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军人、妻子、母亲但首先是个军人(组图)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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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3年08月08日17:52 南方日报 | ||||||||||
“我是军人、妻子、母亲但首先是个军人 文/本报记者 曾庆春 通讯员 范海松 臧运来 实习生 梁锐 图/沈玲 在窗明几净的会议室,我们见到了我军第一位女飞行员将军。 这并不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她的先进事迹不少读者耳熟能详:为了飞行,她战胜了训练中患上的全身风湿性关节炎;为了祖国的飞行事业,她与丈夫两地分居十余载,经历了由“分”到“合”再到“分”的过程;她展翅蓝天36年,安全飞行6100多小时,航程达300多万公里,在我军女飞行员中是飞行时间和年龄最长、执行急难险重任务最多的一位。 这是一位荣誉等身的女军人。凭着中国女性特有的质朴与韧性,她与共和国的飞行事业一同成长,并铺就了一条充满着掌声、鲜花和荣誉的闪光的人生轨迹。 然而,坐在我们眼前的她,朴素、坦率,亲和力十足,我们甚至可以强烈地感受到这位不同寻常的女将军身上所蕴涵着的普通军人的气息。因此,采访是在极其轻松愉快的气氛下进行的。 父亲15岁进矿井 而我16岁翱翔蓝天 岳喜翠的父亲15岁当矿工,1956年被评为全国机械工业系统劳模。岳喜翠从他身上继承下一股要强与拼命的劲儿,藉此战胜了在游泳训练中患上的全身性关节炎,重返蓝天。 记者:您出生在山东泰安的矿工家庭? 岳喜翠:是的。我在泰安长大,1965年在泰安中学应征入伍。我祖祖辈辈都是矿工,其中,父亲对我的影响特别大。他是那种要强的人,从小就非常努力。后来他在泰安钢铁厂当厂长兼技师,以后又当了县民政局局长,1976年积劳成疾去世。他的一些话语我至今没忘,时刻提醒我要上进、要拼搏。父亲15岁进矿井,而我16岁翱翔蓝天。 记者:您第一次拥抱蓝天的时候,感觉如何? 岳喜翠:当时感觉很不适应。我第一次飞的时候,就想着“按教员教的动作体验一下”。住院后,躺在病床上回忆起第一次上天,历历在目,才越发觉得第一次上天多么可贵。 记者:为什么住院? 岳喜翠:1966年夏天,我们那批女学员在松花江进行游泳训练。松花江的水是雪山上流下的,冰冷刺骨,不作足热身运动不宜入水。年轻气盛的我们也没考虑那么多,一头扎进水里。好了,一到冬天全身的关节开始疼,出操也不灵活了。部队马上把我送到北京治疗。医生看了就说,得这病恐怕要停飞。我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停飞不应属于自己。于是每天天未亮的时候起来长跑,刻苦锻炼,累了就看航空理论的书。几个月后,终于重返蓝天,同姐妹们一起毕业。 记者:您当时战胜病魔重返蓝天,还是个好事啊。 岳喜翠:是。印象比较深刻的是,1969年10月1日,我作为女飞行员代表,应邀参加建国20周年国庆观礼。在中南海我受到周总理的亲切接见,周总理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你们都是军人,应该做得更好。”这句话我铭记至今。 女飞行员不当花瓶摆 就要和男同志一样训练 自古沙场多男儿。但岳喜翠喜欢说,大自然是公平的,只要肯付出,巾帼女子同样可以成为征服蓝天的英雄。 记者:女飞行员的训练强度和男飞行员一样吗? 岳喜翠:完全一样。身体的训练不分男女,比如旋梯、滚轮、平衡木,飞行训练都执行同样一个大纲。这是飞行员应该具备的基本素质。另一个原因是飞行员的素质要与所驾驶飞机的要求相适应。飞机不像衣服,要考虑到底是男同志穿还是女同志穿,它一般是针对男同志来设计。所以你必须得具备男同志的基本身体素质。游泳、长跑,样样不能落后,达标强度跟男同志是一样的。当时就是这样一种感觉:离地三尺,不分男女。女飞行员不当花瓶摆,就要和男同志一样进行训练,才能成为真正的战斗员。 记者:那作为女飞行员来说,您如何适应呢? 岳喜翠:首先不能退缩啊。比如,一些运输机很大,油门、座位、驾驶盘、方向舵造得很粗大,可我个子小,看上去不像个飞行员。但我从不为此感到害怕。这里头有个要跨的坎,你看:女同志没有男同志劲大,如果心理上处处认为自己比不上人家,形成一个压力,势必阻碍自己驾驶这个庞然大物;弱势一旦成为现实,又对心理产生反作用。 记者:和您在一起的女飞行员情况怎样? 岳喜翠:迄今为止,我国一共招收了7批女飞行员,我属于第3批。前两批老大姐给我们开了路,很了不起,正像毛主席那时对她们说的:不能当表演员,要当人民的战斗员。到了我们这一批,飞行员还是很能吃苦,成功率很高,50人中能有70%成才。 记者:应该说,女性在岗位上作出成绩要比男性付出更多的努力。您本人有什么体会呢? 岳喜翠:我觉得女同志首先不必把自己看得特殊。实际工作是很现实的,很多经验要在社会大学里学。其次就是克服性格上的缺陷,少撒娇,少闹别扭。对于别人的批评指责,我通常是先检讨自?海写砭透模淮硪灿貌蛔沤馐汀A硗猓⒆哟虬绲闷亮潦翘煨裕槐靥簿俊? 记者:我发现您在照片里头总是一身军装,英姿飒爽,很难想像您穿便服的样子啊! 岳喜翠(笑):的确如此,我大部分时间穿军装。不过,着便服时我也偶尔穿穿裙子。当然啦,这样轻松的时间毕竟不多。 飞机即将离陆时 挡风玻璃被冰霜糊住了 36年来,岳喜翠先后参加改装过5种机型,出色地完成军事演习、科研试飞、抢险救灾、飞播造林、人工降雨等重大任务,并成功完成我国首次大面积飞机人工降雪试验和高空重物空投试验。 记者:您曾被人称作“散花天女”,能解释一下这个称谓的来历吗? 岳喜翠:1978年冬,天山南北严重干旱,200多万亩小麦需大雪覆盖,400多万头牲畜急需水源。国家气象局决定:在新疆进行我国首次大面积飞机人工降雪试验。在天山一带飞行,地形复杂,气候恶劣,降雪又要专找复杂天气才有效,具有一定风险。11月28日,终于等来第一个适合降雪的天气。那天凌晨,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我率机组冒着零下20多度的严寒登上飞机。当加大油门滑跑增速、飞机即将离陆时,驾驶舱挡风玻璃一下子被冰霜糊住了,顿时前方什么也看不清。这种情况我以往从未遇到过,为抓住时机,我们强行起飞。沿着天山北麓的云层抛下大包大包的催化剂,不一会,满天雪花纷纷扬扬。我国首次大面积人工降雪试验取得圆满成功。那以后,我多次率机组去新疆执行人工降雪任务,为农牧业和石油生产贡献了我们的力量,被新疆人民赞誉为“散花天女”。 记者:据说您还参加过我国高空重物空投试验? 岳喜翠:那是“神舟”号宇宙飞船返回舱模型的空投,也就是高空重物空投,对“神舟一号”宇宙飞船的成功与否有着直接的影响。这个任务的难度在于,空投过程中,飞机重心由前极限移到后极限,飞机上仰的角度达到临界状态,速度接近最小,风险很大。后舱人员在零下40-50度的低温和低气压及严重缺氧的条件下进行操作,安全风险很大。整个高空重物空投项目,在我国没有搞过,外国人也不传授,经过反复试验论证,我们国家科研人员和机组一起攻破了这个难关。1999年我应邀参观了“神舟一号”飞船的发射,又赶到北京航天城观看了飞船回收的全过程。也正是因为这个任务需要,我从最高飞行年限50岁延长到53岁,2001年底,才告别了蓝天。 记者:您执行过很多任务,还能再讲讲吗? 岳喜翠:那就太多了。1993年,上海举办第一届东亚运动会,江泽民主席、国际奥委会主席萨马兰奇要出席开幕式。但气象部门预报,开幕时的天气不太好,中科院和上海有关部门请求空军派飞机消云,我就带领3个机组飞赴上海,完成了人工消雨试验,效果很不错。 过去有人问我作为一名飞行员还有什么遗憾。我说,很遗憾没有飞过我国的大型飞机,飞大型运输机才能进西藏高原,我没有上去过。想不到这话说完不久,领导就给了我机会,让我飞了大型运输机。 飞行姐妹 先后有4人血洒蓝天 飞行是勇敢者的事业。岳喜翠的飞行姐妹先后有4人血洒蓝天,她本人亦多次经历生死考验。对此,岳喜翠尤为坦然。她说,生死考验,应该是每一位军人都要面对的。 记者:飞行中是否遇到过险境呢? 岳喜翠:这是常有的事。1987年底的一天,我在云南带机组紧急空运作战人员和战备物资去边防前线。我是那个机组的机长。飞行在5400米高空时,突然左发动机停车,飞机失去一半动力,马上偏转、倾斜、速度减慢,高度降低。我立即稳住飞行状态,令机组成员迅速检查。根据检查,下令空中启动。没想到机组里头的机械师太年轻,没有实际空中启动经验,两次未能成功。身为机长,我深深意识到肩上的责任有多重,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我马上告诉机械师,听我口令:蓄能,拉反顺桨,松开蓄能,松开反顺桨,加油门。终于,发动机重新转动起来。整整6分钟,我感到是那么漫长。 记者:下面就是崇山峻岭? 岳喜翠:对,下面是云贵高原。要是维持不过来,我的高度就没有了。 甘蔗没有两头甜 该牺牲的就得牺牲 岳喜翠与丈夫的爱情经历很感人。但自结婚后就两地分居,为了事业,他们经历了由“分”到“合”再到“分”的过程。岳喜翠坦然处之,因为她有一个观念:甘蔗没有两头甜,事业重于家庭。 记者:您丈夫也是飞行员吧? 岳喜翠:对,他飞歼击机,叫聂传春,现在转业了。我俩在泰安中学读书时同一个班。不过,也只限于知道这个人,没有进一步了解,更没想到以后会走到一起。 记者:那你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呢? 岳喜翠:他比我早入伍1年,当时已经在另一个部队飞歼击机,而且飞得不错。我1969年参加国庆观礼后,不少媒体进行了报道。看了关于我重返蓝天的报道之后,他起了倾慕之心,1972年开始写信找我。有一天,我收到他的一封来信。信中谈到看了关于我先进事迹的报道,表示要向我学习,然后又谈到对我如何敬佩,隐隐约约中有那一层意思。 记者:好像女飞行员不到年龄不能结婚吧? 岳喜翠:是啊,上面规?ǖ寐细竦模颐钦馀尚性保坏?26岁就不能结婚。当时我拿了那封信去找领导。领导不同意,说我要起带头模范作用,晚一点再说。到了那位老同学第二次来信的时候,我就坦白告诉他。他后来又给我来了一封信,说以后一辈子不结婚了。看到这里,我就起了恻隐之心,感到他对我是真心的嘛。而且,同批的姐妹中,大都有了对象,我那个“模范带头作用”并不完全是个理由。后来,领导也同意了。但父母还不放心,我就带父母去见了他一回。从他写信过来一直到1974年年底结婚,两年里头我就见过他这一回。结婚时,本来想11月动身,领导说不行,差1个月才到26岁,只好等到12月再走。 记者:结婚后,您和丈夫在一起的时间多吗? 岳喜翠:不多。我们1974年结婚。结婚后,我们就一直两地分居。后来,双方领导考虑到这个情况,为照顾我们,1979年把我丈夫从云南调到我所在的部队,让他飞运输机。可他飞惯了高速歼击机,不习惯运输机,他常常为此苦恼,也不愿白白浪费青春。我们夫妇一合计,“甘蔗没有两头甜。为了事业,该牺牲的就得牺牲”。于是,联名给部队领导写了调离的申请。一位将军看了申请后,当即表示:就冲岳喜翠两口子这股热爱飞行的劲儿,也应该成全他们,调动的事我批准了。1982年初,我丈夫重新回到歼击机部队。直到他飞至最高年限转业到地方工作时,我们才得以团聚。 记者:那您小孩小时候跟谁在一起? 岳喜翠:孩子是1975年生的。按规定,怀孕18周后,就可以停飞。但我觉得无所谓,继续飞。直到怀了6个月,有一次降落,操纵杆顶着肚子难受得撑不住了,才决定停飞。接着就生孩子,56天产假一过,我就返回部队,3个月后又重返蓝天。孩子在山东老家一放就是10年,中间我和丈夫只有到了休假才回去看看。10年不在一起,感情是个大问题。有一回,孩子到了部队,急着找我,但他不会叫妈妈,只是大声喊“她、她”。同事们都哈哈大笑,我却一丁点也笑不出来。不过孩子很早就学会自己照顾自己,13岁的时候自个儿提着煤气罐上上下下。更大一点,骑着自行车送我到机场,我拎着一大包行李坐在后面,他骑得飞快。后来孩子去了航空大学,当上空军机械师。家庭里头有三人与飞行事业沾上了边,我常常感到欣慰。 记者:您的奉献精神人们深以为敬。据说您母亲去世时,您正在执行任务是吧? 岳喜翠:当时我身为地面总指挥,不能有丝毫的分神。任务结束后,我立即打电话回家。姐姐告诉我:母亲已经很安心地走了。她知道你是指挥员,让我们别告诉你,怕你分心!听完我就哭了。作为女儿,没能见上母亲最后一面,我感到很内疚。 多年在部队,圈子小 有时不适应现代社会 岳喜翠已经为飞行事业奉献了大半生,但她还是为停飞感到遗憾。2001年1月,她被任命为广空副参谋长。 记者:停飞以后,感觉如何? 岳喜翠:刚开始时,还真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有点依依不舍。记得最后一次任务是进藏,送新兵过去,接老兵回来。反正这个任务年年都有,当时也没意识到这是最后一次飞行。停飞的通知下来时,我正在国防大学进修,并没专人通知。回到部队后,有人告诉我,说关于飞行方面的津贴停了,那时我才意识到停飞了。 记者:现在您走上了更重要的领导岗位,对于这种角色转换,您是怎么看的? 岳喜翠:我并没有离开飞行事业啊。停飞以后,在军区空军首长的帮助指导下,我很快就调整过来,并深感担子更重了,责任更大,挑战更大,我将尽最大的努力履行好自己的职责。 记者:您如何评价自己? 岳喜翠:首先,比较听话;其次,能吃苦。我充当的角色很多:军人、妻子、母亲,但我首先是个军人。我常常告诫自己戒骄戒躁,身在云端,心接着地,不要像风筝那般没着落。当然,我个人比较要强,而且多年在部队,圈子小,有不适应现代社会的地方。我有信心继续学习,继续进步。 记者:能用一句话总结一下人生吗? 岳喜翠:如果人生能有再次选择的机会,我依然选择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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