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南剿虎往事(图)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08月06日02:40 石狮日报

　　“老虎咬伤人了！老虎咬伤人了！”2003年3月2日中午，一条惊人的消息传遍将乐县。龙栖山华南虎伤人事件是我国13年以来有报道的第二起。第一起发生在2000年的江西仪房县，受害者不幸身亡。

　　华南虎是中国特有的虎亚种，已被列为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在国际上列为全球极度濒危的十大物种之一。目前全世界的野生华南虎数量不到30只。野生华南虎的濒临灭绝，与人类过度捕猎和生态环境日益恶化是分不开的。

　　虎患由来

　　福建境内丘陵起伏，山峦连绵，兼跨北亚热带和南亚热带植物区，林木种类繁多，森林覆盖率居全国各省前茅。而隶属于泉州市的永春县、山脉接连号称“闽中屋脊”的戴云山，自古以来十分适宜各种野生动植物的繁衍生息，其中就有华南虎。八闽各地的历代史志，以及曾经游历福建的外国人的笔下，都散见有虎踪的记录，“永春、德化虎四出，白昼噬人，或夜入人家，阖门俱尽。”（清乾隆年间《永春州志》）自此虎踪屡见于明清两代的永春地方史志。到了民国年间，闽南各地政局不稳，兵匪交迫，民不聊生。祸不单行，老虎肆行，为患不断。当时以永春县受害最为惨烈。

　　与永春相邻的德化县九仙山、安溪县大岩山和犀山，都有从前石砌的“虎橱”遗迹。永春东部的五台山麓有地名“虎巷”，即因虎多而得名，当地群众曾先后用虎橱捕到20多只虎。解放后以出产无烟煤著名的天湖山，是永春的主要林区，纵横40多里，1947－1949年间因虎灾惨重，群众不得已放火烧山，造成荒山绵延20多里。

　　解放初期，永春境内还活动着不少野生华南虎。其中，有三只猛虎（母虎及二只小虎）流窜于永春、安溪、漳平、大田、德化五县交界处，专门食人，有时一日竟吃二三人。母虎额头上的毛长得遮住眼睛，咬人时需摇摇头才能看见，人称“散头彪”。

　　据上世纪五十年代的统计，在永春和安溪，老虎总共咬死咬伤2000多人。

　　剿虎行动

　　在离休老干部郑瑞甫家中，我们见到了1953年的剿虎照片和剿虎指挥部印章。（如图1、2）郑老说：1953年4月2日，永春二区的锦溪民兵支队在半林山围剿并打死一只老虎，将它抬到区公所，置于几只叠合的板凳上，区干部、锦溪民兵围列两旁拍照留念。这张今天难得一见的剿虎时代的照片，原珍藏于锦溪民兵支队长王亢汤家中，历经半个世纪仍然十分清晰。

　　为安定民心，发展生产，党和政府又开始广泛发动群众投入剿虎运动。

　　1952年，在福州召开的福建省人民代表大会上，永春县人民武装部部长曾伯虎向大会呈交了一份“为民除害”的提案。曾伯虎还专门写了一份虎患情况专题报告，到省军区开会时呈送军区党委，要求支持剿虎。

　　1953年春，福建省军区拨出剿虎经费5000元，发给轻机枪1挺，步枪100枝，以及一批子弹、手榴弹，由永春与邻近的安溪县、德化县、大田县成立剿虎联合指挥部，总部设在永春，由永春人武部部长曾伯虎任指挥，永春一区武装部长郑瑞甫为副指挥。当时下达的任务，除了剿灭三只专门咬人的老虎外，还要打其他野猪、山羊、豪猪、穿山甲等野兽。剿虎指挥部在永春调集各地著名猎手、民兵，并抽调解放军战士协助，组成7个专业猎队和30个业余猎队，有队员194人。

　　由于三只老虎经常在天湖山、牛姆林、福鼎山及山支脉地带活动，有时流窜到坑仔口、锦斗，德化的阳山洛阳，大田的陈吴、黄村，漳平的潘田，安溪的吕坪、剑斗等地，甚至更广。剿虎队根据老虎流窜规律，为了便于指挥，把三个分队分驻三个地区，形成三角包围圈，如分驻横口、大荣、下洋等，各相距约20－30华里。同时，设有若干情报组和通讯组，以及时掌握虎情，及时调动队伍赶到出事地点。

　　一日，接到群众反映，有虎在安溪潘田山上出没。剿虎队迅即赶到，包围搜索。虎钻入茅草丛中，剿虎队集中火力射击。虎扑过来，民兵卢来成（永春桂洋人）用胳膊扼住虎颈，用头顶住虎的下颚，在地上滚动搏动。卢来成脸上和身上被虎爪抓伤多处。枪法娴熟的猎手康由（人称“打鸟由”）等赶上前，开枪毙虎。这是三虎中的一只小虎，重100多斤。（卢来成因剿虎有功，1960年4月被推举出席在北京召开的全国民兵积极分子代表大会。）

　　不久的一日清晨，在安溪县剑斗，当地一名猎手看到一只虎在泅水过溪，因洪水水势大，虎动作迟缓。他赶紧拿起鸟枪装上铁条，赶到溪边开枪，击中虎身。这只虎还是奋力过了溪，逃入林中。几天后，猎人在山上寻到这只已死的虎。后来这名猎手带着虎掌、虎骨等，到永春剿虎指挥部证实这只老虎是他打死的，领回奖金。这一只是三虎中的母虎，重200多斤。

　　三虎中的另一只小虎，逃到永春一区龙山乡的古格，被民兵安放的虎橱活捉（后送福州动物园）。

　　在半年时间里，剿灭了这咬人的三只猛虎，1953年11月，剿虎指挥部奉命撤散，留下一批枪械弹药给永春，地方民兵仍不时出击剿虎。

　　拍摄纪录片《深山除害》

　　1956年春，福建省军区为表彰永春和安溪、德化剿虎和除兽害的功绩，特拨经费2万元，联系八一电影制片厂到永春拍摄纪录片《深山除害》。永春重新调集猎手、民兵和部队神枪手共40多人，组成打虎队，由县兵役局（原人武部）干部林少明任队长，带领上山狩猎，配合拍摄。当时胶卷还比较稀罕，摄影和狩猎又不能十分默契，所以就采取剪接的办法。例如，有一天，群众来报发现有野猪挖地瓜，打虎队立即上山围猎，打死一头野猪，将它抬放在一处石壁上，让它看起来像活的一样，摄影组站在石壁下向上拍照；然后拍猎手向野猪开枪；最后，让人将野猪推下坡，直到草地上，几个猎手围着看，拍下。打野猪的镜头就这样完成了。又一日，获悉有老虎到农民家咬猪，打虎队立即上山，找到老虎脚印，跟踪追击，射伤该虎，虎钻入一片林中。估计再追赶，虎就会从林子的另一侧出去，就先安排摄影师绕道在那边隐伏等待，派两名神枪手保护他。老虎果真出林，但摄影师一时紧张失措，没有拍下镜头，错过好时机。

　　为了补拍老虎纵跃发威的镜头，拍摄组又特地从邻近的仙游县借来一只刚用虎橱捉到的有200多斤重的老虎，装在铁笼中，运到永春与仙游交界的白鸽岭巅。白鸽岭地势险峻，当时在山顶找了一块平地，在虎笼的背面，安装一个滑轮（用木橛支撑于地面），缠绕上钢丝绳，绳头引进笼内，套牢虎的一只后脚，又安排一个民兵守住滑轮。在笼前用麻绳围了几十平方米的圈，拍摄组和打虎队成员立于圈外。当时的设想是：打开笼门放虎出来，拍到老虎发威的镜头后，就转动滑轮，将虎拉回笼内。结果打开笼门后，老虎却懒洋洋地趴着，没有动作。在场的永春兵役局（原人武部）局长郎守业一急，就捡了一根树枝，走进圈内，在虎面前一番舞弄，然后抽身往回走。走了几步，郎守业回头欲看虎到底有没有活动。就在这一瞬间，已跟在他身后走出笼门的虎一纵身，张口咬住他的左手和腰际。在场众人惊惶失措，束手无策。守滑轮的民兵不敢乱动，打虎队员不敢乱开枪，摄影机也停止了拍摄。就在郎守业痛彻入骨，快支撑不住之时，只见猎手康由不慌不忙，将子弹上膛，走入圈内，枪口紧挨老虎头部太阳穴下就是一枪。老虎松口，大吼一声，倒地毙命。众人急扶郎守业到仙游医院治疗。郎守业一个多月后伤愈出院，仍心有余悸，对人说“当时太麻痹了”。结果，这次拍的镜头也不理想，在银幕上只有老虎出笼，一个穿白衬衫的人影一闪而过的镜头。因为把借来的虎打死，后来还从拍摄经费中拨出一笔钱，赔偿仙游方面的损失。

　　摄影组又到永春的乌石、达山等村落拍摄自然山水和打虎队在高山峻岭中跋涉的情景，以反映剿虎之艰难。最后到大荣等村落拍摄虎害的惨景。整个拍摄过程历时一个多月。之后《深山除害》一片在全国上映，轰动一时。

　　再觅虎踪

　　据永春县蓬壶镇美山村的老人回忆，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末，当地还曾有一只虎窜入一户农家的猪圈叼走一头猪，群众急追，在一处山坡发现食饱“醉”卧的虎，将其打死，这说明当时还有野生华南虎的踪迹。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开始，山高林密的戴云山脉又有老虎出没的传言。

　　1984年，泉州市林业部门在永春牛姆

　　林组织一次野生动物资源调查，曾认真研究华南虎的问题。最后，在调查报告中，把以前曾有华南虎一事记入附注。

　　1990年底，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野生动物基金会派猫科研究专家科勒夫妇到福建考察华南虎的踪迹。经林业部门发动群众搜寻，在历史上虎灾严重的永春县一都镇林山村，发现有大型猫科兽足印和“挂爪”（虎类饱食后在树干磨牙留下的痕迹），经科勒教授鉴定，证实确为华南虎所留，从而考证了福建林区尚有华南虎存在。

　　1998年元月开始，泉州市林业局开展全市野生动物资源调查。在永春县进行了一次以兽类和鸟类为主要对象的冬季野生动物调查，没有发现老虎活动的踪迹。

　　1998年11月，泉州市野生动物调查组在德化县开展调查。据村庄群众反映，戴云山一带，以及德化与尤溪交界处的6个村庄均发现有华南虎的踪迹。有人称亲眼所见，有人说是听见到了虎啸声，还有人说是看到了老虎的足迹。

　　1999年新编《泉州市志》在卷二“自然环境”中哺乳纲食肉目动物条下收录了“华南虎”的名字。

　　2001年七八月间，永春、德化、安溪三地同时有华南虎出现的纷纭传言。7月18日和8月11日，泉州市林业局野生动物保护管理站和永春县林业局有关人员分别到永春县的下洋镇大荣村和东平镇、东关镇等地实地调查，将现场发现的兽类足迹制成石膏模型，经省林业厅野生动物保护管理站人员初步鉴定，认为系大型猫科动物，但是华南虎的可能性较小。

　　2002年3月18日《福建日报》刊文称：德化县水口镇一带有老虎出没的传言。

　　目前，有关部门仍在努力寻找华南虎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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