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雅琳

　　正在看《华商报》，电话响了：“姐，有个人要给你说话，不准哭！”弟弟的声音。

　　谁的电话，我还能哭？四十多的人了，早已经没有那矫揉造作的情怀，也不会被一些虚情假意的问候而打动流泪了。我平静地说：“快说吧！可是长途啊！”

　　“雅琳，你好吗？”不好，鼻子酸了，眼睛热了，不听话的泪水夺眶而出了！

　　“陈、陈老师，是、是你吗？”我已经泣不成声了。是他，30年前他到紫阳县汉城中学上的第一节课，第一个提问的学生就是我，就是这声音……电话那头在说什么，我一概没听见，脑海里翻滚着30年前小镇中学的一幕幕……

　　30年前，我马上小学毕业了，家长正在为孩子要到90里山路外的县城去上中学而发愁。这时，从省城分来四个大学生，由他们扩建中学，包揽全部课程。

　　封闭、落后的小镇因为他们的到来，从此活跃起来，每个礼拜的文体活动搞得热火朝天。而他们不仅教文化课，在生活上也无微不至地关心、照顾我们。

　　那时，省城刚时兴“的确良”，在省城工作的舅舅给我买了一件淡黄色的的确良衬衣，我兴高采烈地穿着上学去了。谁知还不到半个小时，同学不小心把蓝墨水倒在我的后背，我又气又急，大哭不止。

　　放学后，教化学的丁好英老师把我叫到她的房里，叫我换上她的衣服，她的丈夫、物理老师毛嘉遂老师，端来一堆瓶瓶罐罐，里面装着各种颜色的液体，数学老师、班主任陈模具和他的妻子、地理和俄语老师陈引娣老师一人端一盆水进来了，埋头聚在一起，这个说：“那个太少了。”那个喊：“多放点。”……不大一会儿，四个老师满头大汗地站起来说：“雅琳，你看可以了吗？”呀，他们是在给我洗衣服！淡黄色的衬衣没有一点墨水的痕迹，我的眼眶里一下子浸满了泪水。

　　小镇富含氟，不管多水灵的女子都是黄牙，我和同学也不例外，丁老师夫妇利用晚上反复配兑、调试药水，给我们擦洗黄牙，经过多次的擦洗，我们终于敢在外地人面前开口笑了。一九七七年高考，小镇的高考成绩在安康地区名列榜首，我和十七名同学第一次要走出大山，到省城去读书了。小镇沸腾起来，大家奔走相告，说他们就像元帅带兵打仗似的带着这些娃子，要不然咋能冲出这秦巴山区啊！从此，四大元帅的名字不胫而走。

　　我在一次车祸中暂时失去了行动的自由。陈老师从报纸上得到消息，急得直说：“她那么争强好胜、那么爱美，这么大的打击，怎么受得了？我要尽快去看她、去鼓励她……”四处打听我的情况和地址，最后终于找到了弟弟……这就是我那亦师亦友亦父亦母的四大元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