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工业老城的痛苦与希望(图)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09月08日07:28 新华网

　　抚顺老煤矿进入“保城限采”期，资源枯竭城市求解转型难题一座工业老城的痛苦与希望

　　过度开采和资源枯竭已经成为一些资源型城市的共同病痛。图为抚顺矿山

　　编者的话

　　曾经为共和国奉献过青春和热血的东北三省“老”了。

　　经过20多年的改革开放，中国制造业基地南移的态势已成定局，而在这样一场全新的城市群竞走运动中，生于计划经济时代的东北步履明显蹒跚。如今，无论是与以大规模制造业为核心的珠江三角洲相比，还是与以信息技术为龙头的长江三角洲相比，东北三省的失落无疑都是巨大的。这片曾经诞生过铁人王进喜等一大批英雄群体的黑色土地，究竟在这场竞走中迷失了什么？

　　对于东北的落后，辽宁省省长薄熙来有过一个比喻：在经济上，辽宁被称为“辽老大”。一般来说，大儿子较早承担家务，几十年后也容易衰老。种种迹象表明，振兴东北，正在成为新一届政府经济工作的重点。人们从温家宝总理的行程中不难发现，仅仅是今年以来，温总理就至少三次踏上东北的土地。今年8月，温总理在视察东北老工业基地后曾指出，党的十六大明确提出支持东北地区等老工业基地加快调整和改造，支持以资源开采为主的城市发展接续产业，这是党中央从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着眼作出的重大战略决策。

　　东北的现状和未来究竟是什么？东北的振兴之路该怎么走？东北如何才能成为中国经济增长的新亮点？带着这些问号，本报记者一行八人日前分头奔赴东北，对东北三省最具代表性的城市进行了全景式的探访。从今天起，我们将刊发“关注振兴路，记者东北行”系列报道：

　　9月8日第一站：辽宁

　　9月9日第二站：吉林

　　9月10日第三站：�

　　9月11日结束篇

　　“沈大鞍阜本”，辽宁省的人喜欢这样简称辽宁的几个重要城市，其中几个资源型的城市都面临与抚顺相同的问题，例如阜新，矿物局下属的煤矿接二连三的破产；例如盘锦，油气采掘已处于勘探的高成熟期和开采量的总递减阶段。随着东北由过去的资源输出型区域逐渐变成资源输入型区域，其自然资源消耗型经济发展模式已经进入了调整期和转型期。它们如何转型定位，是城市目前首当其冲的问题。

　　28万抚顺离岗职工奋力谋生

　　乘车从抚顺南站到著名煤矿老虎台矿，一路上蜿蜒曲折几千米，旁边是低矮潮湿的红砖平房。偶尔有一辆载货的大车从身边狂奔而过，总会听到咣的一声，感觉到地面的微微颤抖。

　　这是多年深度开采的结果，矿区周围生活的人这样告诉记者。地质的空心化，使抚顺已经开始“保城限采”，而资源的逐渐枯竭已经成为不争的事实，在这个拥有226万人口然而却有28.6万离岗职工的小城市，因煤而立的抚顺如何进行转型，几乎事关每个人的生活。

　　记者从抚顺南站驱车，前往有100多年历史的老煤矿老虎台矿。路途十分曲折颠簸，路边布满了低矮而连绵不绝的砖房，这里居住的大多是拥有过时的一技之长的矿工。尽管年轻力壮，但是下岗已经使一部分人离开了矿山，大多在抚顺这个小城市的一角奋力的谋生。

　　前抚顺矿业集团运输部的王强就是下岗大军中的一员，记者在通往老虎台矿的小路上遇见他时，皮肤黑黑的王强头戴着一个摩托车头盔，在路边面无表情的张望，用一年756元买断25年的工龄后，他俨然变成了路边的一位“蹦Φ乃净！�1万块钱交了失业保险，剩下的钱买了摩托车。”

　　记者了解到，在抚顺，整个城市有离岗职工28.6万，待就业人员18.4万，12.3万职工无力参保。在阜新，下岗人数达到15.5万，占市区人口的20%，特困居民20万人，占市区人口的25%。而在全国因矿山资源枯竭而产生的困难矿工总量约在300万至400万，并影响1000万家属。在这些城市还有一种现象，有些家庭中，一个老矿工的退休金是一家老少的主要生活收入，当地人都无奈地把它叫做“啃老”。

　　当地五个主要煤矿已经关了两家

　　“正常开采的深度是-430米，而老虎台矿已经开采到了地下-800米，过深的开采使矿区领导对防止瓦斯的泄漏特别小心。”曾经在矿区工作30年的老矿工周德生指着老虎台矿区告诉记者。

　　从平地上仰望曾经使煤都抚顺声名鹊起的老虎台矿，宛如平原上凹陷的一个巨大盆地，在盆地的中央，全都是黑色的煤渣，而站在盆地的底部，能感到空气中浮动着大量黑色的粉末，稍一走动，脚下便扬起黑色的烟尘。

　　记者在当地了解到，由于老虎台矿不停的开采，导致地下水不断地向地上排出，以至于抚顺青年路南面的铁路沿线出现了10多个水泡，像人工湖般占地面积特别大的有3个，而榆林沉陷区的沉陷由来已久，已使那里家家户户的房子裂缝变形。

　　过度开采和资源枯竭已经成为一些资源型城市的共同病痛，在阜新，13处沉陷区的标志像张开的虎口横贯阜新市的百里矿区，采煤沉陷区给阜新造成的经济损失已经达到15亿元。至于抚顺，5个主要煤矿已经关了两个，另外的几个也因为“保城限采”而逐年减产。而它们也只是众多资源枯竭型城市具有代表性的例子。

　　据有关专家透露，在全国，新中国成立以来形成了390多座矿业城镇，其中20%处于成长期，68%处于成熟期，12%处于衰落期。由于大宗的矿产品供需缺口进一步扩大，我国的矿产品进口贸

　　易逆差也逐年加大，而这些资源枯竭型城市更面临着就业的压力，可持续发展面临着严峻的挑战。

　　“在资源枯竭型城市，如果不及时培植替代性主导产业，地区经济的衰退则无以避免，在主导产业衰退后，如果没有其他产业提供就业机会，整个城市结构无法吸收大量转移的劳动力，必然引起整个城市发展的经济与社会问题。”中国国土资源经济研究院袁国华博士指出。

　　“资源枯竭型城市的转型，是辽宁的一大经济战役。”辽宁省省长薄熙来这样评价资源枯竭型城市转型的意义。记者所到的资源约束型城市，当地的企业大都为“钱从哪里来，人到哪里去，体制如何改”而绞尽脑汁。

　　新石化思路面临资金难题

　　尽管一路在探访抚顺西露天矿、东露天矿、老虎台矿的途中颠簸，但是记者总是不经意的在路上看到石油化工工厂的影子和一个个大的储油罐。翻开一本抚顺市委宣传部提供给记者的资料发现，石油化工和精细化工已经占到抚顺规模以上工业的60%，除了抚顺矿业集团已经开始接替性产业的远景规划外，他们还在精心地为自己打造“北方石化”城的称号。

　　抚顺矿业集团有限责任公司副董事长王福林接受记者专访时表示：“由于保城限采的原因，到2016年，西露天矿还有3000万吨的储量，老虎台矿还有8000万吨的储量，整个老煤矿的产量肯定是逐年减少的，目前企业已经制定了新的长远发展计划，惟一的问题是需要大量的资金。”

　　王福林所指的长远计划，是指围绕东露天矿发展油母页岩和原有油厂的扩建以及煤层气进行转型，这样一来整个煤矿就逐渐解决了替代产业的问题，而矿区40万人吃饭的问题，也至少有了解决的目标。

　　惟一的问题是资金。王福林说，尽管国家对每个项目的资金都有投入，而且集团也申请了国家政策性的贷款，但是资金链条却依然紧张，“前一段时间，我们把优质资产拿出来上市，但是证监会需要考察母公司的营业状况，没通过。”王福林告诉记者。目前，对一些项目抚顺矿业集团正在想方设法地自筹资金，例如寻找大型的企业投资。

　　“由煤到油，抚顺矿业集团的规划思路实际上与抚顺转型的方向很一致。”抚顺市委宣传部肇启宾说。抚顺工业因煤而兴起，因油而发展，已经逐步改变了以煤炭为主的单一工业格局，而且现在，由于石油一、二、三厂的发展，抚顺已经是全国重要的化工基地之一。

　　抚顺市委书记周银校告诉记者，到2010年，抚顺将形成以实力雄厚的石化产业为主导，以创新升级的基础产业和循环接续矿区产业为两翼，形成一、二、三产业协调发展的经济格局。而抚顺的石化发展思路，可能正是解决资源枯竭型城市的一个希望。

　　资源枯竭城市如何实现经济转型

　　资源枯竭型城市的转型一直以来受到中央政府的重视，“十五”计划的建议中指出，“采取措施积极推进老工业基地改造，充分发挥其基础雄厚、人才聚集的优势，努力提高产业水平，资源开发为主的城市和大矿区，要因地制宜发展接续和替代产业。”而今年，国务院又把东北老工业基地的振兴放在了重要的位置，这些都为资源枯竭型城市注入了方向和活力。

　　而资源型城市究竟如何实现转型？王青云表示，中国的资源型城市要根据自己的特点进行经济转型，结合当地的情况，实行一市一制。被国家列为转型试点的阜新，经过探索后，已经把转型的方向瞄准了现代农业，使阜新的经济增长点由“黑”转“绿”，由“传统”到“现代”，而且初见成效。

　　在阜新郊区的碱巴拉荒村，路边整齐地排列着数百个标准的温室大棚，这里成为了下岗职工再就业的基地，引导下岗失业人员开发现代农业，已经成为阜新经济转型的手段。

　　在盘锦，也正由传统的资源性产品向高附加值的石化产品深加工和精细化工产品方向发展。而这些资源型城市探索转型的背后，是全国80多个资源型城市，它们的再生，将给和它们有着同样命运的城市以更多的思考和示范。（文／张强、植万禄　王旭范海涛刘志刚陈筱红张耀东杨青程铁良）（来源：北京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