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稿／俞晓夫
上海工艺美术职业学院一名女教师在课堂上放了一部美国导演奥立佛·斯通执导的电影《大门》，有学生认为电影里有色情镜头，自己受到了侮辱，回家告诉了家长，家长又非常气愤，遂向校方反映，结果导致校方将该教师辞退。我从媒体上得知这一新闻后感到有点意外，但觉得说其是事件，恐怕还够不上，最多只能说是个小小的波澜，而且是波澜不惊。
我认为媒体不必炒作此事，甚至我有点怀疑，起哄的记者是否在潜意识里想为时尚的前卫艺术奔走？是不是太过敏感？
据说这部电影中含有色情的内容，我没看过，但在外国电影里，特别是名导演拍的电影，出现关乎性或色情的内容是司空见惯的。外国人也是人，哪怕是很著名的，未必见得是那么纯，一来是为了获取更大的商业利润，必须考虑提高票房收入；二来是自己的个人偏好，要来点色情，并信奉之，以为这就是艺术，就是学术，你跟他争论有必要吗？你自以为是在搞纯艺术，并要追求诗一般的完美和纯粹，而这个现存世界压根儿没有真空可寻。由于观念不同，文化背景不同，立场也就不同。换言之，也就是各有各的纯法。你的装置是纯艺术，那么辛辛苦苦画画也是纯艺术，完全不必弄得神神道道的，更不必故作高深。至于有媒体拿当年军阀孙传芳捉拿刘海粟来类比校方和女教师之纷争是不妥的。校方所做的一切，并不针对艺术本身，而是面对现实，因为它必须面对现实。我以为校方最初是很有诚意的，在聘请女教师之前凭直觉曾感到有些不安并为之犹豫，但他们最终还是请了。而且很明确，请她来上装置课。要知道，这在沪上其他艺术类学校里似乎都还没有这么做过，说明校方在艺术态度上并不保守。问题在于令校方始料不及的是那位女教师来了之后除了抽烟外，观其行，还是个“铁骨铮铮”的女权主义者，这下我想校方一定是很有些后悔了，他们的善良愿望落空不算，还平添了不少烦恼，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怎么办？学校毕竟是个育人的地方，加上教务繁忙，你来一个格格不入的另类，他们怎么消受得起啊。后来终于发展到学生和家长的告状，所以辞退终于成为事实。
我以为这是校方唯一能够去做的事，并不为过，我很理解。至于说到那个被解聘的女教师，如果她不在学校谋职，而是去做一个独立的艺术家，只要不触犯法律，怎么搞都行，说不定会搞得惊世骇俗，一举成名。搞现代艺术也是很不容易的，除了精神压力大，经济压力更大，总是要些花费，加上还要养活自己，所以一定要有一份正常工作，处在转型期的当今社会，艺术家的求职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所以搞现代艺术不必一招一式完全模仿，不要过于迷幻。
另外，通过这件事，我想引申开来谈些有关现代艺术的常识性问题。首先是对前卫艺术的认识。很多善良的人们以为时尚的东西总是好的，其实不然，比如我们中国的前卫艺术基本上是照搬西方的那一套，而且是人家几十年前玩腻了的那一套，模仿的，剽窃的，滞后的，并不具有真正意义上的前卫性。再说西方的前卫艺术开始是以人民的名义出现的，结果是离人民越来越远，有反人类的倾向。其次是观念艺术(装置艺术就是其中的一种)。由于西方现代艺术否定了传统的绘画艺术，并希望取而代之，于是各种样式纷纷登台，比如行为艺术，大地艺术，极少艺术等等。路是愈走愈边缘，愈走愈狭窄。为了杀出一条血路，拓宽生存空间，提出了一个后现代的概念，其主要特征是强调观念。其实这世界哪里需要那么多的观念啊？结果是观念泛滥，弄到人人讲观念，结果是弄到谁也讲不清楚的地步。这样一来，观念就是观念自身的掘墓人，历史将见证这一切。
由于西方文化的强势介入，我们的教育系统显然是准备不足，尤其是艺术教育，将会受到空前的冲击，今天的这件小事只是个开头，麻烦可能接踵而来。这一点，学校要有思想准备，学生和家长也要有个思想准备。重大的考验在等着我们。
(作者为上海大学美术学院客座教授，油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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