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写 毛剑杰 俞连明

　　为什么要关注坡南

　　□时报编辑部

　　浙南经济令人瞩目，浙南人的精神为人称道。某种程度上，温州商人，几乎是经商成功的代名词。

　　人们一直从不同角度关注着浙南经济、关注着浙南人，从经济学角度分析，从宏观角度分析……

　　然而浙南二十年的崛起历程中，有一个因素绝不应被忘却，更不应被忽略，那就是浙南民间底层力量通过自觉自发，完成自身的转变，也从社会最底层推动着社会的进步--却也是社会发展最根本最重要的源动力。浙南二十年发展史，其实也就是民间底层力量的崛起史。

　　所以此次，我们从一个更微观的角度，更独特的角度关注一个地方--温州平阳县的坡南。显然，坡南是一个传奇，一个只有浙南才有的传奇。

　　一个充满血腥和暴力味的浙南江湖已经消失，但身处其中的坡南少年有过长时间的迷茫。也走过很长的人生弯路，他们中更多的人在觉醒后，向往另一种生活，通过自身奋斗终于回归到社会的主管道。

　　虽然今天的坡南落在了时代后面，但从“菜根新”等人身上，从坡南林立的学校，我们依稀看到了坡南未来的希望。

　　民间力量的自觉并自发奋起，不正是温州精神最好的注脚。

　　坡南街调查记实（一）

　　■名词解释

　　坡南街 该街处于平阳县城，当年连接鳌江流域和飞云江流域，一直以来是闽浙往来的必经之路。该街2米多宽，最窄处仅1.5米，最繁华时每天有上万人经过，是个浙南著名的商埠。

　　坡南街的“坡”，是九凰山和东门山之间的一个低坡。解放后更名解放坡。坡南叫坡南街、坡北叫解放街。按理，城门之外应为郊区，但坡南街不一样，因为地理上处于交通要道，城门外相反却是城区，极盛时，能在那里盖房子的可属“成功人士”。

　　坡南“黑帮”

　　民间有俗话：坡南街的石板滑溜溜。言下之意，一是当时商贸兴盛，连石板都磨地滑了；另一个是，当地人把持着交通要道，外人走到这里都要小心，别想欺负本地人，否则不会“有好果子吃”。当地老人告诉记者，坡南自古就有帮派之说。因为当时很多人靠码头吃饭，在码头上搬运货物都得加入组织，否则是没法立足的，更不要找到货物搬运了。

　　渊源

　　据悉，解放前坡南有500多户人家，人口总数超过2000，交通发达，商贸繁荣。几百米的路段饭馆就有6、7家。因此五湖四海的人慢慢汇集到了坡南，无业游民也特别多。而一些人就以在当地收取保护费、敲诈过往车辆为生。

　　当时坡南有3个河埠头，分别是搬运埠头、船运埠头、板车运输埠头。每个埠头有60多工人，这些工人的日子是很苦的，为了保证利润，每天只有20人有活干，60人分3天倒着时间干活。

　　工人中的一些人向当时国民党的管理机构交纳一些费用，有了在这里干活的资格，然后招募工人，由手下的喽罗管理这些工人。这是码头的“帮派”雏形。

　　据悉，船上也有“船帮”，有组织的船帮总能想办法多拉到活，外地人不敢不叫他们运货。“这些码头帮的老大和船帮的老大都是很凶的，胆子也特别大。”一位姓名黄的大爷这样对记者回忆：“解放前，人们就不敢在晚上出门，怕被打劫。”

　　“坡南实际上一直是底层人的坡南。从赌博上便可以看出，当时主要有3种赌博方式，玩牌九的人比玩麻将的人多得多。在饭馆门口，草地上，码头边，板车旁，寺庙里头，到处都有三五成群围着玩牌九的，因为牌九不象麻将需要正经端坐，它对场地和时间的要求都不高。”

　　黄大爷说，赌博时，帮派的人也会来凑热闹。这些人会跟下注的人说，“你这注我出两股”，要是输了，他拍拍屁股走人，要是你赢了，他就拿走两股钱。一般老百姓也是敢怒不敢言。

　　南来北往的运货车到此也非得向帮派交一笔过路费，否则休想过关。

　　转型期的附带品

　　上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改革开放后的坡南与许多地方一样，在社会转型期陷入了暂时的阵痛。

　　这时从附近山上迁徙下来的居民渐渐多起来。

　　刚搬到坡南街的年轻人（这些年轻人主要是三岔口一带的人，家里通常比较穷）找不到事情做，整天游手好闲，恰好当地繁荣的商贸让他们和坡南本地的无业青年找到了一条生财的邪道：敲诈过往车辆和收保护费。

　　“这是经济发展中附带的必然产物，改革开放后，一些港台的东西，包括文化上的，带来了负面的影响，很多年轻人觉得帮派是很有势力、影响的‘事业’。”一位老公安如此对记者解释。

　　据了解，当时帮派规模都不是很大，组织也不是很严密，没有说形成产业什么的，资金来源很不稳定，分工也不明确，但是很多“小孩子就是想加入”。当然，政府部门管的不够严也在一定程度上滋长了他们的气焰，实际上几次“严打”之后，“黑帮”就没什么影响了。"

　　1983年全国范围严打开始，以林秀忠为代表的一批人几乎被一网打尽。

　　“一下子毙了17个。坡南一带的社会治安由是大大好转。”这位老公安说：“80年代末，90年代初横行一时的帮派老大，像‘拐脚四’、应伟雄等人在1983年就有劣迹的，只是那时他们还小，只有十五六岁，当时教育一下也就没有再深究了。后来他们成年后，劣迹不改，很快成为团伙老大。”

　　依靠帮派，这些年轻人可以从一些做生意办厂的人那里要到保护费，解决经济来源，并逐渐发展为暴力资本型黑社会性质团伙。

　　黑帮成型

　　上世纪80年代末至90年代初，是坡南街帮派人物组织最严密也最嚣张的年代。人们曾经这样描述“大打三六九，小打天天有”。

　　是时，很少有人敢在天黑以后走在坡南街上。

　　一位“老坡南”说，“当时的坡南帮派林立，常常公开在街头、文化宫等场所斗殴，使用的武器有砍刀、马刀，后来还用双管猎枪、来复枪---枪是从云南边境非法购得的。至于绑架、杀人等事件也是常常发生。”

　　“一个帮派的老大还曾经剥过人皮，一层层剥掉。”一位老警察对记者说。

　　据悉，1993年，平阳警方到萧江抓捕帮派老大应雄伟时，曾出动了200多名警力。

　　一些坡南人向记者证实，昆阳镇昆鳌路273号坡南工人文化宫，是当年发生打架斗殴最频繁的一个地方。

　　这个文化宫依山而建，占地20多亩，地势极为开阔，环境也是颇为雅致，不仅有3层1230多间房子，还有小池两个，小桥一座，篮球场一个。有人跟记者开玩笑地形容：真是打架的好场所。

　　一块10多年前挂在传达室上的牌子，也许能说明一些什么问题，这是一块平阳县公安局挂的"内保重点例管单位"。

　　那时，平阳人不一定知道县工会在那里，但没有人不知道工人文化宫的位置。这里是一个集录像厅、电影院、歌舞厅于一体的综合娱乐场所。

　　一位中年离岗的坡南工人对记者回忆：

　　我二十六七岁的时候也会去工人文化宫看录象。坡南一带人称最凶狠的“拐脚四”经常出没此地。“拐脚四”长的白白的，有1.70米左右，他来的时候身边一般带一两个手下，我们习惯以敬畏的眼光看待“拐脚四”，他走到哪里，哪里就自动闪开道，他坐到哪里，哪里也会空出一圈来。

　　有一次，有人和"拐脚四"的手下发生口角，双方各有5-6人，人们还没反应过来，拐脚四已经带着手下砍向对方。

　　我感觉自己是在看录象……噼里啪啦一通狂砍，拐脚四手下有的拿铁棍，铁棍前还焊着铁榔头，有的拿着西瓜刀、马刀。对方眼看打不过，转身就跑，跑到门口，坐上机动三轮车逃跑。那个场景"太恐怖了"，刀不小心插进去就没命了，但那些人根本不管死活，就是往人身上狂砍……

　　据1988年到工人文化宫工作的潘姓门卫介绍，那时候打架是三天两头都会发生的事，双方都是附近村里的年轻人，都带着刀棍之类的武器。

　　“最嚣张时他们连警察都敢袭击。”平阳县公安局一位干警说，“曾经有一位干警执行任务时路过帮派老大应雄伟团伙的据点，忽然不知从哪里窜出几个歹徒，用枪顶着这位干警的后背，喝令起往回走。” 一位当年参与打击坡南流氓团伙的老干警说："凡是刑法上有的刑事罪名，这些流氓分子差不多都摊得上。“

　　当地民风

　　据了解，由于当时坡南的名声实在太差，当地孩子到外地读书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坡南的。

　　而平阳人与人吵架或起摩擦，却总喜欢说自己是坡南人，据说，那样就能在气势上把对方压倒。

　　据悉，平阳是中国武术之乡，当地人有习武之风。当地的车站、广场到处可见的武校招生广告可见一斑。2003年7月，记者在平阳调查时，发现车站墙上看到平阳县少林武术学校的广告，一溜有10来张之多，上面写着招收小学到高中各阶段的学生，一年学费从3000到5000不等。

　　武校遍布平阳各城镇，坡南也不例外。虽然坡南街挂牌的只有一家武校--平阳武校，但武馆比较多，包括湖北省警官学校等都在当地有培训点。

　　当地人介绍，平阳习武的不少，拳师很多。几个家长凑钱请一个老师教自己的孩子，这样的情况屡见不鲜。

　　■背景 严厉打击

　　现任公安局副局长的陈锡洪在坡南颇有名声。当年“道上的人”都认识他、害怕他。据说，他能够一掌劈碎6块砖，一身工夫3、4个歹徒也近不了身。

　　据记者了解，1983年“严打”时，他在宋桥镇任派出所所长。当时一天晚上最多抓30多人，而整个平阳县最多一天抓了300多人。

　　陈锡洪后来又任平阳县特警大队大队长。特警大队成立于1991年12月。据介绍，当时成立的直接目的就是打击平阳的流氓团伙--尤以坡南为主。

　　1993年初，某天凌晨2点，陈锡洪带着两百名警察奔赴肖江抓捕应雄伟（其中武警20来人，特警30多人，刑警20多人，城南派出所40多人，肖江派出所10多人）。干警们将应藏身的民宅团团围住后，破门而入，抓获避藏在顶楼隔热层中应雄伟以及其干将陈伯，现场缴获一支猎枪，十来发子弹和一把刀。

　　数月后，“拐脚四”被捉拿归案。不久，“拐脚四”团伙的骨干分子赖秀挺在墨城村的山上被抓。

　　至1995年，平阳警方在坡南一带至少端掉了17个团伙。坡南黑势力基本肃清。

　　1995年以后，一些小团伙头目如“乃志”等依然在坡南作恶，直到2000年左右，这些团伙才被完全肃清。如今，坡南的治安情况已经大为好转。

　　■人物白描

　　“拐脚四”

　　身高1、70米左右，长的很标致，戴眼镜，常穿牛仔喇叭裤，头发盖过耳朵，象成龙早期电影中的发型。住在平阳一中对面凤山村宕洋一带，家庭并不富裕。阴险狡诈。一次和应雄伟的争斗中，腿部被应雄伟手下猎枪击中，寡不敌众的他还是咬牙跳进小河游到对岸，拣回了一条命，但伤腿脚踝以下却被截肢，之后便用拐杖代步，从此绰号“拐脚四”。被判有期徒刑14年。

　　应雄伟

　　坡南皇岙人，其团伙在当时的坡南是势力最大。个子不高，极其凶横。父亲曾是当地一个比较显赫的人物，后来家道中落，父亲自杀，家庭经济、社会地位随之一落千丈。母亲的溺爱使得应雄伟很早就偏离了正道。被判有期徒刑11年。

　　陈伯

　　应雄伟手下一得力干将。骁勇异常。警方证实，其手上的命案就有5条。从第一次杀人后，他的腰间就一直别着两把手枪，就连打电子游戏时也不收起。

　　一位看着陈伯长大的老邻居说，陈伯小时候很乖，学习也不错，他最后走上这条不归路，是因为他之前一直被人欺负，后来发狠反击，从小打小闹开始，成为打架斗殴专业户。

　　坡南街调查记实(二)

　　■观点

　　□揭艾花（浙江大学社会学系）

　　边缘人群往往游离于社会榜样群体（主流社会）和社会底层群体之间，不大能引起社会太多的关注，有时甚至是被忽略了。

　　当他们作为社会成员却无法分享社会发展所带来的成果时，他们就会感到失去了保障。想要获得政治、经济或者文化生活上的一点权利、地位，对于他们来讲，最方便的就是通过“老大”、“哥们”得到一点满足。

　　因为凭他们现有的能力与资源无法进入主流社会，就不得不换一种途径寻求生存。边缘人群成员的文化、道德观念同时受到主流社会和底层社会两股力量的影响。

　　象“菜梗新”等处于社会底层的坡南边缘少年，虽然行为一度偏离主流社会，但其潜意识中仍然向往主流，社会转型期的混乱一旦过去，制度建设趋向完善，主流思潮和价值观开始凸现，边缘人群的生存空间越来越狭小，他们很自然地开始思考如何回归主流社会。

　　浙南市场经济发达，实力强大的商人群体早已形成，成为浙南社会主流。这也为坡南“菜梗新”等人起了一个强烈的榜样示范作用，其潜意识中对主流社会的向往开始觉醒，并在发达的市场经济中获得了自身发展的机会空间，通过自身的努力已经回到了主流社会中来。

　　浙南一带社会在多年的市场经济发展过程中还形成了一种开放和宽容的姿态，因此边缘人群往往能顺利回归主流社会，并能与正常人在同等资源和机会中起步发展。

　　人们应该给予边缘人群更多关注，尽力地将边缘人群纳入到主流社会中来，这样整个社会才是最稳定的，也是最有发展潜力的。

　　社会不应占用边缘人群本来应该拥有的资源，多一些宽容之心，提供给他们多一些帮助，包括政治的发言权，经济上的利益，文化知识上的获得机会。将这些不稳定因素引导成为主流社会所认可的稳定因素，保证社会的稳步发展。

　　公正的待遇、权利和获的机会是可持续发展社会的标志。

　　“菜梗新”转型启示

　　警方的重点打击，使得坡南的社会风气在1995年前后出现根本性好转。不再有“老大”的坡南街宁静了许多。

　　此时，不少边缘人开始积极地想法变身，他们中的不少人已经走出新的道路，有的还在商界崭露头角。显然，陈建新是其中的代表人物。

　　一 找到陈建新接受采访并不容易。因为有过不良记录的商人现在多数不愿意接受记者的采访，他们回绝记者的理由是，那段少年义气的岁月做下的一些事情，并不想再拿出来晾晒。

　　陈建新如今已年近不惑，当年“道上人”称他为“菜梗新”。陈建新1994年就开始创业，先后搞过化工原料和礼品生产。 现在他和姐夫合作，生产手机锂电池已经有3年了，其公司是浙江省第一家生产手机电池的企业。

　　眼前的“菜梗新” ，神态安详。

　　回忆当年走上“黑道”，这个瘦瘦小小、留着一撇小胡子，理个平头的男人也是感慨不已。

　　“1986年，20来岁的小伙子刚从学校走上社会，不知道的事很多，就知道对朋友讲义气。很多次打架都是因为朋友被人打了，自己就因为义气二字冲上前去，要帮朋友讨回‘公道’。”

　　陈建新说，当时他喜欢“单挑”，因为打架很勇猛，“江湖”上也是小有名气。“

　　那时候家里人完全绑不住我，因为家里3姐妹，就自己是儿子还是最小的，母亲也宠自己一些，打完架要‘跑路’，钱也是母亲提供的。”

　　1991年，混迹江湖数年的“菜梗新”结婚，遂萌生淡出江湖之意，然而并不清楚自己究竟该何去何从。

　　有朋友进言：去做生意吧，还是赚钱要紧。

　　“想想当时的社会形势，继续打打杀杀的确是没有出头之日了，人家都去做生意，不做是自己吃亏。""菜根新”此时决意淡出了。

　　二

　　1992年，喜得贵子的“菜根新”在朋友的帮助下，试着开始经商。从此放下斧头，绝迹江湖。

　　十年惨淡经营，如今的菜根新脸上已丝毫不见昔日的少年意气，言谈举止中处处流露出一个温州商人的沉稳和老练，不时还夹杂着善意的狡黠和精明。

　　1991年前后，他“进去过一次”。

　　谈到出狱后的想法，他说：“不再想着报仇，而是想着如何将厂发展的更好。他现在还对孩子充满愧疚，因为孩子出生4个月后，他才从监狱中出来。老婆生了孩子后，一位朋友劝自己，该和社会上混的人脱离关系、想办法赚钱了。

　　孩子的出生一定程度上也让自己开始“收心”，“毕竟有家有小的，再这样混也不是办法。”

　　据介绍，陈建新现在这个厂，初期投入超过500万，工人有70多个。因为技术方面他不熟，现在整天趴在工作上钻研技术。

　　陈建新坦言，年轻人从学校里出来后，跟什么人走在一起，自己也会变成什么样的人，"自己就是那时候结交了一些社会上的人才走上这条道的。"

　　三

　　坡南一位基层干警告诉记者，在与这些服刑归来的昔日不良少年谈话中，他听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过去不懂事，单纯地讲江湖义气，现在经济发展了，应该去做点真正的事情”。

　　据记者调查了解，改邪归正的昔日不良少年们没有（也不可能）都成为大商人，更多的少年们结束江湖岁月后，回复了普通人的生活：结婚生子、用自己的双手，通过劳动赚取并不丰厚的薪水，养活自己，养活家人。

　　的确，失去经济优势的坡南人，在结束江湖岁月后忽然发现周边鳌江、肖江等地经济正在迅猛发展，于是他们明白若不尽快发展起来，坡南终将被时代淘汰，自己也将被时代抛弃。

　　一位专家认为，如果说警方的重拳出击是促成坡南变身的外因，那么在外因促动下坡南人自身的反思和觉醒，则是坡南变身的内因--纯粹民间底层力量依靠自身、凭着追求新生活的巨大勇气，自觉自愿完成转型。

　　■背景

　　转型档案

　　陈明增 40多岁 现做小生意。在上世纪80年代初与其兄是坡南有名的恶棍，无恶不作，其兄后被处决。自己负案逃窜。伤心愤怒的老父主动给警方带路，不幸因在大雾中遭遇车祸去世，时间是1983年隆冬。陈明增得知父亲为自己遇难后，痛不欲生，幡然悔悟，选择了投案自首。

　　林国富 曾在当地不良风气的影响下成为不良少年，有盗窃、扒窃、打架斗殴史，哥哥因犯故意伤人致死被处决。在十八九时入狱十余年，现已出狱，如今学会驾驶，在瑞安一家公司开车。

　　杨小光 全家参与容留卖淫团伙，父母及姐姐均被判刑。现已出狱，以修理电器为生。

　　郑必金 团伙头目，全家人都负罪入狱。家里极为贫困。入狱十余年，现已出狱，开托运部为生。

　　余行星 团伙成员 出狱后已前往北京做生意 ……

　　坡南街调查记实(三)

　　剥夺与补偿

　　■观点

　　王小章教授（浙江大学社会学系）

　　哪里有剥夺，哪里就有追求剥夺的补偿。昔日走在主流社会边缘的坡南少年，主要就是来自社会底层。

　　补偿的方式有两种，一是通过正常渠道，比如，勤劳致富；二便是走歪门邪道。

　　昔日许多坡南少年之所以成为边缘人群，是因为某种客观原因造就的社会不公，“时代中的每个人都想致富，可享受致富的机会并不是人人均等”。

　　对于坡南人而言，当年最重要的资源就是独一无二的交通优势，而这种优势却在社会变迁中逐渐消失甚至最后变成最大的劣势。

　　失却这种资源意味着坡南人的生活必须改变，人群就在此时分化。

　　一些没有得到机会的人，往往是社会底层的人，怀着敌视社会的意识走在了主流社会边缘。他们企图依靠“老大”、“哥们”的群体力量，以杀，抢等方式来追求一种以前在社会上被剥夺的东西，作为某种心理上的补偿。

　　坡南衰败与中兴

　　坡南街以一座名叫“通福门”的城门隔开，通福门就是坡南街的起点。这是一座建于清代的拱形城门，上有飞檐式望楼。门墙全用花岗岩砌成没，宽10米，高6米，门洞宽3米，高3-8米。

　　通福门“通福”之意的一是通往福州的通道，另一个意思是“通往幸福的门”。

　　在上世纪80年代以前，它确实给当地人带来了很多的财富，也是平阳以南诸多百姓创造财富希望的通道，这仰赖于长期以来坡南街南北交通必经之路的重要地位。

　　众多的帮派团伙，也正是仰仗着坡南当年的繁荣经济延续下来。他们一度是坡南繁荣的衍生物。

　　坡南街1号

　　随着坡南街的衰落，如今的通福门昔日车水马龙的繁华景象也早已不再。

　　坡南街1号是一幢2层2进4间小楼，座落在河埠头前方。据悉，该幢房盖于1980年，每间房子面积在5平方左右，到楼上没有楼梯，需要爬一个木梯，钻小洞上去，房子很低，一楼只有2.5米高，2楼则为斜坡，屋脊处不会超过2。5米，窗口则只有1米多一点。

　　2003年7月28日，下午3点，房子主人老张还躺在屋内草席上，草席铺在泥地上，老张的头就枕在门槛上。

　　他告诉记者，盖好房子以来一直都开饭店，坚持到几个月前才关了饭店，1980年代生意很好，因为就在埠头边，门口停靠的船只很多，来往客人很多，后来生意就一天不如一天。他指着屋内积满灰尘的小食品说，“现在只能开个小卖部”。

　　记者观察到，小卖部内只放着几袋饼干，几包花生，连可乐汽水矿泉水等夏天小卖部常见的货品都没有。

　　“一天难得卖掉几块钱的东西”，老张说。

　　坡南街上很少看到青年人，往来行人和坐在家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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