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口小学新学期收费暗访实录

　　本报记者赖志凯

　　教育部部长周济日前强调，治理教育乱收费今年必须从根本上得到改变，学校乱收费，校长要撤职。8月21日，海南省教育厅对该省各项教育收费进行了重新审核并予以公布，规定小学和初中的九年义务教育阶段不存在择校费，如果小学和初中收取择校费，就是违规收费。然而，记者8月26日、27日在海口市龙峰实验小学、海口市英才小学、海口市美兰区第28小学、海口市新华区滨海小学等学校发现，虽然表面上不乱收费，但暗地里却以各式各样的借口，为乱收费“暗渡陈仓”。无可奈何的“自愿赞助”8月26日上午，记者随着一群带着小孩的家长，来到海口市英才小学，这所学校被中国社会调查所海南分所评为“2002~2003年度社会公认满意学校”（见图三）。在一栋崭新四合院形教学楼的三楼，记者随几个家长进入一个副校长的办公室。一位有身孕的家长正在和一位工作人员争论着。只听那位工作人员说：“我不管你了，你到银行去交吧。”另一个家长对她说：“算了，不要耽搁小孩的前程，硬着头皮也要捐，填就填吧。”末了，只见孕妇气呼呼的、极不情愿的在一张印有“海口市英才小学（隶属海口市直属小学）”等字样的表格的正下方备注栏里写上“自愿捐款6000元”。交完款后她终于拿到了一张开学通知书。在此过程中，记者没有发现有收据、发票一类的凭证。记者赶紧跟了出去。只听见那位家长出了校门后说：“钱我交了，但我还是要去上告。”跟随下楼的另一位家长告诉了记者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他们孩子的条件均符合就近入学的要求，只是他们的小孩一年级没有在这所学校读，现在要转回来，就被学校无故拒绝，说学校名额已经满了。后来通过走关系、找朋友，千方百计才了解到要给学校一些赞助费才能够入学。学校收钱没有明码标价，而是采取一些暗示的方式。比如说，你不捐款，就答复你学校名额满了。你同意捐款，就叫你填一张登记表，上面盖有学校的公章，写有学生姓名、性别、出年日期、户口所在派出所、家长姓名等内容。表上备注一栏写有“自愿赞助”，你问工作人员捐多少，他也不直说，你捐少了，他们就说名额没了；要是不填“自愿”你捐多少他都不要，孩子也别想上学。“自愿”捐助6000、8000元不等。记者问一位家长：“学校收钱会给什么发票吗？““哪有什么发票，连个收据也没有，就给个开学通知书。”“那你们为什么不到别的学校去呢？”“哪个学校都一样，不在政府划定范围内的学校，要赞助更多的钱。”8月27日，记者来到海口市龙峰实验小学。记者以家长的身份拿了一张编号为1000742的登记表。上面印着海口市龙峰实验小学照顾生登记表，配有正副联，正副联连接处盖有学校的公章，其中最具有特色的一栏上赫然印着“一次性自愿赞助款（不退款）”（见图二）。很多家长在填到自愿捐款的栏目时，都要跟校领导讨价还价一番。记者发现，最高的12000元，最低的7000元，比较普遍的是8000和10000元，这情形有点像菜市场买菜，价钱论定后，校领导就写一张学校的便笺，家长便拿着那张便笺，到海口市龙华路的建设银行交钱。记者跟随几位家长去银行交款。到银行后，家长们凭便笺写的金额交钱给银行，银行把便笺收回去，给家长一张回执单。家长拿着回执单回到学校，换回一张开学通知书。令人惊诧的“户口费”在第28小学，一位家长拿着户口本交给老师，那位老师拿着一枚章，在小孩名字那一页上盖上“已登记”三个字。记者十分纳闷：“为什么要在户口本上盖章呢？”与那位家长一同下楼时，他告诉记者说：“我这是第七次来了。我家户口不在这儿，交了户口费，小孩的事就办好了。”“户口本上明确注明：‘居民户口簿登记权属于户口登记机关，其他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在簿本上作任何记载。’这不是违法吗？”记者问。那位家长说：“违法的事情多喽，学校为了能够多收钱，什么招都使得出来，总是挖空心思地找你的茬。交了户口费，孩子才能上学。”记者和一位家长聊了起来。“你们为什么不向教育局反映？”“反映有什么用，教育局让我们和学校商量。”下午4时50分，记者赶到海口市教育局，发现局领导的办公室里都没有人。只好来到分管小学的基础教育科，在门口正好遇见几个投诉的家长。一位姓郑（音）的工作人员接待了家长们。一位家长说：“我们是下面市县的户口，住在英才小学附近，小孩想到英才小学去读书，但是今天上午11点多钟，去那边报名，却被告知要交赞助费12000元，后来我跟他讲价，才降到了9000元，说是免掉了我每学年交户口费的600元。姓谢的副校长还对我说今天下午是最后一批借读生上报教育局批准的时间，晚了，交再多的钱也没用。我就想请问你们，义务教育是不能收择校费的，你们觉得这样收费合理吗？有什么依据吗？”“这个你只有跟学校去商量了。”那位工作人员讲。

　　“本来义务教育阶段是不允许收取择校费的，但是他们也有一些具体情况。学校每年在它的区域内招生，我们都是按照国家规定给他核定一定人数，而每个学校都会留一小部分名额作为照顾指标，比如说军民共建单位的部队子女入学，就属于这种情况。照顾生都可以收取一定的经费。这个名额非常有限，大家都去争，就看谁给的钱多了，所以这个款能够照顾多少，能够少交多少，只有你自己去谈了。”“那也太高了，相当于我们打工者一年的工资呀。”“要嫌高你就回老家去读吧，或者到其他私立学校去读了。愿者上钩嘛……”拿低保金交“捐款”听完教育局的答复后，另外一位家长显得更加无奈，他向教育局的工作人员诉说他的特殊情况。他们夫妻俩都是海南省电子工业总公司下属企业海南电子电器制造厂的下岗职工，1999年就下岗了，一直在领低保，他的小孩今年6岁半了。但到学校去报名，却被数额不菲的捐款给难住了。原来，按照划定的入学范围，原单位和他的户口是在美兰区的第28小学，但是他们又住在新华区所辖的滨海小学范围内，这样两头都不能按照正常的手续收留他。第28小学要求他出具房产证或者租房合同、上缴水电费的凭证，他就纳闷了：穷得要命，连饭都吃不上，哪有钱买房子呀，房产证肯定是没有的，至于租房合同和上缴水电费的凭证，他借住在丈母娘家，租房合同和上缴水电费的凭证上都是丈母娘的名字。而到滨海小学就读，学校又以户口不在为由，同样拒绝接收。听完那位家长的投诉，姓郑的工作人员告诉他，这两所学校不是市管学校，是区管学校，他必须到区里和学校协商解决。随后记者和那位家长马不停蹄地来到第28小学，那位家长把自己的情况介绍完，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之后，学校给家长两个选择，一是一次性交4000元钱赞助费；二是一次性交3000元，以后每年再交600元借读费。这样的“赞助费”据说算少的，不知道这对下岗夫妻如何渡过这一难关？

　　今年海口适龄儿童入学年龄调整到6周岁，比去年秋季新生入学年龄提前了3个月。海口教育界人士估计，今年秋季将多增加2000名学生，海口原本就紧张的公办学校压力加大。8月28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央纪委书记吴官正在教育部就治理教育乱收费问题调研时强调，治理教育乱收费，要标本兼治，综合治理……要加强制度建设，积极推行教育收费听证、收费公示、收费巡查督导、收费审计和校务公开、责任追究等制度，落实“收支两条线”规定，规范收费管理，加强监督检查，做到防范在前。对仍然我行我素，违反规定乱收费的要严肃查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