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峡都市报特别报道福建贫困生报告之惊心(图)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07月24日15:21 海峡都市报

老妈妈的一声叹息　　当今奖︑,贷,︑助,︑补,︑减的帮助方式已帮助贫困学生维持大学学业︐但还做不到覆盖到整个面上︐他们湮没在人海中︐但他们的确是我们最值得帮助的一群.

　　引子

　　贫困地区家庭收入与高校学费的追逐赛，起跑时就已不公平。高校入学学费，是横亘在贫困生面前的一座高山。要爬过这座山，即使靠父母健康坚强的躯干支撑，也还是不够的；更何况，谁又能保证父母身体绝对不出毛病呢……

　　一个母亲的自述：

　　供个大学生，倾家荡产了

　　我是一个孩子的母亲，我的女儿正在上海某大学读书，是2000级的学生，今年开学就是大四了。都说“学费能杀人”，一点不夸张。我和老公每个月的收入加起来有近3000元，可供女儿读书仍有些吃力。

　　学费太贵了，几乎每年涨1000多元。女儿所在的学校，97级学生学费是2700元；98级是3800元；99级是4900元；2000级就成了6900元。我女儿刚上大学那年，包括学费6900元、住宿费1200元等一下子交给学校15000多元。上海的消费水平高，每个月还得给女儿生活费800多元。

　　现在，女儿准备考研，在外租房子。在学校附近租个一室一厅，就得700多元，还有许多考研的报名费、收费。这笔开支也是上万啊。

　　这样算计下来，女儿四年大学毕业得花掉近10万啊。我们家收入在福州算是中等偏上了，可培养个大学生所有的积蓄都没了，倾家荡产了。

　　我的一个亲戚，夫妻俩双下岗。去年，他们儿子考大学。高考后，估分很高，老师建议报考清华大学或复旦大学。报考时，他们一家商量来商量去，最后报考了四川的大学。没办法啊，孩子是受了委屈，北京、上海等沿海城市的好学校多，可消费太高了。

　　女儿回家时，也时常提起学校里的贫困生。贫困家庭的孩子在学校的日子真是苦。学校的补助少，贷款只交得起学费。这些穷孩子，白天上课，晚上得出去端盘子，赚点伙食费。

　　“肖龙根现象”调查

　　肖龙根今年考上了清华大学，他的家是将乐县一个较为贫困的家庭。肖龙根的父亲狂喜于儿子给这个家带来的荣耀后，很快陷入忧虑之中：每年即使将家里可以变为现金的产出（卖猪及打零工）都供出来，也只能承受一年2500元的学费支出，而且还要保证身体这台“机器”不出毛病，但这谁说得清楚呢？肖的父亲其实有句话咽在心底：给儿子每年2500元，他和妻子将过起吃稀饭配咸菜，完全难以保证质量的生活。

　　一年2500元，对这个家庭来说已是极限，而就在算不上穷困的将乐县里，据了解，还有更多比肖龙根还困难的学生。

　　省统计局一位参与农村收入调查的处长这样概括这种状态，统计出的“平均数”有时难以准确说明一个地区居民的收入和消费状况。他看到许多处在收入平均线以下的家庭，害怕家庭成员生病，害怕供孩子上大学，二者只要有其一，该家庭的生活水平很可能会落到温饱以下。

　　据统计，将乐县农村的人均年收入（2002年）为3343元，但不少来自农村的学生“家庭人均收入远低于城镇的低保线”。该县能出大学生的高中主要有两个，其中一个是将乐一中。刚刚带完一届高三的老师王立猷告诉记者，将乐一中里有一半学生来自于农村，学校里的贫困学生，基本上来自于农村。

　　“来自最贫困的家庭学生，也是我们做老师的最挂心的。”王老师举了一个刚刚毕业的高姓学生的例子，“去年开学时，这位同学家里几乎掏空了，还凑不齐学杂费和住宿费，其实，就差几元钱。就是因为短了这几元钱，这个学生不敢到学校注册，不敢回家，怀里揣着几乎是‘全部家产’的现金游荡在县城的街道上，这个考生今年的考分也过了本科线。”王老师说，“这样的贫困生相当努力，但经济会阻碍他们求学的脚步，心理也比较敏感，我们都要小心翼翼地，怕伤了他们的自尊心。”

　　像这样需要老师“小心翼翼”对待的贫困学生，在我省的各个贫困地区都可以找到身影。来自各地教育部门的资料证实了这一点。

　　武夷山市，一中高中部70％以上的生源来自农村乡镇。今年高三年段有400多名学生，其中三四十人是特困生，而贫困生的人数甚至达到百人。这些贫困生大多是农家孩子。作为农民家庭，家里种粮食、养鸡、种菜等，自给自足，维持生活没问题，可基本上没有现金，即使有积蓄也不过千把块。一下子根本筹不出五六千元的大学学费。

　　而屏南县一中今年的毕业生中，有90％来自农村，300多名学生中有90名特困生。2003年高考中，300名学生中有220名成绩超过本科线。至少有一半的人难以筹足大学学费。

　　其他贫困县如光泽、寿宁、上杭、建宁等地，有的情况比将乐、屏南严重得多。一说起上线的高中毕业生，培养他们的老师们都忧心忡忡。

　　缺口和落差

　　肖龙根倾家所有的一年2500元，够支撑大学学费吗？

　　查阅各高校的学费，我们不难发现，2500元远远不够。首先来看看福建考生最重要的去处——福建省高校。

　　厦门大学，最低学费为4000元／年。福州大学，学费在4000元／年左右。福建师范大学，学费最低的专业收费3600元／年。福建医科大学，学费在4800元／年上下浮动。福建农林大学，3600或3900元／年的学费。

　　考到省外高校的学生则可能承担更高的学费，北京市一般专业每学年介于4200元至5000元之间。理工科专业介于4600元至5500元之间。外语、医科类专业在5000元至6000元之间。艺术类院校的学费则突破万元大关。浙江省的大学收费为4000元，其他省份，也多在四五千元左右。

　　实际上，在考上大学前，高中的学费已足以让一些贫困家庭难以承受，以至于这些家庭根本没有积蓄来应大学学费之急。

　　仍以肖龙根家2500元的“极限”为例，我省一类重点高中年学费加上住宿费，就可以达到每年2200元，加上这一年的吃用，每个高中生的年学习支出超过3000元，如果不是一线考上的学生，这个数字就要涨到5000元。前述考上清华的肖龙根，在高中时家里已开始靠借钱来支撑学费，至今还欠着高中的部分学费。

　　收入赶不上飞涨的学费

　　“过去我们说一些学生家里比较穷，但一般不称‘贫困生’，因为在学校中，看不到这些学生的窘迫，而近几年，高校的学费上去了，贫困生的窘境比以前明显得多，只要留心观察一下就可以发现，他们的生活比起一般的同学要艰苦得多，压力也大得多。”福州大学学工处处长林健说。

　　林老师的话中隐含着大学教育的收费变化和贫困生状况的相关性。记者由此做一番调查。

　　从新中国成立到1988年这漫长的数十年中，中国高等教育一直都是“免费的午餐”。学生们不但不需要交纳学费，每个月还能领到几个等级的“粮食补贴”。

　　1989年开始，高等院校开始实行收费，刚开始的收费是象征性的——每年200元。加上杂费不过是五六百元。

　　1993年，部分高校的热门专业开始大幅提高学费，将学费提高到800～1200元，高校学费开始引起一阵小小的争议。

　　而到了1996年，中国高等教育试行并轨招生，学费一下子涨过了2000元，这在当时引起了轩然大波。但学费的增长并没有停止脚步，一位1998年考上北京邮电大学计算机系的福建学生告诉记者：“入校时我的学杂费已涨到4500元，这让我很不平衡。上大学前我听说的学费只有3000多元。”这位同学终于在2002年完成了大学学业，并开始新的“免费的午餐”——计划内考取的研究生，如今他说，“我很庆幸自己1998年就上了大学，现在我看到我的师弟师妹们，每年的学费和住宿等杂费相加已涨到6000元以上，我的家庭不富裕，如果是这么高的学费，我就不会去读研了，我会抓紧时间工作以弥补资金上的缺口。”

　　据了解，1997年全面并轨后学费一直徘徊在3000元左右，正当考生们逐渐适应了这种变化时，2000年的收费标准猛涨，普遍在1999年的基础上提高了15％左右，有些地区高达20％，学费涨过4000元，在当时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

　　学费的猛涨和相对缓慢的贫困地区收入涨幅形成一对尖锐的矛盾。从1989年开始征收大学学费以来，学费上涨了20倍以上，就1997年正式并轨后，学费也涨了一倍以上。而近年来福建省较为贫困地区的农村收入水平上涨幅度远远赶不上学费增长的速度，2002年，寿宁县涨幅为3．4％、周宁县为3．8％、柘荣县为3．7％，据省农调队对全省66个市县所辖农村的调查中，近四分之三的农村地区收入涨幅在5％以下。

　　他们是最值得帮助的一群

　　根据省统计局资料，目前，我省还有12．38万的绝对贫困人口（人均年收入1000元以下，且人均年消费900元以下）难以维系温饱。还有数量更大的相对贫困人口，这些人可以勉强温饱，但经不起任何经济上的变故。如果孩子考上大学，那这个家庭可能很快地从相对贫困转为绝对贫困。

　　记者从福州各高校了解到，高校贫困生比率在20％上下，福建农林大学贫困生的比率较高，统计出的特困生占总人数的9％，该校学工处余老师说，这个数字比实际数字小。

　　对于贫困生来说，助学贷款是贫困学生获得学费的最重要来源，相对于其他省份，福建省高校学生获得贷款相对顺利。据福州大学和福建师范大学两所学校学生工作处消息，两所学校每年发放的助学贷款金额均为900万元，而且贷款手续并不繁杂，除了出现挂科或大面积不及格，大多数条件符合的学生都可以获得。医科大学每年发放290万元贷款，只有一半的申请者能够获得贷款。

　　据福州各高校学工处介绍，贫困学生获得资金的渠道还有：奖学金、助学金、勤工助学以及减免学费。40％的学生可以取得奖学金，但能取得较大金额奖励的学生占总人数的15％以下。其他几种获取资金的途径，受助面较小，仅作为一种补充。“从相对人数来说，我省无论是考生，还是在校大学生，贫困生所占的比率都不大，我在福大和农大调查时，时常看到几根榨菜就着两个馒头当一顿饭的学生，当今‘奖、贷、助、补、减’的帮助方式已帮助贫困学生维持大学学业，但还做不到覆盖到整个面上，他们湮没在人海中，但他们的确是我们最值得帮助的一群。”省统计局一位处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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