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农村采访时，一位卫生院院长对记者说，农民攒两样东西：钱和病。他所说的“攒病”是指农民得了病往往不愿及时就医，耽误了治疗的时机。生命诚可贵。在“攒病”的背后，折射的是现行农村医疗体系和保障制度下农民的无奈———

　　岫岩三家子乡在药山脚下，距县城一个小时的车程。由于是山区，这里相对封闭。为了了解较为偏远地区农村的医疗卫生情况，记者走进这个乡唯一的卫生院。在卫生院里，记者看到了躺在病床上57岁的洪恩成。他因为当天清晨在自家院子里锯树摔伤。X光片显示，洪恩成的四节脊椎骨整体移位，医生说，如果不及时做手术，他可能会高位截瘫。可是，他说什么也不答应手术。

　　推开病房的门，洪恩成紧闭双眼侧卧在病床上，记者走过去和他搭话。

　　“知道自己的病情吗？”

　　“知道。”

　　“知道不做手术会瘫痪吗？”

　　“知道。”

　　“那为什么不同意手术？”

　　“活够了。”

　　“如果没出事，活够了吗？”长时间的沉默。

　　洪恩成有5个女儿一个儿子，都已成家，洪恩成和老伴儿一起种了十几亩地，养了四十多只羊，生活还算过得去。老汉出事后，被家人送到三家子卫生院。一听说手术要花5000多块钱，他对家里人只说了一句话：“谁也不准给我拿钱治病。”而后就一言不发。

　　记者问守在病床前的洪恩成的姐姐，老汉有什么难心事吗？为什么不想活了？“没啥难心事，几个儿女都成家了，也很孝顺。刚才他二女儿还说给拿钱做手术，他不肯，把老二骂跑了。他是舍不得钱啊，儿女们的钱挣得也不容易，都靠种地，辛辛苦苦一年到头也就剩个五千八千的，还得留着明年买种子化肥，这老头要强，不愿意拖累别人。自己手里一辈子攒这俩钱，折腾这一回也就没了。舍不得啊。”

　　医生说：“洪老汉的病最少需要5000元钱，加上杂七杂八的费用，少说也得万八千块钱吧。”洪老汉固执地制止孩子们为他凑钱。

　　像洪恩成这样的病人，卫生院的于院长见过不少。“有一个七岁的小男孩，耳朵有点发炎，刚开始家长舍不得带孩子看病，等到想看的时候已经晚了，孩子失聪了。”

　　因病返贫和一病就贫的现象使大多数农民面对疾病的时候，选择最愚蠢也最无奈的一条路：挺着。加之绝大多数村子的医疗水平还停留在“赤脚医生”的阶段，不少疾病在初期得不到及时有效的治疗，健康和生命就这样常常被有意无意地忽视和放弃了。实习生杨颖首席记者 王海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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