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职业说谎者”，探访火车站前“三教九流”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08月14日02:11 燕赵都市报

　　火车站作为一个城市的对外窗口，每天迎来送往各种各样的人群。就在这个人员构成复杂的地方，存在着一个个与众不同的群体，他们以另一种方式在这个城市中生活着。8月13日，记者在石家庄火车站蹲守了一天，目睹了这些人“忍辱负重”的生活百态。

　　谎言一：我们回家还差几元钱

　　时间：上午9时

　　地点：站前广场

　　“对不起，可以耽误您一下吗？我们回家还差几元钱的车费，您能帮忙给垫上吗？”在火车站站前广场上，一位年轻妇女领着一个尚未成年的孩子，拉住一位过路的行人低声哀求着，而此人却无动于衷，摆手离去。

　　对于这一镜头，在人来人往的站前广场已经屡见不鲜，匆匆来往的路人总会遇到一些人，她们时不时拦住自己寻求帮助，希望能凑些路费回家。当记者佯装路人从这些人面前匆匆经过时，同样被叫住了。“对不起，您能帮帮忙吗？”开口的是一个和记者差不多大的年轻女孩，身旁跟着一位中年女人。一见记者留步，女孩马上“诚恳”地说：“我们要回郑州老家，可还差三元钱，您有零钱可以帮忙垫上吗？”“我身上没带零钱，你们几点的火车，我帮你们买票吧？”记者试探地问。“不用了，我们坐汽车走，就差三元钱，您帮帮忙吧。”“可我实在没有零钱，只有一张一百的，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买票。”当记者执意帮她们买票的时候，女孩露出一副尴尬的表情：“那多耽误您的时间，要不算了吧，您走吧。”然而，就当记者刚刚走出没有几步的时候，身后又响起了同样的话语：“对不起，我们要回保定老家，还差几元钱，您有零钱吗？”短短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女孩的老家却由河南转到了河北。

　　经过观察记者发现，在站前广场上，像她们一样拦路要钱的一共有七、八伙。她们衣着简单、头戴白色遮阳帽，总是两三个人一伙，或是领着孩子的妇女，或是年轻的小姑娘，在站前广场上驻足观望，一见有经过的路人便上前搭话，每次都是一样的说辞，她们的目标主要是那些行色匆匆的过路人。就在记者暗访的过程中，一辆注有“110”字样的警车驶进了站前广场，这些人马上作鸟兽散，一时间广场上星星点点的“白帽子”再也寻不见踪影。

　　除了以上那些打着冠冕堂皇的借口要钱的乞讨者，在火车站的街边、巷口，还游荡着一群专职乞讨者，他们多是些年老体弱的老人。穿着破旧的衣衫，手里拿着一个瓷盆，就这样一路沿街而行，口里始终默念着两句：“可怜可怜我吧，行行好吧。”一些不能走动的残疾老人，只能坐在道路边、天桥下，将盆中的硬币弄得“哗哗”作响，希望引起行人的注意。

　　谎言二：我的病就是在这家医院看好的

　　时间：上午9时30分

　　地点：火车站出站口

　　出站口是火车站人员最密集、流动量最大的地方，在这里，却活跃着这样一群人————医托。他们一般手拎一个布包，专盯刚下火车来石家庄看病的外地人，花言巧语将其“介绍”到小医院或个体诊所，从中捞取钱财。

　　每当出站口的大门一打开，这些医托便迅速上前占据有利位置，佯装接人却是在人群中寻找自己的目标。他们的行骗对象主要以外地人为主，单身男女或带小孩的为最佳目标。首选对象是老实巴交、没文化的人，时间大多数选择在节假日和一些容易发病的季节，不同的时间选择不同的医院。他们时常利用患者“有病乱投医”的心理与患者搭腔。老的唱、少的和，年长的做钩、年幼的做饵，你看什么病，他们就有治什么病的专家和门诊。

　　9时50分左右，记者见到一位中年男子搀着一位老太太走出了站口，一位肩挎黑色皮包、40多岁的中年妇女便急忙拨开人群，直奔两人而去。紧随两人身边，中年妇女指手划脚地询问着：“老太太来石家庄看病的？得的什么病？我给你介绍一个专治这种病的医院，包治包好，价钱又合理，我的病就是在这家医院看好的。”虽经她死磨硬缠，中年男子始终没理她那一套。中年妇女只好悻悻地走开，再次挤进出站口的人流中。然而，其中也有一些人，由于禁不住医托花言巧语的诱惑，乖乖地随着他们上了汽车。就在这时，记者见到一位曾被自己两次送进派出所的男医托，这名中年男子也认出了记者，急忙挤进人群不见了踪影。

　　记者注意到，这些“医托”胳膊上都挎着一个包，有的在游说时还拿出病历本、诊断书之类的材料，使人信以为真。闲下来时，“医托”们还会蹲在出站口附近，交流着彼此的“收获”。

　　谎言三：住旅馆吗？有特殊服务！

　　时间：上午11时

　　地点：站前街南段

　　火车站周围各种各样的小型旅店比比皆是。在这些旅店门前，经常可以看到三三两两的年轻女子左顾右盼，一见到有单身男士从此经过，便迎上前去神秘地说：“先生，住店吗？”紧随几步见路人并不动心，便转身迎向下一个目标。然而，她们对过往的女士却视而不见。

　　当记者一行沿街而行时，一位中年男人紧赶几步追上了走在前面的男记者，压低声音神秘地说，“别急着走嘛，歇歇吧，里面有特殊服务。”当记者佯装不解问道什么是特殊服务时，中年男人的声音压得更低了：“要什么有什么，30、50、100元的，各种档次都有，包您满意。”说完会意地笑了笑。记者表示想先各处转转，便匆匆离去。

　　谎言四：交60元，工作我包了

　　时间：上午11时30分

　　地点：站前街

　　在站前街还游荡着另外一群人，他们的生意对象主要是那些无所事事，在街上闲逛的人。一见到有人止步，他们就会热情地上前招呼：“找工作吗？”在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里，记者就遇到三、四个介绍工作的中介老板上前询问。

　　一块木板，上面条条框框写满了各项招工信息，工种、工资、要求一应俱全，这就是这些中介老板的全部家当。在站前街东侧的路边，随处可见这种大块的招工告示牌。他们的工作地点或在街边的店铺门口，或在路边的大树下，当记者驻足观看的时候，一位中介老板马上热情地上前招揽生意：“怎么，找工作呀，想找什么样的工作呀？”记者面露难色地告诉他是代人为老家的一个小孩找工作，可能不太好找。“什么样的工作找不到，你说说什么条件吧。”“不是，是孩子还小，才十五岁，现在没有身份证。”记者轻声道出了“苦衷”。“那没关系，可以到饭店打打杂，包吃包住，每个月300元钱。怎么样？”老板开出了价钱。“不会出什么问题吧？没有身份证万一查到了怎么办？我主要是怕给你们添麻烦。”记者说出了自己的顾虑。“没事儿，不会查到的，这个您放心。”老板满不在乎地说。就在记者准备离去的时候，老板不忘添上一句：“你先把他带来看看吧，保证不会吃苦，就是饭店的服务生。只要60元钱，工作我全包了。”

　　谎言五：老家发大水了，我才出来卖花

　　时间：中午13时

　　地点：站前广场北侧

　　“哥哥，给姐姐买支玫瑰花吧。”站前广场的炎炎烈日下，一个个幼小的身躯不畏酷暑，奋力追赶着一对对过往的男女，向他们兜售着自己手中的玫瑰花。稚气还未从他们的脸上完全退去，却已经加上了生活的沧桑。

　　就在这块烈日暴晒的广场上，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稚嫩的声音一次次在记者的耳边响起：“先生，买一支吧，不贵，才三元钱。”见男人没有任何表示，小女孩又轻声地说道：“要不，两元五角也行。”面对一对对经过的情侣，小女孩总要奋力地跑上前去卖力地兜售，被烈日晒得黝黑的肌肤与她手中鲜艳欲滴的玫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然而，却没有一个人留步购买她的玫瑰花。

　　这时，一个小女孩来到记者身边，怯生生地对记者说：“先生，买支花吧，挺便宜的。”见记者面露同情，女孩急忙说道：“因为家里发了大水，只好出来卖花，如果今天卖不完，回去会遭责骂的。”说完便用祈求的眼神渴望地看着记者。“卖不完花会遭责骂的吗？”面对记者的询问，小女孩一言不发转身跑掉了。当记者举起相机准备拍照的时候，卖花的孩子纷纷躲避着记者的相机四散跑开，他们的脸上没有那份祈求怜悯的神情，却多了一份老道与世故。

　　本报记者：曹颖、王萌、徐东洲

　　采访手记：诚信是怎样被戕杀的

　　谎言终究是谎言，这些每天都在重复着谎言的人们，已经把说谎当作了职业————对他们而言，说谎意味着财源滚滚，而对我们这个社会而言，却意味着诚信在被一点一点地戕杀！

　　在站前广场上，一个妇女刚刚说出一句“我们娘俩买票还差三元钱”，被拦住的男子立即指着她们说：“你们换点花样行不行，这话太烂了！”然后拂袖而去。这些以此为借口要钱的人或许遭到的这种拒绝太多了，竟不以为然。而记者却深深地感到悲哀：人们的同情心就因为这些拙劣的伎俩而被冲刷得无影无踪。

　　美国著名作家马克·吐温曾经路遇一个乞丐，看着那张被风雨侵蚀的脸，他下意识地去掏钱，然而却恰恰没有带钱。于是，他紧紧握住了乞丐的手愧疚地说：“对不起，我今天没带钱！”而老乞丐感动得泪流满面，说：“兄弟，有这些就足够了！”是什么让马克·吐温愧疚？又是什么让这个乞丐感动？

　　这种场面我们再也看不到了，因为火车站前的谎言演绎了已经不止一年，也不?鼋鲈谖颐钦飧龀鞘欣锒烙校谡庑┤搜菀锘蜒缘乃暝吕铮闲诺谋汇奚币簿筒豢杀苊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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