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草打假线人被杀续：走近打假线人的群落(图)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08月28日14:31 金羊网-羊城晚报

　　文/本报记者　王漫琪　特约记者　刘建国　图/本报记者　黄蔚山

　　本月10日，两名烟草打假“线人”在暗访制假烟窝点时被制假者活活打死。昨天，本报记者在一个出租屋区找到了死者的家属和“同事”……

　　举报假烟遭追杀，两名“线人”被活活打死

　　本报讯8月10日下午，两名烟草打假“线人”永远倒在自己发现的假烟窝点附近的草丛中，他们是在暗访制假烟窝点时被当地制假者活活打死。

　　据了解，打假“线人”被殴打致死事件经本报业集团《新快报》曝光后，引起公安部的重视，已特派人员赶赴普宁市督办此案，国家烟草专卖局、广东省公安厅、监察厅、打假办等有关部门也派员到当地联合督办。死者家属已赶到事发地。今天凌晨，记者电话采访了死者家乡江西省宁都县对坊乡郭书记，他说，得知邱新荣出事，全乡2.5万乡亲父老沉浸在悲痛之中，一致要求有关部门严惩行凶者，还打假“线人”一个公道。

　　至记者发稿时止，案件仍在进一步侦查中。

　　死者是年仅27岁的邱新荣和34岁的李永平，均来自江西省宁都县。据因负责接应而侥幸逃脱的“线人”李×明回忆，8月10日下午4时10分，他们从汕头市潮南区和平镇出发，前往普宁市军埠镇大长垅村的制假窝点。三人商量由邱新荣、李永平进现场“踩点”，李×明开摩托车在附近接应。下午5时25分左右，李×明接到邱新荣临死前打来的求救电话：“天哪！有人打我……”即刻驾驶摩托车赶往出事现场，却遭到一伙人追杀，侥幸逃脱。报案后，李×明带着公安人员来到现场，发现李永平已当场身亡，奄奄一息的邱新荣也在送往医院的途中死亡。

　　事发后，广东省烟草专卖局亲自敦促破案。事发当晚，警方捣毁了该制假烟窝点。揭阳市、普宁市两级政府高度重视，迅速成立工作组进驻普宁军埠镇大长垅村；8月11日，出租假烟窝棚的大长垅村村支书和2名运烟丝的司机被警方抓获；13日晚，数名行凶歹徒落网。制假窝点的老板至今在逃。

　　邱新荣与李永平的死讯很快传到汕头潮南区和平镇某出租屋区里，顿时撕痛了住在那里的一百多个外地人的心。李X明告诉记者，这些人都是跟邱新荣他们有着一样的身份：打假“线人”，专以提供制假线索领取“线人费”为生。昨天，本报记者走近了这个特殊的“线人群落”。

　　“线人群落”的出现

　　他们当中许多人到广东打工已多年，后见烟草管理部门以重金悬赏举报制假的“线人”，便纷纷专职干起“线人”这一行。线人们有的是经老乡、亲朋“传帮带”加入，有的曾在制假工厂里参与制假，熟知内幕而“反水”。昨天下午，记者在线人的带引下来到了“线人群落”聚居的出租屋区。这是一个由酒楼改造而成的出租屋群，三四个人合租住在20多平方米的房间里，进门的前半部作客厅、食厅兼厨房，后半部是卧室，每月交上300元房租，如果再加几十块钱，房东还能配上一台电视机。

　　“线人群落”的成员，大多数来自江西省宁都县的洛口、对坊乡等地，还有少部分是来自贵州、四川，年龄最小的18岁，最大的53岁。

　　比起在普通工厂里打工、领着几百元工资而言，烟草打假部门的奖金吸引力不小：缴获一台卷烟机奖2.2万元(最高达3.4万元)，假烟成品每箱20元。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据了解，早从1998年开始便陆续有外地打工者从事举报打假。有位“打假”多年的线人，业绩最好时一年能领到七至八万元的奖金。

　　线人赖某原来在潮阳某磁带厂打工，抽烟是他的嗜好，因为经常买到假烟，对假货深恶痛绝。后来得知政府悬赏举报打假，于是从2001年开始走上专业打假之路，一开始是冲着举报奖金而去，到后来发展到不论是否有赏，凡是发现制假活动都来劲儿，打假对象涉及假烟、假洗涤用品和印刷品等等。

图：线人群落起居生活
　　几年来，许多线人的打假足迹几乎遍及广东各地，甚至到过福建。

　　由于工作充满危险性，需相互照应掩护，这些既是老乡又是“同事”的线人们结伴居住在一起，从而出现这一个特殊的“线人群落”。

　　寻假“五字诀”

　　“线人”的打假工作不轻松，他们文化程度不高，不具备相应的法律知识，只靠卖力气地跟踪，所能依赖的工具最多是一部用于联络的手机、一辆二轮摩托车，为了工作需要还得经常自掏腰包租车，最先进的也就是一台望远镜。但他们也摸索出一套“望、闻、听、装、量”的寻假方法。尽管条件十分恶劣，但“线人”们在多年的打假活动中也摸索出不少“秘诀”。一位“线人”向记者介绍了自己的“五字真经”：

　　一是“望”。制假烟窝点通常设在人烟稀少的偏僻场所，多是废弃厂房或窝棚，房子的窗户总是用砖头封死。

　　二是“闻”。嗅烟丝和烤烟的气味，一般在雨后空气清新时最容易察觉。

　　三是“听”。卷烟机运作时的噪音与一般机器声截然不同，有经验者一听便分辨得出。

　　四是“装”。为避免被制假者识破，要尽量伪装身份。

　　五是“量”。“线人”总是跟踪运烟丝的货车获知制假点藏身之处，有经验者从货车的大小可判断出假烟厂的规模、产量。

　图：死者李永平的合家照
“五字真经”成了“线人”寻假的法宝，为了摸清制假窝点，“线人”白天跟踪，晚上“踩点”。为了安全接近目标，“线人”不敢走大道，只能抄小径、走山路；为了蹲点，他们常常是带上矿泉水和饼干，忍受蚊虫的噬咬，在山上通宵达旦地守候。

　　据“线人”反映，许多制假窝点防范措施严密，可谓“里三层外三层”：门口养着凶残的大狼狗，窝点周围有人来回巡逻，有的还装上先进的监控设备。在制假工厂、窝棚参与制假的工人，统统是用黑布蒙眼或装在密封的货柜车里拉进厂里，并禁止使用任何通讯工具。

　　“线人”踩点一旦被发现或者身份泄露是十分危险的，被制假者抓住了通常是一顿毒打。26岁的小曾去年年底在潮阳某地举报一假烟窝点，被制假者发现后派了几辆车在大街上围住他，并装进一辆大货车拉到不知名的荒山上痛打一顿。不少“线人”都有相同的遭遇，但谁都想不到制假者竟凶残至如此地步，“8·10”事件中邱新荣、李永平两人被活活殴打致死！

　　举报所得来之不易

　　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线人”往往是三五人联合出动，为了“踩点”，他们经常要先垫付交通、吃住、通讯等大笔费用，而每举报成功缴获一台卷烟机，所得的奖金分到各人手里只有几千块钱，有的“线人”甚至入不敷出，不得不靠打短工来解决日常开支。

图：李永平妻子咽不下冷饭
在死者李永平的出租屋里，20多平方米的屋子既做厨房餐厅又当卧室，他的岳父席地而睡，简陋厨房里放着一张双人床，妻子刘兰英独自守着床头；屋子里最值钱的电视机，还是李永平为了接来广东过暑假的儿子向房东租来的。刘兰英说，自从丈夫死后，中午和晚上都是吃着早上剩下的冷饭。

　　“线人”潘某说：“踩点”这么辛苦危险，我们图个啥？还不是为了将情报掌握得更准确，奖金才不会落空。据不完全统计，从1999年以来，在这数百名“线人”的协助下，烟草打假部门在普宁、潮阳两地成功打击收缴非法卷烟机超过300台及大量的假烟成品、半成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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