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步轩:天不遂人14年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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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3年08月06日13:33 外滩画报 | ||||
编者按: “北大才子街头卖肉”的消息见诸媒体后,面对公众的同情、质疑与批评,陆步轩几天来缄口不言,甚至宣称“不再接受任何采访”。在中央电视台“对话”栏目和外滩画报特派记者的不懈努力下,8月2日深夜到8月3日凌晨,在长安县的一家餐馆里,陆步轩终于敞开心扉,第一次向媒体概述了他大学毕业14年来的种种经历。也许,他的自述对我们思考“陆 ·小议:性格决定命运 分配 大四时,我希望留在北京继续做学问。但事与愿违,我被直接分配到长安县柴油机配件厂。 我在北京大学中文系学的是语言学专业,我的性格比较内向,适合这个需要静得下心来的专业。我的兴趣是方言和训诂。大四时,陕西省有关部门到北大要人,我没同意,我希望留在北京继续做学问。但事与愿违,1989年,我被直接分配到长安县柴油机配件厂,搞语言研究的希望从此破灭了。 我到柴油机配件厂报到后,又被安排到它下属的长安造纸厂工作。后来我才知道,这是要考验我的写作水平和组织材料的能力。3个月后,我的写作水平得到认可,回到了柴油机配件厂,随后被抽调到上级主管机关长安县计划经济委员会。在计经委,我除了负责写本单位的材料,还要为县里的许多经济文章担任主笔。这段时间,我工作很努力。 分房 想到自己在单位里干得最累,得到的却最少,我就很生气。 我觉得低人一等是从1992年分房开始的。1992年,计经委为机关职工建了福利房,3万元一套。房子的设计图纸是我请清华的朋友搞的,7万元的设计费,他只收了1.5万元。我以为自己能分到一套,结果却没有,因为关系还在厂里,我只是一个借调的人,不能享受分房待遇。 过了一段时间,计经委又给下属的各企业负责人建福利房,盖了60多套,每套5万元左右。有些领导一个人就拿了几套,而我还是没分到。想到自己在单位里干得最累,得到的却最少,我就很生气。每天早上别人8点钟上班,我7点就到,不仅揽下了所有写文章的活,还要打扫卫生。但是发奖金的时候,正式职工拿1000元,我却只能拿500元,分房子又没我的份。 经历了这些,我心灰意冷了。这个时候,正好碰上搞"社会主义教育",我决定下农村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我在农村呆了半年。回到机关后,我开始推活,我不想像以前那样干了,因为再干也就是个临时工,永远的临时工。 办企业 当时我是化工厂的负责人,厂是靠借来的2万元办起来的,我还把几年积累下来的5000多元也都垫了进去。 1993年,我从农村"社教"后回机关不久,又赶上政策号召机关人员分流,"下海"成风的时候。当时,我所在的计经委进行机构改革,分出了工业局,我就被分到了工业局。工业局有100多名员工,大部分是退休职工,还有一部分是科长老婆、司机老婆之类的人,跟我一样都是临时工。一名副局长就拉着我们这10多个临时工"下海"了。 最初,局里承诺给我们支付开支,直到企业成功,但这很快成了空头支票。当时局里的资金很困难,连当年盖的办公楼的工程款都没法付清,欠了40多万元,几间办公室到现在都被建筑公司占着呢。局里买了10多张办公桌,在一没资金、二没项目的情况下,就让我们办企业。 随后,我们办起了纸张染色厂、复合化肥厂、化工厂。但是这些厂其实都是空的,啥也没有,只有一个概念。在这期间,因为到北京考察项目,我才在毕业后第一次回了北大。 当时我是化工厂的负责人,厂是靠借来的2万元办起来的,我还把几年积累下来的5000多元也都垫了进去。我们生产了一些油漆、涂料产品,但因为没钱搞商标和外包装,无法推销出去。于是,我就组建装修队,把我们村里的农民组织起来,让他们用我们的产品帮别人搞装修,厂里经常发不出钱,但他们信得过我,也不计较。 到了1994年,我们领头的副局长退休了,那批当初"分流"过来的人,该退休的退休了,有关系的又回机关上班了,只剩下我和另一个没有关系的年轻人。化工厂经营了不到一年,也难以维系,关门了。我向一位局领导请求回机关上班,但对方说好好干吧,单位会考虑的,以后就没了下文。 我只好又带着施工队搞了好几年,施工队自收自支,人数不定,有时几十个人,有时就剩我一人。而我的工资,早在1994年成立公司几个月后,局里就没有发放了,我领过的最高工资是250元。 开肉店 要论手艺,我也是长安的一流高手。我从一个文科状元变成了"屠夫状元",这真是一个黑色幽默。 1999年,我的大孩子已经有2岁了。我媳妇看到我们家房子也没有,装修队的生意又不好,她自己也没事可做,就跟我商量,开一个小商店。我们夫妇俩倾其所有,投3万元钱,办了一个小百货店。我们原本以为这是个很容易做的事,谁知一做就亏。由于进货渠道不畅,进价高,还进了一批假货,又不识假钞,我们很快就被坑了。我们把商店关了,剩下一些假烟,只能留着给自己抽。 随后,我媳妇见商店附近没人卖肉,就提议开个肉店。我们马上行动,花每个月300元工资请来一个师傅为我们卖肉,同时让我舅子去学做屠夫。因为西安的肉要比长安的便宜几分钱,为了多赚那几分钱,每天凌晨两点多,我就脚踏自行车,去20公里外的西安进肉。 很快,我就发现那个师傅手艺不行,我现在的水平是“上不打一,下不打二”,意思就是如果你要1元钱的肉,我一刀割下来的放到秤上一称,只会有一两毛钱的误差,但是他的水平却只有“上不打三,下不打五”,于是我只让他干了一个月就把他炒了,让我舅子来干。不久,我发现他也不能让我满意,我就自己主刀了。 肉分六等,由于我坚持不进劣等肉,宁愿自己多付出一两毛的代价也要进好肉;分量又足,很快我的肉铺有了名气,附近的人都来找我这个戴眼镜的买肉。去年底,那肉铺被拆迁后,我租了新地方,那些老客户还是追过来买。 但是仅有这些是不够的,从1999年到2001年,我一直亏本,连带当初的小商店在内,共亏了2万多元。我的老本只剩下1万元了,生意的门道深着呢,我在亏本中不断学习,从去年开始,终于扭转了局面,去年赚了纯利4万元,今年到现在为止,已经赚了3万元。 如今在全长安的100多家肉店中,我是最赚钱的,多数肉店一天只能卖两头猪,我却要卖七八头,去年冬天时,还创下了一天卖14头的记录。要论手艺,我也是长安的一流高手。我从一个文科状元变成了“屠夫状元”(《屠夫状元》是一出在陕西家喻户晓的地方戏),这真是一个黑色幽默。 择业 经历了这14年的坎坷,我希望我选择一份稳定的工作,让我的下半辈子不再有大的波折。 我卖肉的事被媒体报道后,已经有上百家单位和我联系,要请我加盟。省、市、区的领导和有关部门也送来了关心,要为我安排工作。 14年来,我几乎都是在绝望中度过的,消解绝望的方法就是喝闷酒。虽然我父亲就在20多里外的乡下,但我一年都难得回去看他,怕被乡亲们看见,脸上挂不住。我在街上卖肉,也从不说自己是北大的毕业生,害怕丢北大的脸。“鸟过留声,人过留名”嘛,我不想让北大的师友知道我靠卖肉为生。 现在,我又有了选择的机会。因为没有屋子存放,我当年从北大带回的8箱书现在已经遗失了很多。好几年没有摸过书本了,一些知识已经变得生疏,但是我相信我的基本素质还在,只要给我一段时间适应,我就能胜任安排给我的工作。经历了这14年的坎坷,我希望我选择一份稳定的工作,让我的下半辈子不再有大的波折。 不过,真要让我舍下肉店,我还真有点割舍不掉。毕竟,是它使我第一次赚钱,又是它使我成为新闻人物,受到社会的关注和帮助。外滩记者 禄兴明/发自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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