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7日~8日，记者参加了中日经济合作项目在山西省大同市进行的利民工程考察活动。这次活动行程包括浑源县、大同县等地，目的地包括“山西省大同市北部地区绿化项目”浑源项目所在地、采凉山项目所在地以及“大同市地球环境林中心建设项目”所在地等。

　　桑干河，本不在此次行程之列。但记者目睹了桑干河水的枯竭以及这条河流周围生态环境的微妙变化。桑干河干涸———生态的恶化

　　8月7日中午，车从大同县出发，一路向南驶向浑源县吴城乡。路上有人告知，途中会经过桑干河。

　　快要到桑干河时，遥遥望去，看不到这条河的模样———只看见两山壁立，裸露的黄土夹杂着些许苍翠的颜色———桑干河被挡在山后。

　　汽车穿过两座山峰，桑干河一下子展现在眼前———记者难以相信这是想像中的桑干河———看不到浩浩荡荡的桑干河水，只看见零零星星的小水洼；看不到盘旋飞翔的水鸟，只看见成片成片的菖蒲长在旱地上。

　　贴着车窗望出去，能看见几天前下过的雨汇成细小的浑浊水流，缓缓向前流动。偶尔有几只不知名的水鸟在河床里觅食，这条著名的河流便增添了一抹亮色。在河岸的一侧，农户的庄稼地在慢慢向河中迫近，也许是靠近河流水土肥沃的缘故，这里的玉米长得比别处的高。

　　汽车很快将桑干河甩在身后，回头望去，太阳正照在桑干河上，但这是一条失去了生气的河流，不复是女作家丁玲笔下的桑干河。据离住在桑干河不远处的64岁的马文元大爷讲，他小时候的桑干河不是现在的模样，那时候的河水都是满的。河两岸的村民最近一次看见桑干河涨满是在1997年，现在的桑干河，基本上处于干涸的状态。

　　当地的官员认为，桑干河无水，一个原因是自然环境的恶化，地下水过量开采，桑干河得不到补给；另一个原因是上游的榆林水库把住了水，致使桑干河日渐干涸。

　　日本方面的专家、“绿色地球网络”事务局局长高见邦雄先生认为，植被的破坏、水土的流失，使得桑干河四周环境恶化，桑干河水不能得到很好的保持。“小老树”———链条的缺失

　　桑干河的干涸与树木稀少、水土流失不无关系。

　　高见邦雄先生的“拆文解字”或许能给桑干河的枯竭一个答案———他将森林的“森”字作了改动。高见先生认为“森”字上面的“木”应该保留，而下面的两个“木”应分别改为“水”和“土”，因为“木”、“水”、“土”是3个互相关联又互相影响的环节，任何一个环节的缺失都会造成环境的恶化。

　　而缺水恰恰是大同市生态环境最恶劣的因素。大同市的年降水量在300mm左右，植物在干旱少雨的情况下生长非常缓慢。在这种情况下，即使天降大雨，土地也因为缺少植被而难以保住水分。如是恶性循环，导致桑干河面临的形势日渐严峻。

　　55岁的高见邦雄先生从1992年起，就一直在山西大同致力于当地的生态环境改善工作。尽管环境恶劣，条件艰苦，但高见先生一干就是10来年。由于他的突出贡献，2001年，他被国务院授予国家“友谊奖”奖章。

　　一路上，高见先生向记者介绍大同的生态情况，俨然是一位当地人。

　　在从桑干河去往浑源县吴城乡的路上，生长着一种被当地人叫作“小老树”的小叶杨。这种树已生长了50来年的时间，但最高的也不过七八米高，年龄大而又长得矮小，被当地人形象地称作了“小老树”。在“小老树”的树底下，生长着稀稀拉拉的小草。据高见先生讲，如果自然条件好的话，这些“小老树”和树底下的草都会长得非常好，对当地的水土保护会起到非常大的作用，但当地的干旱少雨、人们环境保护意识不强、山羊和野兔的啃食使得它们一直不能得到有效的保护。美丽的杏园———人们的努力

　　在桑干河环境链条的破坏中，人为因素不可小觑。

　　在当地，农民们把小树、灌木、草、秸秆连根拔起来当柴烧。此外，农民养的羊以及繁殖甚快的野兔都对当地的植被造成了极大破坏。

　　为了既让农民保住经济收益，又能保住本来就稀有的植被，高见和他的同伴们想了不少办法。

　　1993年，高见和徐疃乡党委书记李子明一起在徐疃乡搞仁用杏试点，试图让农民用种杏来代替养羊取得的经济收入，以此改善山羊对当地环境的破坏。

　　1000亩仁用杏连续两年的长势都非常好，但随着1995年乡党委书记李子明的调离，管理后继乏力，1000亩小杏树很快被野兔啃掉了树皮，先后死去。高见先生至今都对那次失败的经历感到惋惜，他将失败的原因归结于好伙伴李子明的离开：“官僚主义与种树是对立的。而李子明先生非常踏实肯干，是一个非常务实的人。”

　　李子明的离开和徐疃乡的试点失败后，高见先生又到吴城乡栽种了仁用杏。有了上次失败的经验，高见和农户们用石灰混合猪、羊血涂抹在杏树苗上，防止野兔啃食。这是一项非常细致的工作———整棵树苗不能有一点遗漏的地方，只要有一处涂不到，野兔就会乘虚而入。

　　8月7日下午，记者来到吴城乡的杏树林。当年的小苗现今已长得蓊蓊郁郁，覆盖了整个山坡。过了杏子采摘的季节，但杏树的叶子都在阳光下泛着绿色的光泽。与对面山坡上斑斑点点的绿色相比，大片的杏树林看起来爽心悦目。

　　农户们热情地捧出杏仁待客———仁用杏已给他们带来了较好的经济收益，2003年仁用杏亩收入达到800元。当地统计数据显示，吴城乡仁用杏面积已由1997年的3000亩增加到现在的1.5万亩，流域治理面积达到3200亩。种植仁用杏不光带来了经济收益，还带来了生态效益，吴城乡水土流失严重、自然条件差的面貌正在逐渐改变。

　　但是，桑干河周边的生态环境还没有得到有效重视———在河周围，农户们的耕地正在蚕食已快枯竭了的桑干河。采凉山，采凉山———艰难的跋涉

　　所幸的是，一些治理生态环境的工作正在展开。

　　8月8日，记者来到采凉山，这里种植着樟子松、白腊等小树苗。

　　采凉山是山西省群山绵延中的一座山峰，据说是因为海拔高、气候凉爽而得名。但记者站在山上，太阳直射下来，除了地上的野草和几寸高的小树苗外，一无遮蔽，找不到凉爽的感觉。

　　也许当地民谣“十山九无头，洪水遍地流。一年一场风，从春刮到冬”才是现在采凉山的真实写照。

　　采凉山气候异常，干旱是常见的。但一旦下雨，就极易引发洪灾。就在7月25日，一场暴雨夹杂着冰雹，引发了一场山洪，卷走了采凉山下巨乐乡的4个人，造成的经济损失达1000万元左右。

　　为了改善生态环境，高见先生和他的伙伴们在采凉山上种树。采凉山的土层只有15cm厚，而种树需要的土层是30cm，难度可想而知。小树苗已经种了两三年，现在离地面不过几寸高。据当地人介绍，每年到了11月份，为了防止野兔啃食和狂风带走树叶上的水分，都要用土将樟子松等小树苗埋起来，到来年的3、4月份再挖开。小树苗在开始的几年内，生命异常脆弱，稍有不慎就不能存活。记者看到，有些小树苗已经被前一段时间的冰雹打断了“头”，还有的小树苗被野兔啃食，残枝掉在一旁。

　　在采凉山上，记者见到了高见先生提过的李子明，他现在已经调任大同县总工会主席。这是一位身上带着劳动痕迹的干部，脸膛儿黑红，笑容诚恳，一搭眼就知道正如高见先生说的一样，是一个务实的人。李子明不愿意再提在徐疃乡种仁用杏的事：“不说了，不说了。现在要做的就是真正为老百姓种点树，为他们做点实事。”

　　不说归不说，但李子明不愿意放弃。他打算明年再跟高见先生合作，在徐疃乡继续种仁用杏。

　　在采凉山下的一道山谷里，生长着好些大杨树，这些大杨树依水而长，构成了山谷里独特的风景。大杨树引来了不少喜鹊，当地人就把这片树林称为“喜鹊林”。从采凉山上望下去，“喜鹊林”长得郁郁葱葱，美丽非凡。与“喜鹊林”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山上那些生长艰难的小树苗。

　　也许，等到采凉山上的小树苗长得像“喜鹊林”一样覆盖满了山坡，河水才会重新涨满桑干河。

　　（来源：本报记者贺少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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