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滩记者 鞠靖／报道

　　华西村民的例会

　　每个星期日傍晚举行一次村民大会，这在华西村已经成了惯例。

　　7月20日，又一个星期日，华西村村民大会如期举行。

　　从7月18日开始，关于举行村民大会的通知就已经张贴了出来。这一天的大会将于晚上7：30在华西村民族宫举行。

　　平常时候，在华西村的标志性建筑——华西金塔门前,一到傍晚总是人头攒动，华西村民三三两两围坐在广场上聊天、戏耍，华西金塔一楼的商场则是人来人往，售货员忙忙碌碌。

　　但是7月20日的晚上6：30，华西金塔门前广场明显冷清了，只有几个在华西打工的外地年轻人在这里闲逛，而商场的售货员也开始盘点存货，为下班作准备。

　　6点45分左右，一辆辆各种款式的轿车，轰鸣着从华西村民居住的别墅区驶出来，朝着民族宫的方向开去，通往民族宫的走廊上车流不断。闷热而无聊的夜晚，村民们需要尽快赶到民族宫，好在宽敞阴凉的民族宫里找到一个舒适惬意的座位。

　　民族宫是华西村民开会的大会堂，可以容纳1000多人。会堂的四周墙壁上，挂满了上到中央领导、下到普通游客给华西村的题字留言。民族宫和它附近的二十四孝亭、万米长廊是华西村重要的景点群，在平时，游客进入民族宫需要购买10元钱的门票。游客们可以在这里看到宣传介绍华西村的戏剧表演，更可以亲眼见到吴仁宝本人当面介绍华西村的发展历史。事实上，吴仁宝在这里的现场说法已经是华西村旅游的最大卖点。

　　7：00的时候，民族宫景点大门外的大广场和民族宫门前的小广场上已经车满为患了。许多村民则是步行走来，他们对于停车问题显然有所预计。民族宫那可以容纳1000多人的会堂里已经坐满了人，无论大人还是小孩，每个人都可以占据一个十分舒适的沙发座椅。民族宫外非常闷热，但是民族宫内却十分凉爽，这应当归功于民族宫内的中央空调。晚来的村民，只好每人拿一个预先准备好的塑料板凳，坐在过道上。和白天接待游客时候不同的是，这个时候民族宫的过道上架上了10几台电视机，不知道是要派什么用场。

　　7：10，新书记吴协恩自己开着车来到了民族宫门口，那是一辆奔驰轿车，车号是“8888”。几分钟后，老书记吴仁宝也来了，他的车也是奔驰，车号是“0001”。这一老一小的车号非常合乎自己的身份。 抓到两个小偷

　　吴仁宝刚刚走进通往民族宫主席台的长廊，原来十分安静的民族宫大门外突然有了一阵骚动。2辆亮着警灯的公安轿车开到了民族宫门前，车门打开，下来一群警察，其中4名警察两个一组，各夹着一名带手铐的男青年。他们沿着那条通往主席台的走廊，准备通过那道门走进会场，这使得在会场外等候会议开始的村民一阵骚动。工作人员很快出来，不知道是因为那个门已经被围坐的村民们堵住了不太畅通，或者是因为那个门是专门为走上主席台的党委委员门预留的，总之，这群警察又折返回来，从民族宫门外绕向另一侧的安全入口。

　　“外面抓了两个人！”这个消息很快在会场内的村民们中间传播开来。会场先是有了短暂的沉寂，很快就变成了纷纷的议论。原先坐在那里等待会议开始的村民们一下找到了谈资，开始探讨究竟是什么人因为什么事被抓了。本来在教训自己的孩子端正坐相的妇女们，也暂时放过了调皮而又好奇的小孩，开始交头接耳。但是，记者前后左右的村民的议论全都不着边际，最后全是以“不晓得”结束。

　　7：15，距离会议开始还有一刻钟，一个村领导模样的人走上了主席台，他的身后跟着一位领导摸样的警察。村民们知道揭开“谜底”的时候到了，于是停止了议论，会场上顿时鸦雀无声。那位村领导操着记者难以完全听懂的江阴口音，宣布7月19日发生的特大盗窃案已经破案了，请公安的同志给大家说一下。

　　他的话音刚落，村民又开始了议论，“啊？是盗窃啊。不知道是哪个家的小孩。”

　　主席台上的公安给村民们行了一个非常标准的军礼，这让村民们停止了议论，并立即报以热烈的掌声。

　　公安非常威严地用江阴话命令：“把犯罪嫌疑人带上来！”先前的4名警察从安全门将两个年轻人带上了主席台，并在台前站立，让两个犯罪嫌疑人示众，这使得两个犯罪嫌疑人羞愧难当，拼命地把头往下低。村民们纷纷站起来，想看清楚两个人究竟是谁，坐在后面的村民开始抱怨，“前面的坐下来！”

　　发命令的公安拿出一个文件，开始用江阴方言宣读。记者听到，这个案件的大致情况是：两个华西村民盗窃了大量的钢材并且拿到市场上销赃变卖，总价值在10万元左右，算是特大盗窃案了。公安神速地破了案，决定将这两个犯罪嫌疑人公开逮捕。

　　村民们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又开始了议论。记者身边的两个村民女看了半天说：“真的是他们两个。”

　　台上的公安读完文件，继续命令：“现在，把犯罪嫌疑人押下去！”几个公安押着两个犯罪嫌疑人一起下了主席台，走出了会场，领导摸样公安和先前那个村领导握握手，也跟着走了出去，正式会议前的插曲就这样结束了。 会议议程

　　——看录像和读报

　　7：30，会议正式开始的时间到了，奇怪的是华西村的党委委员们并没有按照记者设想的那样走上主席台。新书记吴协恩走上主席台，拿着话筒宣布：“现在会议开始，请大家看录像。”这个时候，记者终于明白，原来那些预先架好的电视机是给村民们看录像用的。

　　电视机里播放的第一段录像是几天前中央电视台新闻频道的一个访谈节目，是著名的主持人沈冰在考问吴仁宝。沈冰象考小学生一样出题目让吴仁宝回答，并且给老吴打分，这个节目的构思比较有趣，所以尽管老吴的很多话村民们已经耳熟能详，大家仍然看得津津有味，不时还有村民会心地一笑。

　　第二段录像是江阴电视台专访吴协恩的节目。这个节目比较沉闷，村民们基本上没看到主持人的脸，只看到小吴一个人在那里说，而且看起来小吴太谦虚谨慎了，也没有说什么太出彩的话，有些村民觉得有点无趣，男村民开始三三两两地走出去抽烟，而女村民们则开始聊天，孩子们也开始嬉笑打闹起来，会场里有些嘈杂。

　　放到第三段录像的时候似乎出了点问题，有图象却没有声音，看起来好象是无锡电视台采访老吴书记的一个节目。工作人员赶紧上去，又是快退又是快进地忙了半天，问题还是没有解决，最后村领导决定放弃，放录像的节目到此结束。整个过程持续了半个小时。

　　8：00，吴协恩走上主席台说：“请党委委员坐到主席台上来。”华西村党委的50名委员陆陆续续地走上主席台，在各自的位置上就座，老吴书记和小吴书记并肩坐在主席台前排的中央，老吴书记的另一边是他的大儿子、华西村村民委员会主任吴协东。

　　党委委员坐定以后，吴协恩宣布：下面开会了。先读一下最近南方某报对我们华西村的报道。

　　一位党委委员坐到麦克风前，开始宣读南方某都市报前几天对华西村的报道，这组报道一共4个版，包括与吴仁宝、吴协恩的对话。那位党委委员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朗读，村民们听得有点昏昏欲睡，出去抽烟的人越来越多，而坐在会场里的人则大多开始聊天，手机铃声、接电话的声音、小孩苦恼的声音响成一片，坐在后排的村民几乎听不清主席台上的声音。

　　村领导们看来对这个朗读的委员不太满意，很快又换了一个委员来继续朗读。这个委员的普通话虽然还是不太标准，但是声音抑扬顿挫，节奏也快了很多。但这丝毫不能吸引村民们，男人们一个接一个出去抽烟，而女人们则从两三个人的小范围聊天变成五六个人的小讨论。

　　用了40分钟的时间，南方某都市报的报道终于读完了。村民们抬起头，等着看会议的下一个议程。

　　会议继续进行

　　8：40，吴协恩宣布，请有关同志介绍最近新闻媒体对我们华西村报道的情况。

　　走到麦克风前发言的是华西村党委副书记、华西集团公司副董事长、副总经理孙海燕。

　　在华西村他专门负责对外宣传和文件起草，有的村民干脆直接称他为吴仁宝的秘书。华西村大大小小的会议报告大多出自他的手笔。

　　孙海燕显然是经过了充分准备的，他的普通话更标准一些，讲话更加激昂有力一些，而且条理非常清楚。他讲话的大概意思，无非是自从老书记退休之后，新闻媒体的采访报道不断，连老书记退休都能成为大新闻，说明华西村不简单，老书记不简单。他列出了长长的前来采访的媒体报道，从国内的到国外的，从中央级的到地方级的，为了能够采访到老吴书记，媒体记者抢时间、想办法。从这一点看来，我们对华西村更加有信心了。孙海燕希望大家从这些情况中得到鼓舞，坚定信心，团结起来好好干，不要被有些人的议论左右。

　　9：00，孙海燕的讲话结束了，吴协恩宣布请村民委员会主任吴协东同志作报告。

　　吴协东坐到麦克风前面。他开宗明义地说，这次村民大会的主要任务，就是传达7月17日村两套班子会议精神和老书记的几点建议，集中精力搞经济。

　　吴协东的讲话看来也是经过了精心准备的，但是不少村民已经没有心思在这里听下去了，更多的男女村民走到门外抽烟、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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