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灾区(三) 难舍家园(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09月09日08:05 华商网-华商报

王自顺一直念着家里的奶羊，9月7日中午他终于将奶羊救出。

为了给大堤上的牲口喂食，王自顺冒着危险回家取草料。

渭河水已污染，苏妙生乘小木筏进到村里找没被淹没的水井打水。

那种对家的依恋使得一些灾民忍不住要回家看看　　王自顺把喂牲口的大锅挪到渭河堤坝另一侧有太阳的地方，又扯了把潮霉的麦草，打算给好不容易抢救出来的两头牛垫垫饥。完后，他直起身，又一次长时间凝视自己近在咫尺的村子，眼圈不可自抑地红了。

　　“啥都别说了，好好的家，没有了———”同伴苏妙生拉着长音叹息。他在为王自顺心疼，1996年才盖起的房子被水泡塌了，日后等洪水下去，老婆孩子回来，连将就能住的地方都没有。苏妙生自己家倒好些，在村东南角，因为庄基打得高，所以水没进屋。

　　连天害人的阴雨终于停了，天上有了太阳。堤坝北边的渭河水退了不少，但南边淹着村子的洪水还在上涨，“石堤河决口还没堵住，水起码比昨天涨了十几厘米”。两个正当年的汉子在堤坝上躲难3天了。

　　尽管秦家滩村是华县下庙镇最贫困的村庄，但毕竟是老几辈生活的家乡啊！此前，王自顺、苏妙生和村里几十个青壮劳力一起与洪水作战了整整两天三夜，用土垒堤堵住村口，眼都没合一下。然而，他们保卫家园的抗争还是被洪水无情地冲垮了。

　　据说，9月1日下午五六点钟的样子，水从西边进入秦家滩村，向南流去。这里紧挨渭河坝，地势还算高些。村里60岁以上的老人、15岁以下的小孩和妇女们全被转移到县城安全的地方，留下的青壮劳力们开始堵村口。“大家想，怎么着也要把家保住啊。”苏妙生描述说，直到最后关头，他们才撤退。洪水越来越猛，9月4日凌晨，水冲开了所有被堵的巷口，瞬间就齐胸深。

　　眼见扛不住了，大家才紧急转移到坝上。王自顺总算把自家两头牛拖了出来，猪、羊顾不上了。他刚到安全地方，家里的房就塌了一半。“就像年三十响鞭炮一样，房子倒塌的声音从不同方向传来，直到天明。”

　　家被淹了，躲在堤上的汉子们谁都说不出心里的辛酸味道，他们不死心，以后还要活日子，没抢出来的粮食和家当还在召唤着他们。5日，水没那么凶了，有人开始找木板扎筏子，冒险回家捞东西。28岁的李毅是游水回去的，“推开门，那场面谁看了谁都要掉泪”。他用门板当筏子，来回撑了5趟，从上午8时到下午5时，把所有的被子、衣裳都捞出来了，洗衣机、录音机和台扇也搬到了坝上，还有一个席梦思床垫，被水泡坏了也舍不得放下。9月7日终于等到天晴，他便忙着晒东西。

　　大家的心都被分作几瓣牵扯着：逃在县城或亲戚家的媳妇、娃、老人，家，还有以后的日子。他们总大着胆子，悄悄回家再看看，再搜刮搜刮能用的东西。睡在堤坝，吃就凑合着，喝水从苏妙生家的井里提——全村就剩这一口井没被淹了。

　　中午12时许，苏妙生、王自顺回去打水，记者跟了去。长短不齐的木板间隙，看得见一漾一漾的浊水，两侧各绑了一个轮胎，在木筏上感觉很惊险，平衡把握不好就很容易被打翻。

　　到苏妙生家不过300多米的距离，用了足有半个多小时。苏家像孤岛一样矗着，地基冒出水面1尺多高。筏子一靠边，苏

　　妙生就急切地往家奔，两只被拴住的大狼狗看见主人便不住地狂吠。“管不了它们了，人都顾不过来。”苏妙生生火烧水，泡了壶茶招待记者，自己先迫不及待地嘬了一口：“几天都没喝口热茶了。”屋里堆了两三千公斤粮食，3家邻居的粮食都在他这里寄存着，苏妙生心里很踏实，庄户人家，有粮就有希望。

　　从井里提水时，只听轰隆一声响，苏妙生隔壁人家的房子又塌了，等到转过身，只看到水面上冒起的一股烟尘。王自顺叹了口气，和苏妙生商量，想回家去看一眼，养了3年的奶羊正在产奶的时候，实在舍不得丢下。

　　筏子划到王自顺家，奶羊躲在塌了的房底下，企求的眼神让人心里难过。两人把羊安顿到筏子上，捆好。王自顺一时间喜得嘴都没合上。

　　从张海余家过时，看见张海余也偷跑回来了，几天前记者还随救灾战士们一起把他救到堤上。他说总想看看家里什么样了，这不，房里水齐到小肚子，房子还好，他也就安心了。

　　抢险救灾人员一直在杜绝灾民返家，太不安全，给救援工作也带来很大麻烦。苏妙生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提了两桶井水，我们用一桶，给战士送一桶。”

　　这些灾民对自己不守纪律的行为很不好意思，但又控制不住感情，那种对家的依恋之情。卢三县、贾会节夫妇和邻居冀春宝一起，在堤坝的斜坡上扎了个临时的“窝”，早些天救援人员送的馒头放霉了，趁出太阳晒了一片，苍蝇反正赶不走，任它们爬着，“有的吃就行了，这会儿啥都不讲究”。正对面汪洋中就是他们的家，全塌了。贾会节说，她眼睁睁看着自家房子倒了，几天都吃不下，现在哭都哭不出来。

　　问灾民们水退后怎么办，灾民说，该怎么办就得怎么办，这里毕竟是自己的家。因为对家园深沉的爱，他们在灾难面前也显得更坚强。本报记者　王冰／文　胡国庆／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