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锋 孙建中 吴效干

　　夜幕下的北方某海域云谲波诡。两颗红色信号弹蓦然划破夜空，海上对抗演练旋即打响。

　　“大型水面舰艇一艘，航速××节，航向××度！”激战中，一艘“敌舰”气势汹汹向我舰扑来。我舰雷达迅速锁定目标。

　　“反舰导弹发射！”一声令下，惊雷动海，新型战舰两弹齐发，直取“敌舰”。而被攻“敌舰”则左躲右闪，和对手兜圈子。

　　这艘能够灵活避让、以假乱真的“敌舰”，就是我国第一艘新型无人驾驶电子遥控靶船。海上演练中，有了它的加入，人民海军军事训练向实战又迈进了一大步。

　　8月底，笔者踏访北方某军港，和无人驾驶电子遥控靶船做了一次“亲密接触”。

　　各型水面舰艇的目标替身

　　在海军某通信修理厂，我们找到了中国第一艘遥控靶船出生的地方。

　　厂长王新国介绍说：海上打靶，是和平时期检验海军战斗力水平的重要方法之一，靶船是海军不可或缺的装备。外军对靶船要求甚高，如美军的靶船，不仅能模拟假想敌舰的机动特性和电子特征，还能释放电子干扰。

　　长期以来，我国海军舰艇打靶使用的靶船，有的是依靠拖船拖带拖靶，有的则是安放于固定位置的“死靶”，有的模拟不了假想敌舰的机动特性和电子特征等。其结果是，训练成绩反映不了实战能力不说，还使海上打靶存在极大的风险性——炮弹不长眼睛。王厂长本人就有过一次历险记录：那次，雷达误将拖船当靶船，一发炮弹打过来，在离船舷不到10米处炸起冲天水柱，把官兵们惊出一身冷汗。

　　“未来战争中，再愚蠢的敌人也不会老老实实等着挨打。要提高实战能力，就必须有更逼真的蓝军、更强劲的对手！”建造一艘无人驾驶遥控靶船，也就成了当务之急。

　　担任过中国首次赴南极考察、海军潜艇首次远航太平洋等重大技术保障任务的副厂长董沛然，挑起了铸造“敌舰”的重任。

　　通过超视距遥控，把无人驾驶的舰艇“开”到变幻莫测的大海上，决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从受命之日起，董沛然便一头扎进浩瀚的书海，找资料、查数据。解开了一个又一个谜团，突破了一道又一道难关。半年后，中国首艘无人驾驶遥控靶船正式鸣笛出航。

　　展现在我们眼前的新靶船，和普通舰船相比，外观虽然有点另类，神通却十分广大。桅杆上装有巨大的角反射体，船体四周罩着反射网，改变角反射体和反射网的大小、数量，可以模拟出各类舰艇的雷达反射面积，从而使自己成为舰艇的“目标替身”；数字信号像无形的“舵手”，十分灵敏，操纵指令反应时间小于1秒钟，最大遥控距离可达上百海里。

　　战斗舰艇的眼中钉

　　作为一艘靶船，每次出海都可能被演练的军舰击毁，这样大的风险，无异于一次死亡之旅。然而，遥控靶船自诞生以来，多次参战，经历枪林弹雨洗礼而毫发无损。这是怎么回事？

　　能够“死里逃生”，当然有两下子！原来，一方面新靶船机动性能好，可以在海上纵横驰骋，足以让战斗舰艇尝尽苦头；另一方面，靶船上安装了有角反射体和反射网，在对方的攻击方雷达屏幕上，显示为一艘大型水面舰艇，雷达据此自动进行目标解算，并为导弹装填目标数据，或带动火炮直接瞄准射击。这种情形下，雷达表面上瞄的是大舰，实际上打的是小艇，命中当然难。

　　靶船所在的某舰艇大队王磊大队长解释：表面上看，新靶船每次出海都安然无恙，但实质上已不知多少次“葬身海底”了。因为实战中，导弹打击的目标要比靶船大许多，只要导弹在一定范围内与靶船擦身飞过，就可能撞上目标，就可以视为“直接命中”。

　　遥控靶船投入使用后，海上攻防演练立刻“活”了，打惯了“死靶”的舰艇部队，不得不下大气力来对付这个变得分外狡猾的对手。尽管一艘无人驾驶靶船价值不菲，但为了练就硬功夫，每次海上打靶，部队首长总是激将说：“有能耐，把靶船给我打沉！”因为这个缘故，新靶船成了战斗舰艇部队官兵的“眼中钉”，人人欲除之而后快。

　　无人靶船上有12个兵

　　无人驾驶靶船，顾名思义当然是不需要人的。然而，采访中笔者被告知：无人靶船上，现有12名水兵。全船没有一名军官，船长赵治兴是一名四级士官。

　　矮矮胖胖的赵治兴，是一名老控靶兵。据他介绍，每次海上打靶，都是先由他们将靶船开至指定海域，再把各操纵控制部位调整到自动遥控状态后，全体人员再撤离靶船。此后，驾驶靶船的便是一台计算机。

　　在海上指挥控制中心，操纵人员用手指轻点触摸屏，靶船的位置、状态、航向、速度等便可一目了然。通过数字信号遥控，靶船时而大角度转向，时而进行蛇形机动。

　　事实上，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遥控一艘舰船，远没有人们玩一辆遥控电动车那样来得轻松。一次海上演习进入倒计时，靶船切换到自动驾驶状态后，演习海区内突然闯进一艘渔船，演习被紧急叫停。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靶船遥控系统居然失灵，靶船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在大海上狂奔。若不及时控制，不仅可能撞上岛礁，而且危及参演舰船安全。

　　指挥控制船开足马力，抄近路追上失控靶船，并紧贴靶船船舷航行，为挽救靶船，赵治学第一个跃身跳到靶船上，士官冯春涛紧随其后……脱缰的野马终于被驯服。

　　惊险过后，工程技术人员日夜攻关，使靶船上的通信控制计算机在设备故障或通信中断时，能立即发出紧急停车信号，使靶船自动停车待检。改进后的遥控系统操纵准确率可达99.9%以上。

　　采访时，正赶上靶船又将出海执行重大演习任务，控靶兵们正紧张地维护装备，往舱室的空隙里塞泡沫塑料。据说，有了这些泡沫塑料，就算靶船被导弹直接击中，也不会立即沉没。

　　要当真正的“敌舰”

　　灵活躲避，只是遥控靶船的一个功能，设计者并没有满足从“死靶”到“活靶”的变化，而要将遥控靶船变成真正具备高技术性能的“敌舰”。

　　他们给靶船装配数码成像系统，把战场情况直观地输送到指挥中心，让蓝军指挥员随时了解靶船的实时状态，适时指挥靶船变换战斗航向，规避来袭导弹，处处给红军出难题、设障碍。他们还计划将电子干扰设备装配到靶船上，使靶船能够对来袭导弹进行电子干扰。

　　王新国厂长还告诉笔者，利用遥控靶船的遥控技术和控制系统原理，完全可以将靶船改装成攻击性武器，在未来海战中用于海上破障等，“就相当于一枚紧贴水面飞行的巡航导弹”。

　　新思路、新技术，将从根本上改变靶船的命运，新一代智能型靶船，可望使被动挨打的“靶子”具备“还手之力”。训练中专供挨打的“敌舰”会成为出奇制胜的“杀手锏”吗？我们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