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厚厚的卷宗，卷皮上“强迫、引诱、介绍妇女卖淫罪”的字迹很是刺眼，因为这毕竟是锦州北宁市建国以来办理该罪名的首例案例。其中的一封控告信是两名青春少女用泪水写就的。字里行间透着无尽的委屈、后悔与痛恨。8月14日，北宁检察院正式以“强迫、引诱、介绍妇女卖淫罪”对这位叫李翠玲的女子提请公诉。

　　一封信告发“胖姐”

　　2003年4月17日，北宁市公安局接到一封控告信，信中叙述了两位女子的不幸遭遇：

　　我们是吉林省榆树市福安乡的两名女青年，分别叫张娟，18岁；刘丽娜，16岁。现上书控告我村“胖姐”把我们引诱到辽宁省锦州市沟帮子镇，强迫我们卖淫的事实。

　　2003年4月初，我俩到本村的老李家卖店儿买东西时，“胖姐”也在，而且非常热情地说：“像你俩这样，不如到外面去做点儿什么，出了这穷山沟，钱好赚着呢。好好想一想，如果想赚钱，过几天跟我走。”

　　“胖姐”的话打动我俩，一番商量后，第二天我俩便找到她，问能做些什么，她说去擦车，每月能有三五百元的收入，我俩答应了。

　　4月9日，坐了一夜的火车，“胖姐”把我俩带到了沟帮子，但没有去洗车场，而是到了一家叫咪咪的茶社，说是让我俩在那儿当服务员。我俩从没出过门，只好听她的。但做了两天服务员，觉得不是那回事。来的客人常对我们动手动脚，老板还不许我们得罪他们。

　　第三天晚上，“胖姐”对我俩说：“现在赚钱不容易，你们俩不如当小姐，钱来得快。”我俩坚决反对，她则说：“反正已经出来了，赚不到钱，连家都回不去。你俩可要想好了，我要是帮忙，初次接男人，可多挣些钱。不然被人强暴了，挣不到钱，也是那么回事。”我俩提出要回家，她说：“美得你们，来的车费还是我掏的，你俩还没还呢，怎么回去？”在她的威逼利诱下，我俩只能说你想咋办就咋办吧。后来，她先后把我俩介绍给了广宁镇一个40多岁的男人。事先给我们吃两片药，感觉飘忽忽的，特别兴奋，先后被那个男人奸污了。据那个男人讲，他一共给了“胖姐”5800元钱。而“胖姐”在跟我们算账时，又是出车费，又是出台费的说了一大串，最后我俩只各得了1600元。4月12日，我俩偷着乘火车返回了家。

　　“胖姐”骗了我俩，毁了我们的青春，请求法律还我们以清白，惩罚“胖姐”……

　　接到举报后北宁市公安局立刻对犯罪嫌疑人进行传讯，经讯问，“胖姐”对上述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胖姐”的畸形初恋

　　近日，记者在看守所中见到了“胖姐”。“胖姐”叫李翠玲，现年28岁，是吉林省榆树市福安乡的一个农村妇女。中等身材，体形稍胖，模样没有什么过人之处。也许是长期的室内生活所致，也许大墙内多了几分惊吓，她的脸看上去很苍白，眼神中充满了慌乱与警觉。最显眼的还是她左手腕上刺着的一个蓝黑色“爱”字。

　　“能谈谈手上这个字吗？”听到这句发问，她不自觉地用左手捂住了那个“爱”字，随后落泪了。李翠玲的家在偏僻的山沟里，上学路途的遥远加上家境的贫寒，使她只读了小学一年半的书，便呆在了家里。老姨家在美丽的冰城哈尔滨，她有充裕的时间随母亲到那里去串门，每年都去一两次，每次都住上十天半个月的。

　　一处是偏僻的山沟，一处是繁华的城市，鲜明的反差留在了她成长的印象中。她当然喜欢那座城市，更羡慕城里人的生活。随着年龄一年年加大，在耳濡目染城里青年男女自由恋爱中，她有了青春期心里的萌动，而且是浪漫的、大胆的。16岁那年，她向母亲提出要与村里大她8岁的李刚处对象，当即被母亲一顿骂。因为李刚不仅年龄大李翠玲8岁，又是村里人公认的“二流子”，整天游手好闲，不务农活，时常外出不知干些啥，邻近村屯儿有待嫁的姑娘也没人嫁他。可李翠玲却有自己的理由：李刚能说会道，活得潇洒，一辈子守在山里能有什么出息？但不论怎么说，她拗不过母亲，只能把这份心事暂时埋在了心里。

　　18岁那年夏季的一天，李翠玲的姑姑去世了，父亲和母亲帮着料理后事，告诉她需要几天才能回来。傍晚，天空乌云密布，雷鸣电闪，她一个人真的有些害怕，也就有了似乎是顺理成章去李刚家的理由。

　　就是在那天夜晚，她终于挣脱了母亲的束缚，向李刚敞开心扉后，同时把女儿身献给了他。也是在那一天，为了表示自己赤诚与爱心，她当着李刚的面刺下了那个“爱”字。

　　李翠玲没有对母亲说，不想一段时间后她却出现了妊娠反应，受了母亲一顿责骂，但终归是家丑不可外扬。母亲托人在外乡给她找了户人家，并很快草草地结了婚。

　　终结无爱的婚姻

　　李翠玲的丈夫是个憨厚的青年，家里家外，任劳任怨，对李翠玲也是百依百顺。“可我当时就是看不惯他，现在更觉得很对不起他。”说完这句话时，李翠玲长吁了一口气，茫然地望了一会儿头顶。

　　结婚8个月时，李翠玲生下了一个男孩。丈夫美滋滋的，他哪里知道那并非是他自己的孩子。“如果没有这个孩子，或许我们生活会是另一个样子。但留下了这个孩子，是对是错，我也说不清。”

　　孩子是可爱的。那段时间，李翠玲常常是逗着孩子便想起了李刚，看一眼手腕上的刺字，更会有一种感情的躁动，也就难怪她看不惯丈夫了。

　　婚后的第二年春，李翠玲在回娘家时与李刚相遇，两人先是默默无语，随后李翠玲落了泪，也说不清是出于什么心理，她说：“我对得起你，留下了你的孩子。”李刚当时听愣了，待反应过来时，他抱紧了李翠玲。自那以后，两个人保持了不正常的关系。

　　终于有一天，丈夫发现了李翠玲与李刚的事儿。这个憨厚人被激怒了，思量一番后，找来了介绍人和李翠玲的父母，把事情摆了个清清楚楚拿着一纸离婚书，李翠玲带着孩子又回到了娘家。同时父母也给了她一句生冷的话：想与李刚成家是妄想！绝不能留下他把我闺女玩了的话把。

　　“父母之命是难违的，否则，山里人的唾沫能把你淹死。”这句话，表述了李翠玲对父母态度的不满，也流露了她对与李刚没有确立婚姻关系的深深遗憾。

　　打工误入歧途

　　“要活出个样子来，要让人们说我是对的！”这是李翠玲在经历了初恋的痛苦和婚变的迷茫后，自己暗暗下定的决心。她把孩子甩给母亲，登上了南去的列车。

　　辗转了几座城市，李翠玲才知道，去城市打工，特别是像自己这样没有文化的农村妇女的打工路是不好走的。几番思量后，她到了锦州凌海，下车的当时有拉客的“神牛”师傅问她去哪儿，她说：“哪儿有用人的地方就去哪儿。”就这样，她坐着“神牛”到了一家酒店，不久便当起了坐台小姐。

　　思乡时，她流过无数次泪，想孩子时，嘴上曾起满了大泡。但为了钱，为了用钱改变自己，李翠玲硬是两年没有回家。她给李刚写过一封信，让他等着自己。

　　两年后回家时，她塞给李刚5000元钱，并告诉他说：“用这个钱开个小卖店，挣些钱活出个样子来，等我的父母和屯儿里的人们改变对你的印象时，我们再成家。”

　　又是两年过去，李翠玲感到凭自己的年龄和长相，吃青春饭实在不容易了，便想到了做“老鸨”。

　　看守所里的忏悔

　　更可悲的是，刚进看守所时，李翠玲尚不知晓自己行为的严重性，直到听了“号里人”的解释才有所悟。她请求看守所人员帮自己写了一封寄给李刚的信。

　　李刚：“我可能犯法了，这里憋得我发疯，你给我找个律师来。孩子你可以找我母亲谈，把他接过去，一定要让他读书。”李翠玲2003年7月3日

　　字里行间，流露着一个失去自由的人对生活的渴望。抚案追思，李翠玲的歧路人生中有三点坐标令人关注，这就是无知、情欲、金钱。无知使她不能正确处理感情，情欲的放纵使她游戏人生，自尝苦果；金钱诱使她不顾廉耻，触犯法律。（文中部分人物为化名）

　　杨苏杭　主任记者　孙学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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