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广东的这个地点，进可攻退可守(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08月28日09:55 南方日报

记者　林亚茗　通讯员　屈桂琴　实习生　周毅　　新加坡金鹰国际集团是亚洲最大的综合性企业之一，在广东省投资近20亿美元，是我省第二大外资项目。该项目将于8月28日在江门举行开工仪式。此前，在印尼苏门答腊岛，本报记者采访了金鹰总裁陈江和先生。这位华裔巨商侃侃而谈他的商战心得——

　　祖籍为福建省莆田市的陈江和先生，于1949年生于印度尼西亚棉兰市。其所创立的新加坡金鹰国际集团，为跨国综合性工业集团，总资产超过60亿美元。该集团在江门市新会区投资19．8亿美元的造纸项目，将于本月28日正式开工。

　　7月下旬，我们作为广东侨务新闻访问团的一员，访问了该集团在新加坡和印尼的企业。

　　我们飞越印尼苏门答腊岛的茫茫森林，来到那座世界上最大的纸浆厂——安达兰纸浆厂，只见堆积如山的褐黄色木片被送进去，成为雪白的高级办公用纸后再源源送出。这就是该集团的第一主业——造纸，年产200万吨纸浆和40万吨办公用纸。

　　我们驱车上百公里，始终未走出该集团绵延不断的棕榈园。似箭如羽的绿叶下挂着鲜亮欲滴的串串红果，它们在进入榨油厂之后就变成金黄的棕榈油。这20多万公顷的棕榈园、年产100万吨的油脂厂就是该集团的第二财源。

　　我们就在棕榈树丛中的宾馆，采访了华裔巨商陈江和。他思维敏捷，侃侃而谈商界激战的心得；语言生动，娓娓道出对中国文化的深情。

　　我17岁出来闯天下

　　陈：先介绍我自己吧。我父母亲是从中国福建来印尼的，我是第二代华人，中学就读于华侨中学，但因为某种原因未读完。

　　记：是为了早早地出来工作吗？

　　陈：我有7个兄弟，我是老大，需要养家，所以17岁就出来干。开头是做零件供应商，给石油公司供应机车的零件，干着干着就什么东西都做，也经销发电机、炼油厂设备，还自己维修机电、机械，包括液化天然气管。这一段从无到有的经历，对我有很大的启发，学到很多东西。

　　记：收入怎么样？

　　陈：不错。1967年到1968年期间，每桶石油才卖3块美金，可到1973年第一次石油危机的时候就涨到十多块美金，哇，那时候石油行业似乎钱多得不得了，我就这么干到二十多岁。

　　那时政局却是动乱不安，政权是军队在掌握，国家有七成收入是靠石油外汇。我在经商的过程中，用心地去了解这方面的情况以及交际关系等，学习在政局里边把握商机。

　　第一间工厂由总统剪彩

　　记：你的开头太顺利了。

　　陈：是呵，我比较幸运吧，在很年轻就赚到了钱，有实力去搞企业。到我25岁左右，开始筹建第一间工厂——夹板厂。当时，印尼森林行业都是出口原木，利润很高，到日本等地加工后又有的返销印尼。而我却不这样做，而是把木头加工成夹板，然后才外销。我当时想去拿准许证，听说那个证很难搞的。工业部长是个中将，他问我：“你搞夹板厂干什么？”我说：“印尼原木全部出口，而我搞原木加工，能将附加值留在国内，也增加本国的就业机会。”他感兴趣了，说：“很多人来拿准许证都说是建工厂，到头来都没有建成。你这么年轻，怎么建得成？”我回答说：“我真的想建厂。”他于是叫手下帮我办证，还问我大概多久可以建好，我说大概14个月。

　　我在棉兰附近动工，结果不到三个月就建好了。厂子投资了一千万美金，差不多用两千个工人，比起现在的厂不算什么了，但是那时候算是大投资、大规模了。当我向部长报告进度时，他半信半疑，叫人来调查。后来他对我说：“你真的建好了，我会向总统报告，让他来剪彩。”我一听又惊又喜。

　　记：你一个年轻人办的新厂，真能得到总统的重视吗？

　　陈：当时的总统果然来了。那是1975年8月7日，总统带领7位部长来剪彩。有人说我与总统有什么关系，甚至他持有股份，其实我从来没有跟他打过交道。总统问我不少问题，比如：为什么做这个行业，夹板成本是多少，卖出去价钱多少，获利多少，能给多少人解决工作问题，并拿一张纸让我慢慢写下来。他跟我一起算着算着，就说：“哟！这样来讲，印尼应该多制造夹板，将来原木应该禁止出口，增加就业的机会，多赚外汇。”从那个时候开始，政府便渐渐改变了印尼森林行业的政策，3年后就不再出口原木了。

　　这个厂现在还在运作，从建好至今28年来，没有亏过一次。

　　记：生产的夹板出口到哪里？

　　陈：开头是出口欧洲。后来大概是1978年以后，也就是中国改革开放刚开始，就开始出口到中国。

　　记：你从石油、机电行业转到森林行业，这一锤子砸得准。如果不准，就将原先的积累全赔进去了。

　　陈：我所从事的，在表面上看是不同的行业，但是大部分跟资源的开发有密切关系。我看准了，印尼的自然条件和资源条件好，对资源开发是极有利的。我有一次去芬兰，发现寒冷地区的树木长了20多年，只相当于印尼10年以下的大小。我跟客户们开玩笑说，你们芬兰人种树是给孙子砍的，西班牙人是种给儿子砍的，我们印尼是种给自己来用，树木6到7年成材。

　　“三个有利”是发展的原则

　　记：既然做原木出口利润大?云笠道此狄彩∈拢阄裁匆黾邪宄兀?

　　陈：做什么行业首先观点要对。我有个原则：做什么事情，从事什么行业，要考虑三个有利，也就是对政府有利，对当地的人民有利，然后才对企业有利。你自己有利，人民没有利，政府没有利，一定搞不久的。如果企业做的，对老百姓有利，对当地的政府有利，你就可以长久生存，也才有利可赚。虽然我们很多事情，是通过政府去解决的但你如果没跟老百姓打成一片，到动乱时期就很难生存。明天你们去看我们的社区发展计划，就会明白为什么我们能够安然地度过金融危机。“三个有利”，可以说是商战求胜的法宝。如今，“金鹰”在印尼每年上缴税金达一亿多美元。

　　记：你是怎么总结这“三个有利”的？

　　陈：从经历中体会，也跟毛泽东思想有关系。我读过很多毛泽东的书，里面讲到要跟人民群众打成一片，如鱼水关系。而国民党剿共，不得民心。所以说，毛主席有很多东西至今值得我们学习。

　　记：你们的社区发展计划是怎么产生的？

　　陈：附近的土地不太肥沃，当地的生产技术又落后，老百姓是很贫苦的。我们建厂后，就考虑到夹板厂要在当地顺利发展，就要扶助农民的生产。我们想，这里的土地采用天然肥比较好，于是就先养牛，肥料可以利用。当时如果没有现场去亲身了解情况，是不会想出这样的计划：搞大工业化的同时还要教人怎样养牛。我们在中国的发展，也考虑到“三个有利”原则。下一步也会考虑社区发展计划。

　　在金融危机中抓机遇

　　记：听说你的企业经过金融风暴，不但没垮，而且在印尼的排名跃升了？

　　陈：我从来没有想那个东西，我愿意低调一些。没有名气的话比较自由，名气其实很累人，只要自己做得满意，对老百姓和政府都有利就好了。

　　记：金融危机和九八骚乱，你们是怎么过来的？

　　陈：我们这里好像是世外桃源，相对平静。当然，我们涉足了多个行业，有些行业还是受影响的。但总之，只要不入错行，还是有保证的。

　　记：金融风暴具体对造纸业冲击怎样？

　　陈：不算很大，如果负债率比较高的话，债务比较难还，企业就要垮了。我们是用本地的原材料，而产品又全部出口，当时国内的货币贬值，我们出口后收入的美金升值，结果利润反而增加了。所以说，危机有时也是一种机会和机遇。

　　记：许多华人经历一些风波后，都在政治和经济等方面特别有危机意识。你也同样吗？

　　陈：是的，这是海外华人所特有的，每时每刻都要做好思想准备。比如，我们发展企业的战略思想是：不能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而是分散。我早期之所以在石油行业做得好好的，却又投资夹板，就是担心那个公司如果发生意外风险怎么办，所以要分散投资和风险。夹板成功后，我再次分散风险，开始考虑种植业。因为，世界上可以种植棕榈的只有极少数国家，印尼是其中之一，而棕榈油的国内外市场需求很大，我就将这个行业作为主要发展方向。

　　记：对广东江门的投资项目，也作了危机打算吗？

　　陈：那是经济战略方面的。全世界目前只有中国用纸市场每年在高速度地增长，但我们从中国五千年的历史可以发现，任何事物包括市场不可能一直平平稳稳的，而是有上有下。在江门投资，项目设想的最坏打算是：如果中国市场需求缓慢下来，产品只能出口了。于是，选广东的这个地点，进可攻，退可守，出口也很方便。

　　记：下一个大项目会放在哪里？

　　陈：主要看市场。我已经在华东、广东投资了，最近签了一个项目在山东。（笑）中国“三东”都投资了。山东具有地利优势，这个纸业项目投资12亿美元，将来产品可以出口日韩。

　　人才是企业重中之重

　　这时，陈江和的太太黄瑞娥带着微笑进来了。

　　记：你和太太是怎么认识的？

　　陈：我们通过华人朋友介绍认识，当时是先有事业、有钱，再结婚，所以我结婚比较晚，不像创业那么赶时间。她如今是人事部部长，相当于中国的组织部长。（笑）

　　记：你的兄弟众多，有没有在你企业中做事？

　　陈：我最小的弟弟比我小15岁，只有他一个参加企业的管理，负责中国江苏项目。

　　记：为什么没有采用家族式管理？

　　陈：我一家只有我们夫妇和我的弟弟在这个企业，其他的兄弟各有各的生意。这和我们企业的理念有关，着重于专业化。

　　记：金鹰集团聘用的技术人员多达5万人，你在用人方面有什么理念？

　　陈：人才对企业来说很重要。在用人方面，要以才为本，以干为主。我自己每年都会花半年时间去充电，到过美国的哈佛、斯坦福、芝加哥大学，修读短期的经济及商业课程。前年，我感到电子网络技术发展很快，就把事务交给骨干们做，自己去学习了较长时间。

　　记：能够把这么多事务放下，也是不容易的。除了技术，你还喜欢看什么书？

　　陈：我到现在还是喜欢买书看书。我从幼儿园到中学都是学中文，读中文书完全没问题。那时学校的课本都和国内的一样，讲毛主席语录、二万五千里长征、林海雪原等，还有学雷锋、学大寨的故事。

　　记：除了工作，其它的时间做什么呢？

　　陈：读书，有空就读书，看书包罗万象，中英文都看。小时候喜欢读《论持久战》、《矛盾论》等，学习中国历史和智慧。后来也看看西方的、中国两岸三地的，台湾有关管理的书不错。而英文我是自学的，主要是买杂志来看，还有就是敢讲，两三年后就能看英文书。

　　环保不是亏本的事

　　记：广东对有污染的工业项目是比较谨慎的，对你项目的申办过程有没有影响？

　　陈：纸浆工业搞不好的话，就会有严重污染。所以企业一开始在环保方面要舍得投资。我们建这个纸浆厂，采用了三台世界上最大的可回收锅炉，每一台投资2．5亿美元，能将废弃的木皮烧来发电。虽然总投资的三成多用在环保，但是我省了多少油多少煤，锅炉投资大概8年就可以收回了。

　　记：节省的原料真有这么多吗？

　　陈：有。造一吨纸浆大概需要120千度电，一度电要4毫美金，那么每吨浆就可以节省48块美金。如果说每年200万吨产量，就可以节省9600万美金，三台锅炉共投资7．5亿，8年多不就全部收回投资吗？

　　记：造纸是要大量伐木的，而你们边伐边种，仅在印尼就种下19万公顷的相思树，因此才能可持续性生产。另外，我们刚才也看了你们纸浆厂的废水处理设备，从黄浆滚滚到碧水清清，从检测表上可看出酸碱度、磷和氮含量等等，都已经优于瑞典和美国的环保标准。

　　陈：只有生产达到这些环保标准，才能将产品卖给欧美客户。

　　广东的投资4个月拍板

　　记：你在中国作巨大的投资，有什么发展战略？

　　陈：我们看到，中国的纸业需求大，如广东作为华南地区的经济发展龙头，也是世界上最大的印刷基地之一，但高级办公用纸还未有在广东生产；另外，相邻的韩国所需高级纸靠进口，日本也需要进口造纸原料。所以，我们打算在广东建立亚洲最大的造纸基地，面向广东、香港市场，将来还要出口日本、韩国、美国等。

　　记：请介绍到广东投资这个项目的整个过程。

　　陈：我原先对广东不熟，这个投资项目由广东省侨办牵线搭桥。去年初，广东省侨办在江苏的一个经贸会上邀请我来广东看看，我先让香港分公司代表去看看。他们汇报说，这个地方不错，做事的态度蛮积极，广东推荐了江门、珠海、茂名等市。后来，我自己到了广东，跟当地的政府接触，跟广东省侨办接触，接着还跟省领导接触，果然觉得他们办事的效率高。我与张德江书记、黄华华省长的谈话非常愉快，而且他们对所谈的都懂行。在解决具体问题时，江门的市领导做事也很实际。对商人来说，时间是金钱，机遇可遇不可求。如果审批手续太长或者迟迟没有答复的话，事情就办不了。

　　记：今年广东又在抓机关作风建设，办事效率一定会越来越高。

　　陈：官员做事实际、办事效率高，是广东人的福气。

　　记：从考察广东到最后拍板决定的时间是多少？

　　陈：大概是4个月。

　　记：你们首期投资6．8亿美元，第二期再投13亿多美元。全部投产后，该厂年产值可达60亿元。是吧？

　　陈：对，目前进展很顺利，第一期准备8月下旬开始动工，两年后可以投产，年产值约27亿美元。我们还将在广东造速生林，以解决下一步的纸浆原料，广东的气候也是比较适合林木生长的。

　　我人生的两大乐趣

　　记：你已经是家大业大，亲自管的事情多吗？

　　陈：只抓两个东西，一个是人才，一个是钱。

　　记：请谈谈你今天的日程安排？

　　陈：早上起来7点多就上网、跑步运动，还处理前一天晚上没处理完的事情，然后吃早餐。8点开会，跟公司的管理层，话题主要是中国广东和山东等项目的具体时间表。我常常强调，这个项目一定比过去的效益更好，所以要从长远看，不单生产纸和钱，还要生产人才，因此在中国招聘的年轻人，将出国培训，接受新管理理念。我们这个集团像联合国一样，今天开会的有来自中国（包括香港、台湾）、加拿大、美国、斯里兰卡、印度、新加坡等国籍的管理干部。

　　中午和你们谈过后，下午再回新加坡。我平时常常在办公室工作到很晚，觉得有乐趣，回家后还要看书。

　　记：那你与子女相处的时间怎么安排？

　　陈：我有4个小孩，有3个在美国读大学，还有一个在新加坡读大学。他们的假期才是我最放松的时候，全家人一定出国旅游和度假。

　　记：我们发现，印尼的华人家庭是多种语言并存。你家里讲什么话？

　　陈：父母在家里讲福建方言，我所长大的棉兰市流行的中文就是福建话。我跟兄弟姐妹有时讲方言，有时讲国语；我跟太太讲福建话，跟小孩讲国语；他们之间讲英文，也讲印尼话。

　　记：嗬，听起来够复杂的，孩子们会不会搞混？

　　陈：我觉得，这对小孩子的智力反而比较好，转来换去的，以后接受东西也很快。

　　记：你觉得自己性格里边，直接导致成功的是哪一点？

　　陈：敢做事，敢负责任，要做什么事情要从最坏的打算开始，想想出现问题怎么解决。还有一点很重要，就是要听要看要多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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