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为人民币不应当升值

　　我觉得未来中国的经济规模可以与美国相当

　　■外滩记者 见惊雷/报道

　　见到白思拓教授的时候，他已经在等我们了。

　　8月14日，《外滩画报》和白思拓教授之间在中欧国际工商学院有一场对话，对话的主题都是目前中国经济界的热点话题——人民币到底该不该升值？以及中国脆弱的金融系统。

　　他所有的回答似乎都经过了认真思考——客观并且严谨。“中国人已经习惯了稳定的汇率”，“我不知道2006年以前中国是否爆发经济危机，但我知道中国的金融体系是很脆弱的”。

　　他和我们平常接触过的老外有点不一样，不“手脚并用”，更不口无遮拦。白思拓教授是中欧国际工商学院主管教务的副院长，曾经担任过西班牙经济部经济事务国务秘书（相当于副部长）、西班牙银行董事会成员以及世界银行经济学家、西班牙国家电力公司总裁兼CEO等一系列的职务。

　　他是中欧讲坛的第一位嘉宾。“我是以旁观者的角度来谈中国金融界的问题。”采访中他反复强调。

　　人民币不应该升值

　　《外滩画报》（以下简称《外滩》）：最近几个月来，包括美国、欧盟、日本在内的中国主要贸易伙伴不断向中国政府施加压力，希望人民币升值。作为研究欧盟的经济学家，您觉得欧盟以及国际社会在这个事件中究竟是什么样的考虑？

　　白思拓（以下简称白）：这是一个比较政治性的问题，人民币升值的言论主要来自美国以及日本的媒体。他们两个国家的出口商普遍感受到了中国低廉出口商品带来的竞争压力，所以希望人民币升值。

　　如果从经济角度考虑，没有理由让人民币升值。因为如果人民币被低估，在中国应该看到大规模的通货膨胀，但事实并不是这样。

　　而且从金融的角度来看，改变金融汇率是比较危险的。中国人实际上已经习惯于一个比较稳定的汇率，一旦改变汇率，人们会对人民币失去信心。所以我认为人民币不应当升值。

　　《外滩》：那么欧盟方面的意见呢？

　　欧盟目前为止，还没有明确表达过自己的意见。因为欧盟相信，汇率变动完全是中国当局自己的事情，而且就我所知欧洲中央银行行长还没有就此发表意见。

　　《外滩》：最近有消息说，中国政府有可能变严格的汇率制度为相对宽松的汇率制度。您对此怎么看？

　　白：汇率制度有两种，一种是固定的，一种是浮动的。在固定汇率方面是比较清楚的，而在浮动汇率方面，浮动的程度会有各种各样的变化。比如比较宽松的浮动或者比较严格的浮动。

　　从长远来看，我相信人民币对美元对欧元对日元都应该是浮动汇率，因为中国经济总量比较大，增长比较快。这就涉及两个问题，第一个是什么时候变成浮动汇率？还有就是变成什么样的浮动汇率制度。

　　我认为中国政府目前要做的是试点和试验。进行试验的有利因素有三个，第一是中国的外债非常少，第二中国贸易一直是顺差，第三中国的国际储备非常充足。这样，中国就可以在不承担危机风险的情况下，进行一些很好的试验。

　　当然这也有不利的因素，主要是中国的金融系统比较脆弱，容易受到伤害。

　　《外滩》：实行自由汇率政策对中国的好处是什么？

　　白：中国是个经济大国，如果未来实行浮动的汇率制，可以有独立的货币政策，贸易可以更加自由化。我觉得未来中国的经济规模可能和美国相当，比日本的规模要大。我想，一个和美元、日元一样实行浮动汇率的人民币是人们希望看到的。

　　中国的金融风险有多大？

　　《外滩》：《金融时报》有报道说，中国在2006年前会爆发金融危机，您对此怎么看？

　　白：首先我不知道到2006年中国是否会有危机。但是有一点是事实，中国的金融体系是很脆弱的，危机是有可能发生的。但许多国家都是如此。如果中国在未来几年经济一直保持繁荣，危机发生的可能性就比较小。而且我还要声明一下，因为我不懂中文，所以了解的信息有限。就我所见到的，中国官方已经充分意识到了这个危机。

　　《外滩》：以您的经验，金融危机发生前会有哪些征兆？

　　白：我们首先假设这个国家一到两年的经济增长比较缓慢。另一方面，国内失业比较多。很多企业都在亏损，这也就是说他们没有能力偿还银行债务。然后在某一时刻，人们会变得突然害怕，问：“我的钱哪里去了？”这种恐慌会导致危机。

　　在美国过去的50年里，一旦银行体系出现类似问题，央行就会大量拨钱以保证金融系统的安全。

　　所以我们永远也不能说危机一定会发生。但是你可以说，中国的银行体系是比较脆弱的。这一点是真的。

　　《外滩》：在实行市场经济体制的国家，金融危机是不是一种必然现象？

　　白：我不认为市场经济一定是能导致金融危机，只是采取市场经济的国家产生危机的可能性会比较大一些。

　　我们来看看为什么1997年中国没有爆发金融危机。中国当时的贸易是顺差而且有非常充足的国际储备，外债很少，所以没有人担心中国会没有能力偿还债务。与此相反，亚洲其他国家如泰国、韩国、马来西亚、菲律宾他们的贸易都是逆差而且储备非常少。

　　而且资本在中国的流动并不是非常自由的。就算是有恐慌和害怕，资本也不会流出去。

　　《外滩》：从您的了解看，中国金融体系为什么还较脆弱？

　　白：主要是因为在中国，银行长期给亏损企业贷款，这些贷款收回没有保证。当然帮助亏损企业融资也是必要的，因为不帮助他们融资可能会导致很高的失业率，特别是在一些敏感的部门。银行若想摆脱这种坏账和不良贷款，国有企业要想转亏为赢都是需要时间的。

　　首先我们可以尽可能减少国有企业的亏损，而且我看到中国政府正在这么做。把一些国有企业关闭，或者尽可能减少他们的损失，或者让国外公司购买这些公司，我们西班牙这么做已经有15年了。

　　利率市场化会引起

　　金融系统瘫痪吗？

　　《外滩》：中国政府目前正着手稳步推进利率市场化改革，优化金融资源配置。请问利率市场化的好处是什么？而一旦利率市场化会不会引起金融系统的瘫痪？

　　白：我觉得利率市场化的一个好处是储蓄会更加优化配置。但是利率市场化也有不好的方面，一是对银行从业人员的要求提高了，他们必须接受培训，必须具备分析贷款收益的能力。在过去他们更多的是按照需求来配置的，打个电话听上级的指示。而现在他们必须自己判断，是否应该贷款，项目是否有回报。

　　20世纪80年代，西班牙也进行了利率市场化改革。随后也有过大的危机，大小银行都没倒，而是被其他大银行兼并。当时央行找到那些大的有实力的银行，对他们说：“那里有家要倒闭的银行，你们把他们买下来吧。”最后20多家银行变成了现在的5家。

　　《外滩》：您对中国的目前的经济运行状况怎么看？

　　白：我认为中国经济的改革是比较成功的。我很高兴地看到，中国越来越和世界其他国家接触，中国不再是孤立的。

　　■简介

　　中欧国际工商学院（CEIBS，China Europe International Business School）是由中国政府与欧洲联盟于1994年11月共同创办的一所非赢利性教育机构，中欧双方的办学单位分别是上海交通大学和欧洲管理发展基金会。

　　作为中国MBA、EMBA教育的先驱，中欧国际工商学院是中国大陆第一家开设全日制工商管理硕士课程（MBA）、高层管理人员工商管理硕士课程（EMBA）和高层经理培训课程的商学院。成立9年，中欧国际工商学院已成为中国唯一一所被世界承认的世界级商学院，是亚洲唯一一家MBA、EMBA和公司特设高层经理培训课程都跻身全球100强的商学院。

　　声明：《外滩画报》授权新浪网独家报道，未经许可，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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