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多拉 有个朋友向我诉苦，说他们单位这段时间搞技术改革，从上班进大门刷卡，到下班坐班车回家，全都要通过一套新软件系统运行完成。为此，他们单位从某公司购买了软件系统的使用权，还委托该公司对所有员工分期分批进行培训。朋友说，以前上班埋头干活，下班关门走人，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现在这套新系统虽然很先进，但也很复杂，每个人学起来太费劲不说，用上它也不见得能比过去方便到哪里去。

　　他愤愤不平：不就是一家破软件公司吗，凭什么要我们一板一眼地学习他的系统？

　　我开导他说：软件系统是什么？是一套崭新的规则。你们单位购买他的软件和服务，就要接受并适应他的规则；而你们单位通过这套系统，加强了对员工的管理和控制，相当于建立了一种新秩序。前后左右，你们这些给人打工的，就成了新规则和新秩序的奴隶。

　　不服吗？不服不行。谁让人家是设计新规则的高人，是建立新秩序的强人呢？“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中国古代的哲人早就破译了人与人之间这种控制与被控制的秘密。别看你是新世纪的主人，只要你在那种不断采用“新技术”的单位端人碗，你就得在不断调整更新的新规则和新秩序之下踏踏实实地服人管；别看你受过高等教育，你也只能算是一个标准的“劳力者”。

　　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而无论什么样的社会关系，都是建立在各式各样的规则和秩序之上。但是，所有的规则和秩序都是必要的吗？都是合理的吗？我对此表示严重怀疑。单说那些大大小小的公司憋足了劲儿开发出的诸多“软件系统”，比如针对不同的目标人群设计出的名目繁多的产品和服务，其中有多少是对目标人群和全社会都真正大有裨益的呢？这些公司的拿手好戏就是善于发现、刺激乃至制造他人的需要和欲望。突然有一天，衣冠楚楚的经销商很有礼貌地告诉你，这种获得了国际国内几十项金奖的口服液可以延年益寿，那种经过了国家十多个部委联合鉴定的治疗仪是你的“家庭医生”，于是你欣欣然打开腰包……

　　这些口服液的研制者，治疗仪的生产者，和“软件系统”的开发者一样，都是高明的规则设计师，是天才的概念制造商。他们中也有极少数为人类做出了重大贡献的优秀分子，比如美国的比尔·盖茨，比如北大的王选，他们建立了一整套亿万人甘愿服膺的规则；等而下之的是一些纯粹的商业投机分子，他们的“口服液”不过是白水加糖加色素，顶多能保证服用后不拉肚子不出人命；再等而下之的，则是像“当代神医”胡万林那种以巧取豪夺谋财害命为能事的江湖骗子。

　　瑞士有一个谚语故事，说有个推销员来到一片森林，向住在那里的驼鹿推销防毒面具。驼鹿说，用不着，这儿的空气非常新鲜。推销员于是在森林里建起一座大工厂，浓烟滚滚遮天蔽日。驼鹿们不得不找到推销员，要求购买防毒面具。推销员说，哈，你们算是找对人了，我这个工厂就是专门生产防毒面具的！天哪，这个商业投机分子和江湖骗子，这个神通广大的推销员，他还有什么东西开发不出来呢？

　　让我们擦亮眼睛，提高警惕，看看自己是不是一只可怜的驼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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