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罗家坝遗址发掘纪实将改写长江上游文明史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09月05日08:18 东方网-文汇报

　　文/本报记者周其俊

　　“罗家坝遗址同广汉三星堆、成都金沙遗址一样，再次改写了长江上游人类文明史。”

　　8月18日至20日，来自国家文物局、中国社会科学院及中国考古学会和北京、四川、重庆等文物考古部门的专家，实地考察了四川罗家坝遗址后这样郑重宣布。

　　罗家坝遗址位于四川省宣汉县普光镇进化村罗家坝，渠江支流后河左岸的一级台地上。春秋战国时期此地为巴国的北部地区，也位于秦国、楚国、蜀国之间。遗址面积50万平方米，是四川省20世纪末发现的面积最大的先秦文化遗址。1999年，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对罗家坝遗址进行了第一次考古发掘，共清理墓葬6座、灰坑19个、房址1座。共出土新石器时代至东汉时期的青铜器、陶器、玉器等文物近百件。2001年6月25日，国务院颁布“罗家坝遗址”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2003年3月中旬至7月上旬，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对罗家坝遗址进行了第二次考古发掘。这次发掘意义重大，收获颇丰，共清理墓葬33座、灰坑31个。出土铜器、铁器、陶器、骨器、玉石器等随葬品600件左右。特别是考古人员在该遗址发现的一座墓主人被疑为巴国王侯的33号豪华墓葬，引起了我国考古界和历史界的震动。如果这个墓葬被确定为考古专家数十年来苦苦寻找的巴人王陵，则将是巴人考古史上最为重大的发现。

　　两名盗墓贼打开“芝麻之门”

　　7月18日，汽车在向宣汉县罗家坝遗址方向的公路上疾驶。罗家坝遗址距离成都有300多公里，六个多小时后，记者抵达了宣汉县。

　　“这个墓葬是由两个盗墓贼首先打开的。”负责现场发掘的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第二考古队副队长陈祖军向记者介绍说。

　　“4月底，两个盗贼来到宣汉县普光镇进化村的罗家坝遗址，晚上对33号墓穴进行了盗掘，共盗走了7件精美的青铜器。”陈祖军说。

　　一时间，罗家坝又“发现宝贝”的消息很快在当地居民中传开。正在罗家坝遗址进行考古发掘的考古人员接到群众举报后，迅速前往被盗现场。

　　考古人员在遗址发掘区东面80多米的一块土豆地里，发现了33号墓被盗的痕迹，于是立即向宣汉县刑警队报了案。经刑警队与考古人员的勘察，并根据遗留下来的器物痕迹断定被盗文物至少有1件青铜鼎、1件青铜壶。6月17日，被盗7件文物全数被追回，案件圆满侦破，两名盗墓贼被警方缉拿归案。

　　在案件侦破的同时，考古所对被盗的33号墓葬进行了抢救性发掘清理。陈祖军告诉记者，33号墓圹平面形状呈“曲尺形”，北宽南窄，在西壁南部折而向东内收再折向南，墓圹南壁在早年即被破坏。墓圹南北长9米以上，东西北端宽7.3米，南端宽5.5米。

　　据介绍，发掘时，墓葬中部放置有3具排列整齐的人体完整骨骼，其中有两具的性别已确认是一男一女的遗骨。3名死者的左手均弯曲放在胸前，右手紧贴右肩，脸向东方。据专家分析，这三人的右臂可能是被人为折断，有可能是墓主下葬时的殉葬者。

　　据陈祖军向记者提供的“罗家坝遗址发掘”报告称，该墓出土的随葬品有206件，其中大部分是铜器，另有陶器、骨牙器、玉石器等。铜器：大约有130件以上，集中分布于墓主人尸身上及头、足两端。有礼器、兵器、生活用具、生产工具四大类。礼器有鼎、缶、、、敦、、带盖豆等。兵器以戈为大宗，至少有21件；另有钺、剑、矛、斤、箭镞等。生活用具有釜、鍪、盒、勺等。生产工具有凿、削刀、锯等类。另有铜饰件5件。陶器有20件以上。其中至少有7件为彩绘陶器，另有尖底盏、圜底罐、网坠等。骨牙器在32件以上，有骨珠、骨饰、野猪獠牙等。玉石器有玛瑙珠、青石条等。

　　从出土的礼器来看，有中原风格的鼎、缶、带盖豆、、等，也有楚式的、敦等；生活用具中有巴蜀风格的釜、鍪；戈、剑、矛、钺等兵器以及彩绘陶器随葬。综合判断这些现象，考古学家认为该墓墓主人可能为巴国王侯之类的上层人物或者是身份显赫的贵族。

　　“33号墓规模之大、出土器物数量之多、种类之丰富、等级之高，在我国西南地区的巴文化区域内是前所未有的。”陈祖军激动地告诉记者说。“墓主人到底是不是巴国之君？”记者问。

　　“从目前掌握的材料尚不能断定拥有这批器物的人肯定就是巴国的王侯，但至少可以判定其身份、地位是相当显赫和特殊的。”陈祖军说。“下一步还继续发掘吗？”“目前要先做罗家坝遗址的规划、保护工作。”

　　据四川省考古所向记者提供的一份“抢救性发掘情况汇报”介绍，33号墓的发掘与另外32座墓葬截然不同。这32座墓葬中最长的1座为4.6米，最宽的1座仅为1.04米。随葬品最多的也只有39件，只有1座墓内出土了2件礼器。

　　“由此可以判断，33号墓主人的身份肯定极为特殊。该墓墓主人当为巴国的上层人物。”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副所长、研究员李昭和接受采访时说。

　　破解巴文化谜团找到证据

　　巴人是中国古代生活在川东、鄂西一带的少数民族，以勇武骠悍闻名，自商周时期起有史籍零星记载。他们大约4000年前就生活在重庆、湖北、四川境内。古代巴人在长江流域创造了可与中原文化相媲美的古老文明。

　　传统上认为，巴国的文化中心在三峡一带。所以，三峡工程开工前后，全国考古界在三峡一带开始了世界上规模最大、最集中的考古行动，试图破解巴文化之谜。2002年9月至12月，重庆涪陵小田溪战国墓群的抢救发掘时发现了一批战国时期为主的墓葬，发掘出大量精美铜器和玉器，其中规模最大的一处墓葬出土了百余件高等级随葬品，有人据此推测墓主可能就是巴国统治者。并发掘清理出了战国中晚期竖穴土坑墓11座，西汉时期土坑墓两座，共出土铜、玉、陶、石等文物350多件。这些战国墓葬多属战国晚期，规模较大，随葬品等级较高，使人们猜测其可能是巴国贵族所有。但由于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其到底是还是不是。

　　“我们希望这次发现能为解开巴文化中的一些谜团找到直接证据。”8月21日，刚刚从罗家坝遗址考察回来的四川省文物局副局长、省考古研究所所长高大伦接受采访时说。

　　“罗家坝遗址的文化面貌具有典型的地方特色，对于研究古代的巴文化及其与中原文化、楚文化、秦文化、蜀文化的相互交流具有极其重要的价值。”高大伦说。

　　高大伦认为，罗家坝遗址出土的礼器、兵器、生活用品和生产工具中，有的器物是多件套的，这都是巴文化的特点。此外，出土的器物反映了巴文化组成的多元性。他认为，在传统上认为比蜀还要落后的偏远的川东地区，能找到这样丰富的巴人遗存，的确是令人吃惊的。这表明巴人与外界的交往是极为频繁的。

　　留给后人无尽想象空间

　　记者采访中了解到，专程前来宣汉县罗家坝遗址进行考察的我国考古学家，都对罗家坝遗址及33号豪华墓葬的发掘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中国考古学会常务理事、国家文物局考古专家组成员徐光冀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说，“这次发掘对研究巴文化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它为我国研究巴文化起到了一个非常好的开端。”

　　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研究员高炜告诉记者，从发掘的器物看，墓主人非常有地位，从我国研究巴文化看，意义重大。

　　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研究员、中国先秦史学会会长李学勤说，罗家坝遗址的发现非常重要，从时代上说，也是巴文化的一个重要时期，而这个时期过去没有发现过这么重要的遗址。

　　四川大学宋治民、马继贤、林向教授一致认为，罗家坝遗址及其33号豪华墓葬对于探索巴的源流和研究巴文化至关重要。他们认为，被盗的33号墓可能是春秋战国之际王侯级别的大墓，这对于探索和研究巴文化有极大的价值，是巴国考古的重大发现。如果这座距今约2000多年的墓葬被进一步的发掘证实是巴国王陵，在这个起先并不被看重的偏僻之地——罗家坝遗址重见天日，那么这将是半个世纪以来巴人考古史上最为重大的发现。

　　据悉，罗家坝豪华墓葬的发掘在解开了一些谜底的同时，又带来了更多的谜。公元前221年，秦国大将司马错灭掉了川西的蜀国后挥师剑门关，直取长江流域的巴国，几个月后，被逐到嘉陵江流域的巴国灭亡了。而罗家坝遗址正位于嘉陵江的支流渠江岸边，那么这是否表明罗家坝遗址与巴国的灭亡有某种未知的联系？33号墓的主人到底是谁？33号墓是否如某些学者认为的是祭祀坑？甚至是别的什么遗迹呢？……

　　（本报成都9月4日专电）

　　

33号墓出土的铜缶

33号墓出土的铜鼎

33号墓南部出土的青铜器

罗家坝遗址33号墓全景。均陈祖军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