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不寻常的家宴(组图)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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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3年08月21日12:54 扬子晚报 | ||||||||
故事还得从1942年春天说起。许氏三兄弟的母亲不堪肺病折磨,终于撒手人寰。看着10个月大的小儿子饿得不成人形,许父忍着眼泪,把他送给了当地一户姓刘的人家,刘家给这个襁褓中的男孩取名刘仓治。五年之后,年仅14岁的二儿子许庆安迫于生计,远走上海去做学徒,而小三弟也被养父一家带到了南京。不久,解放的日子终于来了,渐渐过上安稳日子的大哥、二哥,几十年来千方百计地打探消息,希望能找到这个让他们一直牵肠挂肚的三弟,希望三兄弟能站在一起,给去世的父母烧上一炷香,磕上一个头。几十年的努力没有白费,昨天,鬓白如霜的三兄弟终于梦想成真了! 昨天清晨还不到6点,许庆安老人就早早地带着儿女们从上海出发,按计划先到南京接上三弟,再一同回江都老家。得到这一消息,本报记者马上赶到了住在南京瑞金新村的刘仓治老人家中。63岁高龄的刘老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走!我们到路口等他们去!”在路口,刘老一直不安地拍打着身边的大树。终于,9点半,一辆上海牌照的依维柯开了过来,刘老激动地抓住我们的手:“看!他们来了!”远远地,刘老就使劲地挥着手臂,车上的人也都趴在车窗上向这边招手。随后,六七个人挤到刘家七八个平方米的小客厅里,每人都有说不尽的话要向对方倾诉。“四十多年前,我收拾旧物时无意发现了那张领养契,当时养父母对我很不错,我怕他们伤心,寻亲这件事就这么拖了下来……”刘老说道,“真想不到还有相聚的一天啊!”“大哥还在等我们,一定急了,我们马上回老家!”许庆安老人一把拉住弟弟的手,大家一起上了车。 老二许庆安老人这个时候赶上来:“大哥,这就是我们小兄弟,我总算没辜负妈的希望,把他找回来了!”三位老人泪水涟涟地抱在一起,似乎要用这一抱来化解62年的相思之苦,谁也不愿放开。二哥许庆安先缓过神来,“今天是大家重逢的大喜日子,大哥,我们的三弟回来了,我们也可以对九泉下的父母有所交待了,先去拜拜母亲灵位吧!” 记者随着激动得步履蹒跚的老哥仨跨进了一幢崭新的两层小楼,屋里老许家三代济济一堂,刚几岁大的小孙子好奇地看着从未见过的三爷爷,刘老赶紧擦干泪水,抱起了侄孙子,用特地从南京带来的桂花鸭逗着他。一楼的大厅里,已经摆起了一个庄重的奠台,上面放着三兄弟母亲的牌位,红烛闪动,香烟缭绕。大家进屋后,便按照当地风俗,开始了隆重的拜祭仪式。三兄弟依次来到母亲的牌位前鞠躬磕头,老大和老二一直在默默地抹着眼泪,老二一直在说:“妈,我终于把三弟给您找回来了!”而老三更是不能自已,扶着母亲的牌位放声恸哭:“亲娘啊,儿子不孝,我来看您了!”此时此刻,这岁月无法泯灭的骨肉亲情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大厅里寂然无声,好多赶来的左邻右舍悄悄地擦着眼角的泪水。老二一手拉着大哥,一手拉着弟弟,长叹一口气,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母亲临终时拉着我的手说:‘庆安,你一定要照顾好你小弟弟啊。’她一直反复地在说这句话,多少年过去了,我一天也不敢忘记。”老大许庆祥的手刚才点香时就在发抖,声音也打着颤:“那年是父亲带着我送三弟走的,是我亲手把三弟抱给人家的,我,我……三弟你不要怪我啊,没办法啊!妈妈去世时才38岁,为了给她下葬,家里仅有的三亩六分地卖掉了两亩,糠也嚼不上……”刘仓治赶紧安慰大哥:“今天我不是回来了吗?大哥,高兴一点,啊好?” 老二许庆安感慨地对记者讲起寻找弟弟的经历:“1950年,我回到江都老家,老父和大哥都对我说,我们一定要找到三儿。我费尽周折才找到了弟弟养父的兄弟,却被告知,弟弟一送过去就跟着养父母移居到了南京。当时,我身上的路费根本不够再去南京,只好把弟弟的地址抄了下来,用心保存好。是在1965年吧,我出差到南京,忙完公事就急匆匆地来到那个老地址。但是在弟弟家门前,我又犹豫了:弟弟送人时还不更人事,当时又讲好‘永不来往’,这样上门合适吗?踌躇再三,我决定到弟弟的工作单位去认亲。那天,那天……”许庆安哽咽了,刘仓治老人接过话头:“那个时候我已经翻到了领养契,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我想找到爸爸妈妈,想找到哥哥啊!当时我在一个纸盒厂工作,我和二哥是在厂长办公室里见面的,第一眼就觉得面善……”刘老也哽咽了,记者仿佛回到了那一天,看到这样一幕:两人抱头痛哭,20多年分离的痛苦和重逢的喜悦瞬间都融化在泪水中……。 刘仓治老人给我们拿出了一封自己贴身珍藏的信,上面还贴着“退还本人”的退条,这是二哥许庆安今年5月从上海寄来的。“天意,真是天意啊!”刘老又激动起来:“1965年那次见面,二哥告诉我,父母都已过世了,大哥一直生活在江都老家。因为二哥有公事要尽快赶回上海,我们只能短聚半天,然后彼此留了地址。没想到的是,二哥回去后,他家不久就拆迁了,这边我也搬了家,信寄不到地方了,这一别又是将近40年没联系上。本来我要去看大哥的,这下线索又断了……。”在这期间,许庆安和刘仓治都向对方寄出了很多信,又都因“查无此人”而被退了回来。今年年初,眼看老母的100岁冥寿即将到来,怎么能让泉下的母亲看不到兄弟团圆呢?已经到了古稀之年的二哥许庆安抱着不懈的希望给弟弟又寄了一封挂号信。也许是这一次他们的真情最终感动了上苍,这封信经过几个好心人的传递,奇迹般地辗转到了刘仓治老人的手上!提到这里,许庆安老人按捺不住自己的激动说:“我们老母命苦,生前没享过我们三兄弟的福,我一直想,如果在母亲100岁冥寿的时候,我们三兄弟能一起来上个香,磕个头该多好!这是我一辈子最大的一个梦想。现在好了,梦圆了,梦圆了!”刘老接过话头:“养父母对我不错,我怕他们伤心,一直到他们过世,也没告诉他们自己已经知道了身世。可我的根是在江都老许家啊,这个骨肉之情怎么能割得断?要知道,我从来没见过大哥,从来没给母亲上过坟。62年啊!”听到这里,大哥许庆祥老人已经难以抑制自己的感情,只是重复着:“好,好啊,好!” 告慰亡母后,三兄弟盼了62年的团圆家宴终于开始了!丰盛的菜肴一道一道地端上来,可许庆祥老人却愣愣地看着满桌的鸡鸭鱼肉,不端酒杯也不动筷子。一会儿,两滴浑浊的老泪顺着皱纹滴在了桌上。老二许庆安赶紧拿起纸巾给大哥拭去泪珠,一边安慰大哥,一边动情地说:“大哥是高兴的啊!想起62年前,我们家贫病交加,大哥13岁,我9岁,母亲去世后,我们和父亲靠吃‘观音土’过日子,那个东西不消化,肚子胀得不行。我们想,小兄弟那么小,怎么能跟我们一起吃这样的东西呢?于是我和大哥挨家挨户地去跟人家要糠,好歹熬口粥喂老三吧!可是那年头,我们跪在人家门口把头都磕破了,还是要不到。我因为磕头的关系,腰眼上还长了个疖子,晚上只能趴着睡。为了不让老三饿死,父亲只能把他送给一家开肉店人家的去养,好歹先活下去啊!我记得三弟在那家吃的第一顿是半碗菜汤饭,我们看他吃得那个香,父亲是笑着流泪啊!现在大哥看到这一桌好菜,又想起了当时吃的糠,啃的草,他怎么吃得下去呢?” 这时,老三刘仓治已伏在桌上哭了起来,许庆安说着说着眼睛也开始红了,不一会儿更是泣不成声。“新旧社会,太不一样了!旧社会我们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分开,不过,我一直对自己说,总有一天生活会好的,团圆会来的!你看,这不是来了吗?真的来了啊!……”看到父亲激动得言语不清,许庆安老人的大儿子赶紧掏出手帕给老父擦眼泪,他对记者说:“我老父亲最近老是念叨新社会好,他感触最深了!就拿这个房子来说,还是在老地方盖的。父亲说他离开的时候,上无片瓦,伸手就能捅破茅屋顶,一到下雨,全家人只能挤在一起。现在呢,你们也看到了,两幢别墅式的小楼,装饰得漂漂亮亮,住起来宽宽敞敞。这一对比,大伯和我爸爸能不触景生情么?”许庆祥老人的老伴擦着眼泪对记者说:“以前穷啊,一直想给我婆婆办冥寿,都没钱办。今年是100岁的大寿,终于赶上好日子,能办了,他们哥仨又团圆了,我做嫂子的高兴啊!”三老的儿女们也都是感慨万分。 三位老人始终很少动筷子,是啊,在这个时候,就是有龙肝凤髓也食不甘味啊。老兄弟仿佛有说不完的私话,似乎60多年的话语要全部在今天说完。我们不便打扰,悄悄地离开了。就让老许家慢慢地、尽情地享受这种温馨与喜悦吧!实习生韩倩燕本报记者 李军 石小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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