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新闻网-成都晚报讯6月，公众的目光投向三峡。10日，“世界最大水利枢纽的三峡工程成功完成初期蓄水135米的任务”。“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的意境在回荡一千多年后，终归湮灭。而“截断巫山云雨，高峡出平湖”成为现实。三天前的子夜，独自一人看章明的《巫山云雨》。泪流满面，因这电影或永远失去的巫山云雨。

　　看过章明的一篇文章，谈电影的，大意是从传统文化中汲取营养乃中国电影的出路。他在北京电影学院教书，前些年就是副教授了，现在“正”了没有？不知道。对他了解不多，一切大抵不出《巫山云雨》的范围，而不幸的是，就是这部极少数人看过的杰作，也是7年前的作品。7年是个不短的日子，这期间，除了主旋律电影、明星电影外，真正的艺术电影收获不多。《巫山云雨》是独特的，也是出色的。150万元的投资，对于一部电影，少得可怜。不能期望宏大的制作，讲究精制都没有可能，也请不起明星（电影中惟一的一位专业演员是北京人艺的修宗迪），通过ＤＶＤ碟片，还能察觉电影胶片质量较差，灰蓝色的调子不会是导演的有意追求，实在是国产胶片的毛病。据说《巫山云雨》1995年被禁，也是因为“基调灰暗”，这当然不是指胶片。一部电影要光明起来，怎么说也得从提高胶片质量入手吧。胶片质量不高，又几乎全部起用的非专业演员，《巫山云雨》却获得了不下8个国际电影奖项，再一次诠释了“电影是导演的艺术”。

　　影片中主角麦强由张献民扮演。张献民是谁？于我、于一般观众或许永远是个谜。他看起来真的就是一个喜欢舞两笔国画，性格内向，按部就班的一个小职员。在《巫山云雨》中露上一脸，从此消失于人海。但就是这样一个人，令我难以忘怀。同许多80年代末期的川东小伙子一样，他留着一撮小胡子。在巫山长江航运的一个信号站工作。接接电话，拉起巨大的上行或下行信号箭标，提示来往于长江上的轮船。生活几乎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也没有什么足以提起他的兴趣。但还不至于就此给生活来个彻底了结。活着，总有一些事要发生。就是一个一生碌碌无为的人，也会有心灵突然颤动的时刻。小人物的命运因此具有光彩夺目的效果，这也是成为一部电影的理由。

　　朋友带叫丽丽的妓女来到信号台，给生活毫无趣味的麦强一点刺激。麦强却没能做成那事。没什么话说的他随丽丽来到江边，看她游泳。丽丽在麦强的注视下裸露身体、肆无忌惮地尖叫。欲望不可避免地升腾起来。麦强因喉咙的瞬间干涩而生出一种表情。但仅此而已，点到为止符合麦强的性格，更是章明的艺术特点。丽丽不是主角。麦强与她的故事就此终止。真正的女主角叫陈青，一个国营小旅馆的服务员，寡妇，30岁出头，有个读小学一二年级的儿子。她与修宗迪演的经理保持着一种不明不白的关系，时不时地接受他的一点小恩小惠，代价可能是满足后者对她肉体的垂涎。

　　陈青的生活更加无望，经理非但不是她的意中人，而且，对那种关系，她感到厌恶。她在焦虑与落寞中打发每一天。没有激情，生活如死水一般。陈青与麦强活在各自的生活轨道上，看不到什么希望。他们相遇，起因是到巫山县城的麦强在陈青的小旅馆过夜。一个落寞的女人带有自慰色彩的洗澡过程，恰在一个冲动的男人视线内，性成为双方的渴求。一夜情的发生确有些突然，但不是完全不可理解。旅馆经理在嫉妒心的驱使下告发麦强“强奸”陈青。以后的故事就是“强奸”是否成立，巫山县的小警察在经理的不断催促下反复审讯麦强。因为陈青否认。24小时后，麦强走出拘留所。电影至此接近尾声。倘若这个故事就是这样了，那是真的“灰暗”。一次遇端了的性冒险虽则可能令男人津津乐道，但不能震撼我们的心灵，因为没有高度是显而易见的。一天晚上，带丽丽来的那位朋友独自到信号站与麦强喝酒，说，陈青一个寡妇，带个孩子，挺难的。无语的麦强以他的执拗投入长江，游到对岸。夜色中的巫山县仿佛正等着麦强的到来。他敲响了陈青的房门。陈青也没有说话，双手握拳捶在麦强的身上，麦强任凭她一次次捶打，电影就此结束。就在那捶打之中，爱情来临，激动人心。高潮不在性，而在爱。非同凡响。

　　巫山云雨者，“旦为朝云，暮为行雨”。发生于巫山的麦强与陈青的爱情故事是如此突然，令人猝不及防，而先有性，后有爱或许有益于我们理解巫山云雨“忽兮改容”的特征。巫山之上，云雨变幻，雷声滚动，生活其下的小人物，在性中沉沦，在爱中新生。三峡已成记忆，巫山难再云雨。学院中的章明先生对故乡该怀有怎样的一种心绪，无从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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