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八十岁那年,患食道癌离开了我们。在婆婆弥留阶段,作为儿媳的我专门请假回家,与婆婆相处了她人生最后的八天。
陪婆婆不是坐在那里看着她,每天要给她洗脸、擦身、翻身,从嘴里抠出痰液,帮助她解大小便,为她驱赶苍蝇、蚊子,每天晚上同她睡一张床,还不能睡得太死,生怕她有异常反应。这些事对我来说不是难事,我本来就很亲近婆婆,觉得她像自己的亲生母亲一样,所以一点也
不怕脏,不觉累。
最难的事是每天给她输液。由于婆婆已输了近两个月的液,血管很脆弱,身体能进针的地方都打遍了。每天上午,我都要协助医生找一个进针的地方,然后用手卡着让血管好找一些。好不容易找到一处血管,一进针就破了,又得重新找,就这样反反复复,有时要十几次。由于她的皮肤已无弹性,我松开双手后,婆婆的手脚便留下了深深的卡痕,过很久才能恢复原状。
在婆婆的最后八天里,尽管病情非常严重,但从未听到她呻吟一声。虽然她非常想念在外工作的儿孙们,但总是说他们别忙回来,影响工作,又要多花钱。最感动我的莫过于婆婆的坚毅和对后事的安排。她安排得非常细,甚至对邻里乡亲们多年来的帮助都一一记在心上,要我们今后好好报答。更让我今生难忘的是:一天,她叫我坐在她身边,抖抖擞擞从内衣衣襟上摸了半天,摸出一个手绢包给我。我打开一看,是800元钱,这可是儿女们平常给她的零花钱一点一点积攒下来的呀!我要推辞,她却说:“这是给孙女留下来的,她上学需要很多钱,我没有什么支持她,叫她好好学习,将来出息了,我在九泉之下也就放心了。”我捧着手绢包,心情沉重得无以言表,无法抑制内心的伤楚,拉着婆婆干瘪的双手,深情地叫了一声“妈妈”,再也说不出话来,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滚落。
婆婆去世后,我一直把那手绢包珍藏起来,不时拿出来看看,以缅怀我那伟大而又可敬的母亲。赵荣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