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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中箭”落马? 杭州一系统经济受贿案剖析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08月06日11:02 新华网

  新华网浙江频道8月6日电2002年12月16日下午1时30分,杭州市纪委监察局办案人员兵分六路,分别对杭州市及部分城区绿化办的6名负责人实施“两规”。

  在接下来的近四个月时间里,办案人员经过多番努力,查出杭州市及部分城区绿化办负责人利用职务便利,在推荐有关单位进入工程招投标、施工单位资质审查、工程施工质量监理及工程款支付等过程中,给予帮助和关照,并且收受了有关单位人民币、美金、有价证
券及物品等各种贿赂。杭州市园林绿化系统经济受贿大案由此浮出水面。

  这是一起典型的窝案、串案,涉案总金额180余万元;涉案人数多达80余人,其中县处级干部18人,乡科级干部22人;涉案范围包括市绿化办,以及除萧山区、滨江区以外的其他六个城区的绿化办,并从绿化系统延伸到部分区、市、县的建设系统。市园林文物局绿化处原处长、市绿化委员会办公室原副主任田益民,市绿化管理站原副站长刘水荣,下城区绿化委员会办公室原副主任刘智敏,拱墅区米市巷街道党工委委员、办事处原副主任单强,上城区绿化办原副主任丁成伟,桐庐县建设局原局长童叶根,临安市建设局原副局长郑向前,上城区教育局基建办原主任罗新辉等一一“中箭”落马。

  一幕幕肮脏交易被曝光,人们在震惊之余,不禁会产生这样的疑问:短短的五年多时间内,在同一个行业和领域,何以会有这么多的人倒在了糖衣炮弹之下?

  案件特点之一:作案手法如出一辙

  翻开厚厚的案卷,仔细分析田益民等人的犯罪特点,我们发现,他们的作案手法几乎如出一辙,都是利用工程招投标、施工单位资质审查、施工质量监理、支付工程款等权力收受贿赂。尤其是在工程招投标及工程款支付两个环节上,他们权钱交易的“效益”达到了最大化。

  杭州市园林绿化工程建设自1998年开始实行邀请招投标,邀请招标的推荐权就掌握在田益民等人手中。想参加投标的单位很多,而能取得投标资格的毕竟是少数,所以对于施工单位来说,关键是取得参加投标的资格,只要能参加投标,取得入场券,中标的机会就大了。

  在全市70多家参加投标的园林绿化施工企业中,由于田益民等人的经常推荐,就有那么七八家企业能够经常中标。出手阔绰大方的省园林绿化工程有限公司老板郭××,几年间就在杭州市城区承接了十几个绿化工程,工程总造价达2000多万元。仅仅在下城区,该公司就顺利取得了运河北岸三期、东新路三期、河东路拓宽等绿化工程,工程总造价500余万元。投桃报李,田益民、刘智敏、刘水荣、丁成伟、罗新辉等人,都从郭××那里分得了一杯羹,而其中,又以下城区绿化办副主任刘智敏得到的份额最大,仅仅5个月的时间就收受了4万元现金。

  工程招投标存在暗箱操作现象,工程款的拨付同样缺乏透明度,向谁支付多少,什么时候支付,全凭绿化办主持工作的副主任一支笔说了算。

  2001年12月,杭州江南园林装潢工程公司一项目负责人一次就给田益民送去15万元现金。对于这份“厚礼”的用意,田益民看得十分透彻。他在向纪委办案人员的交代中说:×××为了感谢我在绕城公路西段施工中资金及时到位并做了许多联系协调工作,同时想用这15万元把我和他捆绑在一起,继续为他服务。

  对于自己手中这支签字笔的含金量,原拱墅区绿化办副主任单强心里也很清楚。2001年下半年,浙江省现代市政园林有限公司承接的一项绿化工程结束后,工程款迟迟未结,公司会计多次与单强联系,单强始终态度很差。几天后,该公司老板打电话把单强约到自己的办公室,并把事先准备好的一张存有1万元的储蓄卡交给了单强。这时这位老板再提起工程款结算的事,单强爽快地说,工程款可以结了,你们快点来结吧。权钱交易的赤裸裸,由此可见一斑。

  案件特点之二:整个系统赌风盛行

  从田益民等人的交代材料中,我们还发现,他们中绝大多数人都曾经有过参与赌博的行为。在市区大大小小的酒店、茶楼,在临安青山湖、桐庐女儿村,甚至在宁波、舟山等地,都能见到他们聚在一起打牌赌博的场景。以至于后来发展到整个绿化系统赌博成风,不仅节假日赌,茶余饭后赌,甚至上班时间、系统内开会时也赌。

  为了迎合田益民等人的爱好,一些不法商人便把为他们提供打牌赌博的机会,甚至提供赌博场所、赌资,作为结交朋友、加深感情的重要方式。

  据郭××交代,他邀请田益民等人打牌,以“斗地主”的方式赌博,前后不下20余次。有时候,他是故意输钱;有时候,则在某人输了钱后再给予补偿。在2001年8月的一次赌博中,郭××见刘水荣输的数目较大,便趁开车送刘水荣回家之机,塞给刘2000元钱作为补偿。

  2002年西博会期间,以田益民为首的小圈子中人聚集到华侨饭店的一间包厢内,边观看烟花,边打牌赌博。牌局开始前,杭州申华市政园林建筑工程有限公司老板陈××在每个人的面前放了一个信封,内装现金2000元,作为赌资。

  赌风的盛行,极大地败坏了绿化系统的行业风气,也使得田益民等人与一些不法商人勾结起来,形成了一个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小圈子”。说到底,就是形成了一个以公养私、损公肥私、钱权交易的利益共同体。

  案件特点之三:错误道路越走越远

  对于田益民这个人物,许多人并不陌生。1996年,他在担任市委组织部副部长期间,因受贿错误被省纪委查处,受到了党内严重警告处分。1997年12月,田益民被降级使用,安排到了市园文局担任绿化处处长。按理说,有了第一次的教训,他应该悬崖勒马,重新做人。可是仅仅五年时间,他就又一次被“种树的人”用糖衣炮弹打倒了。

  对于自己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田益民坦白地说:“当时还有个想法,自己工作这么努力,组织上能否考虑恢复一下我的职级,但现在大量起用年轻同志,政治上是没什么希望了。”一旦看到自己仕途无望,便想通过经济上捞一把,来弥补政治生活上的失意。

  据田益民交代,他在担任市绿化办副主任期间,仅收受的高档烟酒,除自己消费和送人以外,转卖后的收益每年就在3万元以上。如果以五年时间计算,田益民光转卖烟酒的收入,最少也在15万元以上。田益民正是从收受烟酒及礼金礼卡等所谓的小恩小惠开始,继而发展到收受大额现金,最终因受贿40多万元,将在监狱中度过12年的漫漫光阴。

  具有同样历史的还有罗新辉。这位上城区教育局校管科的原科长,曾经两次受到组织调查,2002年,省纪委还就其利用儿子结婚大肆收受好处在全省通报。本应吸取教训的他,却依然不思悔改,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绿化,被人们喻为美丽工程。就是这些美丽工程,为杭城赢得了“国家卫生城市”、“国际花园城市”、联合国人居奖等一系列荣誉,也为杭城人民带来了美的享受。然而,曾经为这项美丽事业作出过一定贡献的部分党员干部却倒下了,这教训是何其深刻!

  教训之一:体制制度存在漏洞

  在社会经济生活中,一个人干坏事,则说明这个人道德品质有问题,但如果很多人重复地干坏事,则不仅仅是个人品质问题了。借用小平同志的话说就是:“不是说个人没有责任,而是说领导制度、组织制度问题更带有根本性、全局性、稳定性和长期性。”

  近年来,杭州市城市化进程不断加快,园林绿化系统业务发展极为迅速。据杭州市园文局的统计,城区扩绿面积,1997年还仅为56万平方米,到了2002年,猛增到754万平方米;直接由市财政拨付的城区绿化专项资金,每年都在1亿元以上,2002年更是达到了2.9亿元。绿化工程遍地开花,相应的制度建设却显得相对滞后。体制、机制、制度上存在漏洞,是导致此案发生的重要原因。

  虽然国家早有明文规定,政府投入的建设工程,一律要实行公开招投标,但是在杭州市园林绿化系统,几年来实行的一直是邀请招投标的方式。由于没有进入建设工程有形市场,进行公开招投标,致使招投标过程缺乏透明度。说穿了,名义上有六七个人在负责招标工作,实际上,有权推荐施工单位参加招投标的,也就是那么一两个人。田益民的权力大到仅仅他一个人,就能决定哪家单位可以参加招投标,哪家单位不可以参加。

  在绿化工程款的拨付上,由于财政资金划拨后缺少后续监管,同样由少数人说了算。权力过于集中,手中有权的人必然成为园林施工企业争相追捧的目标。无怪乎一些不法施工企业老板要说:我不送他送谁?

  此案的发生不能不让我们反思:如果不从机制上解决问题,用制度去管理人、约束人、规范人,建设工程中的暗箱操作还会让更多的意志薄弱者中箭落马。只有通过关口前移,将工程建设纳入制度化、规范化、法制化的轨道,避免权力过于集中,才能最大限度地防止和减少腐败现象的发生。

  教训之二:管理监督失之于软

  我们的党纪、国法以及各种规章制度中,有许多加强对党员干部进行教育、管理和监督等方面的内容,但从此案看,对田益民等人的教育、管理和监督是没有到位的。

  田益民曾在组织部门及区委担任领导职务,虽然降了职,但其原职务及职权影响是长期的,有关组织和领导视其为“特殊”人物,该说的不说,好人主义盛行,对其监督软弱无力,使其自我感觉良好,根本听不见不同的声音。就是这样一个腐败分子,在事发前,竟然连年被评为绿化系统先进个人。

  刘水荣、刘智敏等人都曾担任过区绿化办主持工作的副职,绿化办主任由区建设局副局长兼任,兼职的主任对具体事务一般不过问,是管人不管事,而市绿化办在业务上是管得着,但管事不管人,这种管理体制导致各区绿化办实际上处于管理和监督的真空状态。在这种状态下,有的领导干部用政绩掩盖一切,认为只要绿化业务搞上去了,其他都是小事,不用管得太严;有的乐意做“好好先生”,对发现的一些苗头性问题放任自流,任其发展。正是由于教育管理的失之于软、失之于宽,导致整个绿化系统赌博之风盛行;也正是由于监督制约的缺失,导致少数党员干部可以方便地将手中的权力变成牟取私利的工具,又一次应验了“权力失去监督必然导致腐败”这一铁律。

  此案的发生,再一次警示我们:作为各级党组织,要进一步加强对党员干部的教育、管理和监督,做到防范在前,警钟长鸣。各部门党政主要领导作为党风廉政建设的第一责任人,要切实负起责任,真正做到一岗双责;要加强对广大党员干部的廉洁从政教育,不断提高教育的针对性和有效性;同时要抓好受过处分的党员干部的跟踪教育、管理和监督。还要积极探索行之有效的监督机制,并将其延伸到对党员干部八小时以外的“生活圈”、“社交圈”的监督。

  教训之三:思想防线节节败退

  田益民、刘水荣、刘智敏等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他们都自诩为业务型的干部,认为只要业务搞好就行了,从而长期放松或不参加学习。重工作业绩、轻理论学习的思想,导致他们理想信念动摇,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扭曲,最终成为个人主义、拜金主义等腐朽没落思想的俘虏。

  由于放松学习和主观世界的改造,他们不能正确对待手中权力,把人民赋予的权力异化为个人牟取私利的工具。某公司老板连续三年春节给刘水荣送来5万元钱,刘水荣借口是朋友之间的礼尚往来,心安理得地收下了。童叶根在担任桐庐县建设局局长的两年多时间里,光利用节假日收受的礼金礼卡就达39次,总金额6万余元。他在装修新房时,老板们送上门来的无论是彩电、空调,还是地板、油漆,他都照单全收。钻入钱眼而不能自拔的单强,在得知老板陈××被市纪委“两规”后,非常害怕,赶忙将收受陈××的3万元贿赂款交到了“581”廉政账户。但就在此时,他又收受了一笔5000元的贿赂。

  “贪如火,不遏则燎原;欲如水,不遏则滔天。”这是一条古训。田益民等人无视党纪国法,将人民赋予的权力当做了攫取金钱的工具,完全丧失了一个共产党员的党性,最终掉进了金钱筑就的陷阱。

  此案的发生,再一次给我们每一位党员干部,特别是领导干部敲响了警钟:在市场经济的大潮中,只有通过学习不断改造自己的主观世界,才能树立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在权钱交易的风尖浪口上,只有树立正确的权力观、地位观、利益观,才能自觉抵御金钱物欲的诱惑。田益民等人的堕落,也再一次警示我们:在社会生活中,要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自尊、自省、自警、自律,慎交友、交益友;在人生的道路上,要彻底抛弃侥幸心理,慎独、慎初、慎微,偶尔的一次失足,就可能改变你一生的方向。(据《杭州日报》/季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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