岗职工！”但至今，张没能贷到一分钱。一家担保公司曾答应为张担保，但要张找个公务员作担保人，还要有不动产多少多少。张苦笑着对记者说：“我有这些，还找他们担保公司干吗？”

　　北上的中科智

　　就在张能来和记者发牢骚后几天，7月14日，中国最大的民营担保公司——深圳中科智担保投资有限公司带着雄心勃勃的目标北上了。这一天，上海中科智担保有限公司在陆家嘴正式揭牌。

　　深圳中科智作为中国担保业中一个旗舰企业，近3年的发展史有着令人侧目的成绩：已经帮助500多家企业成功融资，担保贷款金额达到20亿，竟没有一家发生坏账。江苏百富的魏真毅告诉记者，江苏淮安的一个钢铁项目被公司认为不适合提供担保，但中科智却接下来了。记者试图了解到中科智在控制客户风险方面到底有何能耐。

　　但记者去的显然不是时候，公司董事总经理李振勇这几天心情很不好。李还没来得及感受独立法人公司成立的喜悦，就为传言所累。

　　在公司成立前夕，李接受了上海一家媒体的采访。文章见报后，李的观点却被坊间“误解”成其操作思路有互相担保之嫌。7月18日，在位于浦东的公司办公室里，李一脸愤懑地对记者说：“那是不实报道！”

　　中科智选择上海，是因为其看准了“上海圈”这个全国闻名的上市公司担保怪圈中蕴藏着巨大的商机。如果自身的操作手法类似于上市公司的互相担保，这在同行和客户看来简直就是个大笑话。换言之，其立足未稳就先抽了自己一耳光。

　　这就是让李振勇大为光火的根本原因。其次，按照有关媒体介绍的中科智、客户、券商“三赢”的的操作方法，中科智显然是要“宴请”企业吃一顿免费大餐。上海中科智的一位财务顾问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断然否定了这个“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说法。但该人士对中科智的具体操作方法并没有透露，其解释说，因为操作手法涉及商业机密，作为财务顾问的他对细节并不了解。

　　深圳中科智的创始人、董事长张锴雍等公司高层本来就一贯低调，极少在媒体上抛头露面。在被“中伤”后，中科智把自己埋得更深了。其内部下达了一项通知：近期不接受任何媒体的采访。正因为如此，上海中科智的那位财务顾问认为，坊间对中科智的操作手法的分析，臆想成分占得更多些。

　　担保企业的赢利模式

　　“一个担保企业要想获得成功，应有四个核心竞争力。一是风险防范和控制的能力；二是获得银行信用的能力；三是资本聚集的能力；四是的理论创新和担保新产品研发的能力。如果说我们能取得今天的成功，就因为我们在这四个方面下了功夫。”李振勇仅略略向记者透露了中科智的实力，而对于具体的经营模式闭口不谈，只是说：“我只做业务，其他信息的披露由深圳公司董事会负责！”

　　同一天，记者以客户身份电话咨询上海中科智。对公司成功的原因，接电话的彭小姐总结的更为简洁：我们就是靠资金和人才这两大优势。彭小姐告诉记者，自己就是从银行跳槽到深圳中科智的，现在又调来上海中科智。彭称，中科智一个别人难于效仿的优势在于，旗下有许多专业公司，包括房地产、置业公司等等，这使得中科智在评估客户的项目时能得到比较专业的意见。其外，在中科智旗下还聚集了一群具有从事银行和实业工作经历的人才，因此对客户的风险控制具备很强的把握能力，主要体现在合作前和合作时这两方面：合作前，中科智对客户的核心资产（包括无形资产）评估非常准确，而一般情况下，银行对无形资产没有太大兴趣；合作时，中科智的监控也有一套办法，对客户的经营手段和意图都能明察秋毫。但更多的细节，彭同样不愿透露。

　　7月19日，一位对中科智颇为了解的人士向记者透露，中科智的模式其实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据这位不愿具名人士介绍，中科智在为客户提供担保服务时，除了通常的要求客户进行反担保之外，还要求客户的法人负无限连带责任。简言之，就是中科智只认企业法人，不认企业。

　　该人士表示，担保企业要做得成功，除了有一个好的风险控制模式，关键是收益模式同样要出色，中科智的担保投资业务就是不同于其他担保公司的一大特色。

　　中科智的收益现在主要有4种渠道：一是根据风险大小向客户收取相应的费用，一般大致在2％－4％之间；二是担保资金的放大收益，因为担保具有放大功能，1块钱的担保资金可以放大做到约5块钱的担保额；三是管理会员企业纳集的担保基金，包括短期理财，资产证券化和风险投资等；四是担保投资，中科智在为客户提供服务时，也对一些前景看好的客户的项目进行投资，获得收益。另外，对评估企业进行一些附带服务，中科智也要收取一定的费用，这可能就是李振勇提到的“担保产品研发能力的创新”。

　　上海中科智的彭小姐还告诉记者，在为客户提供担保服务时，公司也获得了许多客户的信用信息。而公司的客户各种行业都有，公司在了解客户的同时，也了解到行业信息。因此，随着获得信息的积累，将来也会成为一笔宝贵的资源。 国内担保业一只脚前行

　　中科智的做法听起来很不错，国内担保市场又是如此巨大，如果能出现更多的担保公司是否可以让张能来不再感慨，并一举破解上市公司互保怪圈？

　　金融研究专家曹凤歧、中科智的同行魏真毅、潜在客户——中科健的董秘李卫民的答案惊人的一致：能起到一定的作用，但不可能根本改变。魏真毅告诉记者，中科智模式的可取之处就是除了担保业务，还做担保投资。

　　中科智的一位财务顾问告诉记者，国内大多数担保公司目前的主要业务还是银行贷款担保，相比之下，国外担保业就很少做贷款担保，国内担保公司就相当于是用“一只脚在前行”。

　　这种情况造成的后果，是担保公司容易在一棵树上吊死，也就越发不敢轻易提供担保。魏真毅就曾坦言，赔了一笔担保，做10笔同样业务赚的担保费也不够。因此，担保公司一般更倾向于为自己熟悉的行业担保，这就形成更大的局限性。魏还称，其实关键还是看银行，毕竟钱在银行那里，担保公司即使愿意担保，银行不同意还是没用。

　　曹凤歧介绍说，日本通过中小企业信用保证协会调动政府、银行、担保公司以及社会各界层的力量来解决企业担保问题，担保公司和政府各承担企业的一部分担保金额，而目前我国企业担保机构基本上是承担了100％的贷款风险。这显然意味着，解决上市公司互保怪圈的根本方法在于中国整个担保体系的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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