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君恒

　　人类的发展观经历了狭义的发展价值观，即强调国民生产总值（GNP），再到广义的发展价值观，即注重人类发展指数（HDI）的演变。注重人类发展指数，是在经济伦理学背景指导下的新发展观。国外现在出现了发展伦理学，就是以伦理学为指导进行的发展研究。认识和反思发展思想的变化，对于推进伦理学的进步，对于我们应用伦理学到社会现实实践中进行中国的现代化建设具有重要的意义。

　　过去，发展被归结为经济的增长。国民生产总值（GNP）被认为是衡量一个国家和地区经济增长的主要指标，追求GNP的高速增长成了一个国家或地区发展的主要目标。贫穷国家之所以贫穷是因为经济馅饼做得不够大，现在的关键是必须把蛋糕做得大些。对应地，在治理贫困时，强调的是资金的投入，似乎经济问题的解决可以是经济上的单方面主宰的。这时的发展观是片面的经济增长观，考察发展的指标只是收入与财富的增长。虽然在短期内见效，特别是在初期扶贫和经济起步阶段取得了可喜的成果，但是单一的经济发展在增长到一定阶段后就显示出其局限性，它不能完全反映人类社会真实的生产和生活状况，也不能继续为经济发展注入活力。最危险的是，单纯用GNP指标评判一个国家或地区的繁荣有很大的虚假性，如现行的GNP指标就不能揭示一个国家或地区为发展所付出的环境代价。相反，环境质量的恶化还会促进国民生产总值的增长如水质恶化，会促进矿泉水的生产。这种认识还没有把“发展”和“增长”两个概念区别开来，把发展、进步仅仅视同经济增长。

　　人类发展指数（HDI）是综合的价值观，超越了经济方面，在经济与道德、效率与公平、工具与目的、眼前与长远、局部与全局的关系上，力图沟通、平衡与和谐。著名发展经济学家、1998年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阿马蒂亚·森说：“人类发展报告所造就的具有标志意义的人类发展指数（HDI），与GNP相得益彰，作为一种可供选择的发展度量标准，已取得相当的成功。它基于三个不同的组成部分——寿命指标、教育指标和人均收入指标。它不像GNP那样仅注重于经济的富裕程度。HDI大大提高了公众对社会发展评价的注意力。……HDI不仅是对GNP的改进，或至少是对GNP的有益补充，而且会提高公众对人类发展报告中其他变量的兴趣。……人类发展指数（HDI）引人注目，由此，人类发展报告其余部分所表现的复杂现实也找到了感兴趣的读者。”

　　全面价值的发展观改变了单一的收入或经济发展观的局限。它是人类发展指数（HDI）是经济增长、社会进步、环境和谐的系统集成。强调人类从传统社会向现代社会的跨越，就大的方面来说应该囊括经济、社会（包括人口）、环境（包括资源）三个方面的现代化（联合国机构和一些国家政府已把这称之为新的发展三角形）。因此，像传统分析性研究那样把发展解构为单纯的经济问题、或单纯的社会问题、或单纯的环境问题，都没有覆盖发展的全部内涵。全面发展的三个向度体现了人类发展观自工业革命以来的飞跃。

　　绝大部分国力方程都把发展看成是经济增长及社会全面进步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其中，文化因素、人的素质因素、科教卫的作用，甚至价值观选择，均被称为综合国力的有机组成部分来对待，传统的发展观已被彻底否定。佩鲁的《新发展观》明确提出“发展＝经济增长＋社会进步”。英国学者杜德利·西尔斯在《发展的含义》一文中首先指出：“增长和发展”是两个不同的范畴，增长仅仅只是物质的扩大，“增长本身是不够的，事实上也许对社会有害：一个国家除非在经济增长之外在不平等、失业和贫困方面趋于减少，否则不可能享有‘发展’”。

　　新发展观主张人与自然关系的和谐、人本身的全面发展。它追求人与自然的互利互生和协同进化，从而使自然界有可能成为“人的无机的身体”。新发展既不是传统的以掠夺自然、征服自然为特点的极端的人类中心主义，也不是将人类的利益完全等价于自然界中草木禽兽的非人类中心主义、极端自然主义。以人为本位的发展要求在人与自然和谐基础上的共存、共生、共荣，尊重自然规律和自然权利与价值，新的发展观强调人的全面发展。新的发展内容既有物质的发展，也有精神的发展，既满足基本需要，也追求高级需要。

　　单一的、片面的发展，在马克思看来是人性的严重异化，是人性的扭曲。在马尔库塞看来是“单向度的人”。人是具有广泛需要的人，传统发展提出“经济人”和“理性人”的人性图式，把追求物质需要、最大化的效益作为人生的唯一目标，肢解了人的需要内容的完整性和丰富性。新发展观强调发展是人的多种价值要求（包括物质需求、精神需求、生态需求等）的实现过程和人的自身价值的提高过程，全面发展的人才是发展的根本目标和价值趋向。稿件来源：光明日报（来源：光明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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