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哨所的“别样蜜月”（配图）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08月15日06:50 解放军报

　　山花代表我的心。巡逻归来，王长强将山中采集到的野花深情地送给妻子李玲玲。蔡年迟摄

　　蔡年迟　古领华　段光中

　　新闻背景

　　南中国海海防线上，有一座巍峨的大山直插云霄，周围的老百姓称它为“平天山”，意为：高耸云天，与天平齐。

　　海军南海舰队某部的东口哨所，静卧在这座大山的白云深处。

　　这里山连着山，山拥着山……连绵数十公里的山脉，几乎把哨所与世界隔开了。

　　云端孤哨，考验着年轻水兵对哨位的忠诚，也考验着三任哨兵女友的爱情。她们先后走进这苍茫的大山，以哨所为新房，度过了一段特别的蜜月……蜜月里，我们与蛇虫为邻

　　［婚姻档案］夫———黄辉：东口哨所第18任哨兵。妻———刘进：湖南华容县邮政局职工、岳阳市优秀共产党员。

　　［刘进自述］我和黄辉相恋已久，可婚事却一推再推。他总说哨所就他一个人，走不开。左等右等也不是法子，我决定一个人到大山里找黄辉。

　　哨所里的新婚之夜，黄辉郑重其事地塞给我一包东西。我起初还以为是什么宝贝，谁知打开一看，竟是一包蛇药。我当即就有点生气：“人家大老远跑来，和你在这深山野林里结婚，你神经兮兮地送给我这个干啥？”

　　黄辉一本正经地对我说：“在这里，这东西比什么都重要！”他一再叮嘱我：“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把它带在身上，千万不要丢掉……”

　　果然，第二天这包药就派上了用场。晚上门外的军犬“海狮”狂吠不止。打开门一看，一条眼镜蛇正在与“海狮”对峙。蛇的身子一竖半米多高，一条毒芯咝咝作响。

　　勇敢的“海狮”飞身向蛇扑去，一口将整个蛇头叼住。黄辉趁机挥起木棍，狠狠地向蛇身砸去。毒蛇三扭两扭，渐渐停止了挣扎。就在我们长吁一口气之际，“海狮”却无力地瘫倒在地上。被它咬在嘴中的蛇头，牢牢地反咬住它的舌头。黄辉一把抱住“海狮”，冲着我喊：“药！蛇药！”我赶紧将昨天的那包蛇药给“海狮”灌了下去。然而，为时已晚，“海狮”眨眼间就停止了呼吸。我当场就哭了，黄辉也哭了……

　　接下来的日子，是名副其实与蛇虫相处的日子。

　　一天晚上，我嫌房子里太热，把电视搬到走廊里看。看着看着，老觉得有东西在电视上晃动，拉亮了电灯一看，哟！原来是一条小蛇趴在电视上，大口大口地吃被荧光屏吸引来的蚊子。

　　平时，只要听到走廊里“咚”的一声响，不用看，肯定是一条蛇从上面掉下来。有一次，一条蛇还掉在黄辉的头上，幸亏他当时戴了草帽。

　　上山不足十天，我什么蛇都见过：身背金圈圈的金环蛇、衣着白环环的银环蛇、浑身翠绿色的竹叶青、和泥土颜色一样的蝮蛇，走起路来带风的眼镜蛇……

　　至于蜈蚣，那就见得更多了。平时灶台上、床底下到处都是，一刀下去，一尺来长的蜈蚣被砍成两截，依然张牙舞爪地向你爬来，怪吓人的。黄辉的一位战友患有风湿病，打电话问能否找些蜈蚣泡酒。黄辉说：“要多少有多少！”第二天，我俩一会儿功夫就帮他抓了13条大蜈蚣。

　　［刘进留言］当我再次来到东口哨所时，我们爱情的结晶———女儿明明也要出生了。由于早产，现场没有医生和其他人手，我呼天喊地整整折腾了一天，才把孩子生出来。事后有人冲着黄辉说：“在这个蛇鼠窝里生孩子，多危险啊，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哭都来不及！”蜜月里，我们追赶太阳

　　［婚姻档案］夫———张建新：东口哨所第19任哨兵。妻———李金凤，河北唐山工人。

　　［李金凤自述］上哨所的路上，张建新一个劲地给我“打预防针”———你得有思想准备哦，山上的雾大得很！我调皮地说，怕什么，我们正好腾云驾雾，当神仙伴侣。

　　白茫茫的大雾，起初确实给新婚的我们平添了几分浪漫。我俩手挽着手，深一脚浅一脚地散步，感觉自己好像是在童话世界里飘啊飘！张建新坏得很，他抛开我一转眼就消失在大雾中，任我怎么喊这家伙就是不吭声。接着又冷不丁突然冒出来，吓我一大跳，他却笑得前俯后仰。

　　然而，这样的心情只保留了三天，我就开始厌恶这满山的大雾。不是我这人娇气，大雾无孔不入，我们的房子里也成天大雾弥漫，一切都笼罩在水汽中。在屋里找件东西，明明就放在眼前可你就是看不见，真是气死人。

　　屋内是如此，屋外更厉害。经常是大白天的，三米之外什么也看不清。一天，我随张建新去巡山，走着走着，忽然感觉到前面有粗粗的喘息声。我怕得要命，一把抓住张建新。他安抚我说：“别怕，有我在呢！”

　　我们小心翼翼地向那响动靠近。近了，近了，当目标浮现在我们面前，我一下乐了。朦胧中我看见一头背上鬃毛竖得老高的野猪，被牢牢卡在两棵树的间隙之间，动弹不得。张建新说，这是雾太大了，野猪的眼睛不好使，瞎摸乱窜中被树隙夹住了。

　　大雾带来的湿气，真叫人难受，房顶上经常下“小雨”，那是大雾在天花板上液化的水珠掉了下来。洗的衣服没法晾，不晾还好，越晾越湿，越晾越霉，只有用炭火一件一件地烘干。晚上睡觉前，得把明天穿的衣服一件一件叠好，放在床垫下铺平，用体温焐着，要不第二天就潮得没法穿。

　　终于有一天下午，太阳探出头来。我和张建新高兴极了，抱出衣物就往太阳底下放。可是天公不作美，我们刚把衣物摆好，山谷里一团雾气随风飘来，我们只好收起衣物，把它挪到有阳光的地方。谁知，没过多久，又有雾团挡住了太阳……就这样，我们一而再、再而三跟着阳光转移衣物。

　　我万万没有想到，这是蜜月里惟一的阳光。第二天，连绵的雨丝无声地飘个不停，我的眼里又是白茫茫的一片……

　　［李金凤留言］蜜月后张建新送我到山脚下。他半开玩笑地捧起我的脸说：“让我再好好地欣赏一下你吧！山上的雾太大，我都没机会看清你的脸。”我回望哨所，整个大山依然被大雾罩得严严实实，不知哨所在哪一块白云的下面。想到张建新又将孤身一人在这云山雾海里度过一个个寂寞的日日夜夜，我的泪水禁不住夺眶而出。蜜月里，我们与山风斗法

　　［婚姻档案］夫———王长强：东口哨所第20任哨兵。妻———李玲玲：山东滨洲市草编技师，其手编工艺品出口韩国、日本。

　　［李玲玲自述］记得是新婚第4天，王长强吃完早饭就忙着巡逻去了。我一时间忘了他的叮嘱，把关得严严实实的门窗一一打开。一个人呆在哨所，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不知不觉地打起盹来，最后竟趴在桌上睡着了。

　　一阵狂风，很快把我从梦中惊醒，睁开眼睛一看，外面已是昏天暗地。

　　好大的风啊！窗外原本挺拔的树木，像是没有骨头的狗尾巴草随风翻腾起伏。风中夹杂着沙石，打在房子上叭叭作响。我赶紧起身去关门窗，可雨点一样的沙石却把我逼回了墙角。哨所正处在风口上，山风吼叫着冲进房子，把房间的东西搅得满天飞舞……

　　约摸过了两个多小时，风势渐小，王长强也跌跌撞撞地从风中赶回。屋子里满地狼藉，我们赶紧收拾东西。突然，王长强叫了起来：“结婚证呢，放在床头的结婚证怎么不见了？”

　　我们找遍房子里的边边角角，还是没有找到。王长强说，完了，肯定是被风吹走了。我抱怨王长强说：“你也真是的，不是放在抽屉里的嘛，你干吗老是拿出来看……”长强说，刚结婚高兴嘛，心里痒痒，老觉得没看清楚！

　　我说，你这里的山风，真是比强盗还厉害。就这样，我们连午饭都没顾得吃，就开始漫山遍野寻找结婚证。一连四五个小时过去了，结婚证的影子也没看到。眼见太阳快落山了，我双脚像灌了铅，再也走不动了。王长强说，这哪儿行啊，山风说来就来，夜里的风更大，结婚证就永远也找不到了。王长强说着，便一把背起我……

　　夕阳映红天空，王长强忽然兴奋地大叫起来：“找到了！找到了！”一块大石头前面，一片红色正静静地躺在那里。王长强用双手小心翼翼地把结婚证拾起，紧紧地捧在了胸前……

　　［李玲玲留言］蜜月后，我回到老家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往王长强的哨所上拨电话。然而一直到晚上8点，他才接电话。我哭着说：“你哪里去了，我还以为你出事了……”电话那头，他笑着说：“没那么严重，厨房的门没关好，锅盖被风吹跑了。”我问他找到了没有，他说花了三四个小时，总算是找到了，但已被风吹到山谷里，摔成三大瓣了。

　　（解放军报 2003年08月15日第2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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