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事件发生后，中国外交部向日本方面提出交涉，日方派出事故调查团来华，中方与之进行了反复交涉。在铁证面前，日方不得不承认了责任。整个交涉过程十分曲折。9月1日晚，“8·4”事件应急救援领导小组副组长、齐齐哈尔市安全生产监督局局长杜兴毅在中央电视台《讲述》栏目回顾了与日方交涉的过程——

　　今年8月4日，齐齐哈尔一建筑施工工地挖出半个多世纪前日军侵华时遗弃下的5个毒气罐，由于毒气泄漏，先后导致43名中国人中毒受害。这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以来，在中国土地上发生的2000多起日本遗弃化学武器泄漏事件中的一起。

　　“8·4”事件发生后，我有关方面成立了应急救援领导小组，51岁的杜兴毅任副组长。经我国有关专家鉴定：这5个桶是日军侵华时遗弃的芥子气毒气罐。随即，中国外交部向日本方面提出交涉，日方随后派出了四名专家组成的事故调查团来到中国。

　　初次见面日方人员神情冷淡

　　邀请日本事故调查团来中国，目的是对挖出的5个毒气桶进行检测、确认。联想到此前的有关事例，领导小组人员思忖：对这5个已由中国专家检测认定的当年日军遗弃的芥子气毒气罐，日方事故调查团是否会承认呢？

　　8月9日凌晨1时30分，日方事故调查团到达齐齐哈尔。前往机场的迎接者，在黑沉沉的夜幕里看不清他们的表情。进入宾馆后，在明亮的灯光下，日方事故调查团一行4人和中方有关人员见面握手时，表情麻木严肃，极其少言寡语。见此，杜兴毅心中一沉：日本人如此神态，看来此事交涉困难。一旁同为“8·4”中毒事件应急救援领导小组成员的沈阳军区高级工程师赵在尚也有同感，他对杜兴毅说：“杜局长，日方事故调查团的这个团长和这几个专家，过去因日本遗弃化学武器问题，我和他们打过几次交道，都非常熟悉，在一起总是有说有笑，但这次见了我，他们却非常冷淡，我觉得这事可能不太好办，难度很大。”

　　调查团否认毒罐是日军遗弃物

　　随后，中方“8·4”中毒事件应急救援领导小组人员陪同中日双方专家，共同对有毒的现场进行了检测。让杜兴毅等中方人员感到吃惊的是：双方各自检测报告的结果完全相反。在现场检测过程中，日方人员非常轻率、简单，给人一种不负责任的感觉。

　　毒气伤人事件发生后，中方有关部门为防止毒气进一步泄露、扩散，在这5个桶的外面做了包装。日方事故调查团人员来后，中方有关人员认为：我们当初进行现场检测时，费了老大的劲，约检测了现场周围的300多桶土，估计日方的检测结果也得有一段时间才能出来。

　　出乎意料的是，日方事故调查团人员一听说桶里有残留物，就借口“里边有残留物，我们不能打开”，好像生怕自己中毒了。后来在外包装没有打开的情况下，仅作了一番目测，即小心翼翼地打开一个桶的盖子，把检测器放入桶内进行测试，约一个多小时，检测结果就很快出来了。中方人员心里纳闷：这5个桶的外包装都没打开，他们是怎么判定这些桶内遗物？仅检测一个桶中的残留物，怎能得知其它4个桶里的残留物？

　　日方事故调查团人员经如此检测后，所得出的结论与中国有关专家检测的意见完全相左。日方的检测意见有四条：

　　一、因为5个桶内都有残留物，不便把它们都打开看，于是没有全部看，只进行了抽查。

　　二、中方有关专家用中国的仪器测试出桶内所含的是芥子气，日方事故调查团人员测出里面既有芥子气，又有路易氏气。中方只测出一种气体，日方测试出两种气体，双方专家的测试结果不一样。

　　三、这5个桶中有1个桶上有3个螺口，这3个螺口的桶造型，在日本战争时期化学武器的档案里找不到。意思是说，日方的档案里没有此类桶资料，则此桶不是日方所产，桶内的毒气更不是日方所制。

　　四、这些桶上的螺口没有刻纹，而日方当年生产的桶上螺口都有刻纹，没有刻纹即不为日方所生产。

　　综上所述，日方事故调查团认定：认为这些桶是日本遗弃的化学武器，证据不充分。这就从根本上否认和推翻了中方有关专家的检测意见。

　　麻木态度引起受害群众愤慨

　　针对日本调查团认为这5个桶不是日方当年遗留在中国的化学武器，并提出了4点否定理由的情况，中方有关人员没有急于和他们争辩，而是首先请他们到203医院看望受害群众，并检测他们的感染部位是否芥子气中毒后的症状。

　　医院的病床上，那些中毒后正在被救治群众的伤势惨不忍睹，被毒气感染而溃烂的部位皮开肉绽，令人作呕。由于受伤的皮肤不能接触棉被，必须在病人的床上架一个撑棉被的铁架子，以撑起棉被御寒。有个中毒者的状况较为严重，脸部、双上肢、左大腿、右下腿等多处溃烂，医院对此已积极采取了相应治疗，为他做了植皮静压手术。

　　就在日本事故调查团一行4人在医院看望中毒受害者的过程中，突然出现了意想不到的情况。在中方有关人员带日本事故调查团到203医院看望中毒受害者之前，政府有关部门就做了一些必要的思想工作，劝导中毒者及其家属要正确对待前来进行检测、鉴定的日方事故调查团人员，要把日本军国主义和日本现政府区别开来；虽然这芥子毒气是日本军国主义遗弃下来的化学武器造成的，日本方面要负责任，但应该和军国主义分开对待；要本着中国政府和日本政府是友好的、中国人民和日本人民也是友好的原则，把这两者区分开，避免到时候对日方调查人员有过激行为。

　　与此同时，有关部门还安排了部分警力维持秩序，万一情绪激动的毒气受害者及其家属对日方事故调查团人员出现过激行为，他们即实施保护。可令中方有关人员和中毒受害者及其家属感到意外的是，日本事故调查团到病房看望这些毒气受害者及其家属时，只是很麻木地说了说“你好”之类的话，敷衍了几句，并没说什么道歉的话。

　　受害者和家属们非常愤怒，纷纷向这几个日方调查团人员表示抗议和不满，当时群情愤慨，场面激烈。一个50多岁的妇女指着几个日方调查人员说：当年你们日本伤害了我爷爷，现在和平时期，又伤害我的儿子和孙子，你们太缺德了……她越说越激动，其他群众也纷纷走上前去，最后把4个日方人员围了起来。几个日方调查人员被群众的大声质问和愤怒斥责弄得哑口无言、十分尴尬。

　　一旁的杜兴毅见出现了这种情况，为保护日方人员的人身安全，防止发生意外，马上让警察上去控制局面，把几个激愤得情绪已近失控的受害者家属架到一边，这才给日方调查人员解了围。　随后，中方应急救援领导小组及有关人员把日方事故调查团4人安全护送回宾馆。

　　调查未果日方人员就要回国

　　原计划在齐齐哈尔停留一星期的日本事故调查团，在看望了受害人的惨状之后，突然买好了返回东京的飞机票。杜兴毅得知后非常焦急：如果日方事故调查团就此返回，这次“8·4”中毒事件就到此结束了，什么要日方赔偿啊、救治啊等等，统统都无从谈起。因为日方派出的事故调查团已到现场检测，作出了否定中国专家意见的结论，下面的事情日方就可以置之不理了。

　　面对日方这种想推卸责任的行为，中方“8·4”中毒事件应急救援领导小组及有关人员研究：现在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走。要回国，也必须有个实事求是的说法、有个正确的结论才能走。我们要争中国这口气，要保持我们的民族自尊心！

　　在得知日本事故调查团突然要离开的消息后，中国政府通过外交努力，迫使日本事故调查团人员把机票退了，暂留下来。就这样，中日双方专家决定8月10日也就是第二天，对有毒的现场及毒气容器重新进行检测。

　　铁证面前调查团终于认账

　　第二次检测，中方专家陪着日本专家进入现场，为不再给日本专家以口实，即把这5个毒气罐的外包装劈开，完全裸露出它们的本来面目，重新全方位地进行检测。这次，整个检测进行了4个多小时，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地进行了认真、全面、细致的检测。检测后，日方事故调查团人员基本上说不出什么异议了。

　　中方有关人员于情于理做到了仁至义尽：日方说打不开毒气桶，中方为他们打开了；里面的残留物中方可以测，日方也可以测；日方人员说在他们战争期间的档案里找不到桶上3个螺口的这种造型资料，中方专家在沈阳的日本遗弃化武托管库里找到了，而且这种日本当年遗留在中国的化武造型，已被当年的日方有关人员证实，确实是他们在中国的遗留物。当时把传真来的照片往日方事故调查团团长面前一放：请看，这是不是你们的？团长拿起仔细地看了说：是。日方上次提出桶上的螺母没有刻纹，中方第一次没把螺母拿来，这次到废品收购站把卸下的螺母和铅块一起都拿来了，一拧螺母，里面有刻纹：这是不是你们的东西？是不是日本遗弃的化武？你们能不能确认？面对不可辩驳的事实，日本专家连连点头：确认，确认。

　　这次检测结束后，出于安全考虑，中方有关人员没让日方事故调查团人员到市内去，而是直接到地处郊外的日本遗弃化学武器托管库的会议室里，坐下来交换意见。日方事故调查团川上文博团长说：经过第二次检测，将此5个毒气桶是日本遗弃化学武器的初步认定，下一步要通过外交途径向中国通告。

　　虽然只是简短的几句话，但听到此，所有与会的中方代表团人员都互相交换着会意的眼神。就这么几句话，中国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但中国人终于争得了这几句话。

　　中央电视台《讲述》节目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