函校教学楼哪里去了(图)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09月10日11:26 山西晚报

　　一栋17层大楼会被“弄丢”，这事你相信吗？山西省乡镇企业管理局就盖了这么一栋楼。楼盖好，已经卖房子了，产权却登记成了别人的。太原市迎泽区人民法院在9月2日审结了这起案件，结果当然是撤销了已颁发3年的房产证。不过，这楼可不是无故失踪的，它和原省乡镇局局长啜文涉嫌腐败一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A 三年建设综合楼易主一朝宣判房产局败诉

　　这宗官司里说的大楼，就是位于太原市新建路95号的那栋17层楼，底层是“天美名店”，楼门口写着“乡海大厦”。———但是，山西省乡镇企业管理局的群众从来不叫它“乡海大厦”，而是管它叫“函校综合楼”。这绝不仅仅是个名称之争，名称的背后是一场大楼产权官司。

　　大楼究竟是谁的？从法庭证据看，大楼开建时的立项单位是山西省乡镇企业函授学校，名称是“函校培训中心”，但在3年后大楼主体完工后，太原市房地产管理局却向“山西乡海实业有限公司”颁发了这幢楼的房产证，性质是“股份制资产”，名称成了“乡海大厦”。———楼产名称变了，性质变了，主人也变了，山西省乡镇企业函授学校当初的楼哪里去了？“丢”了。

　　2002年1月6日，乡企函校向迎泽区法院提起诉讼，状告太原市房产局，要求撤销发出去的房产证。2003年8月19日，迎泽区法院公审此案，在法庭上，太原市房产局提交不出这一颁证行为的法律依据。9月2日，法院作出一审判决，撤销房产局颁发并第00108792号《房屋所有权证》的具体行政行为。乡企函校的诉请获得支持。

　　一栋权属明确的高楼怎么会变得如此复杂？迎泽区法院的（2003）迎行初字第2号判决书不惜篇幅，用了满满9页才厘清这桩“迷楼”案。综合判决书和记者为此作的大量调查，就让我们来看看这栋花费了巨额国有资产的楼是怎么“嬗变”成个人资产的吧。

　　B 引资旗下暗度陈仓“通天圣手”偷天换日

　　函校教学综合楼（即培训楼）的建设，是一个典型的“一把手工程”。从始至终，从立项到引资，从选择拆迁工程队到委托承建单位，从聘任总经理到办理土地变更、担保银行贷款，都是由原省乡镇局局长啜文操纵的。可以说，从1996年底啜文任乡镇局局长到2002年5月被捕，他的一项主要活动就是在操作这幢楼。他被捕的一项主要依据——涉嫌挪用专项基金200万元，是用在这里的；被“三讲”巡视组点出来批评的严重违纪行为——隐瞒公务员身份“下海”担任董事长，也是在承建该大楼的企业中。可以说在乡镇局的5年里啜文“情满高楼”，但是，他推动的这个方向却是使综合楼逐步变形，直至最后“丢失”。

　　函校综合楼是在1997年动工的。此前，这块地上是产权归省政府所有的乡镇局招待所。刚装修完工的招待所是个效益不错的单位，然而在1997年的多次局党组会上，啜文力排众议，不顾3位副局长的反对，坚持要拆掉招待所，新盖17层大楼。1997年8月，招待所被拆平，招待所120多万元资产后来全部送给了“黄河府大酒店”老板史保荣（啜文的同案嫌犯，现在押），招待所和乡镇局经销部共40余名职工则开始了长达6年的下岗生活。1998年2月25日，啜文宣布撤销乡镇局的“基建工作领导组”，亲自担纲综合楼建设事宜。这次会议还定下一个由乡镇局基金公司牵头，局内4家单位共同建设的“四家联建”方案。这个时候，连地皮带投资还都是国有性质的。但变化很快就会到来。

　　1998年下半年，啜文找来了一家珠海菱邦公司合作建房，“四家联建”方案不复存在。1998年11月6日，以菱邦为一方，以乡镇局基金公司出资60万元，劳动服务公司经理王有胜出资40万元注册的”山西乡溪实业有限公司“为另一方，双方共同投资成立了“山西乡海实业有限公司”，专门来承建函校综合楼。在这个公司里，乡溪出资48万元，菱邦出52万元（刚好让私企控股）。啜文则伪造了一份履历表，隐瞒自己的局长身份，称自己是“山西乡镇企业总公司”的一个干部，从而在山西省工商局进行了企业法人登记，当上了乡海的董事长。乡海的总经理由啜文亲自“点将”，原山西省某艺术学校下属装潢队的一个女的赵延琴成了总经理。乡海公司的注册经营范围是“批发零售建材、土产日杂、五金交电”等，但它要干的却是房地产，而且是专为吃综合楼来的，除了建这个楼，它没有别的项目。

　　记者在函校提交法庭的证据中发现，在乡海还没有成立时，有关将综合楼建设项目“全权委托给乡海公司承建”的委托书就由啜文亲笔起草好了。在这份《委托书》中，啜文确定“可以项目、有价物业作为贵公司融资、贷款的条件”，已经突破“公益项目不许抵押”的规定。

　　———至此，项目投资方、项目建设方式、项目性质已有所改变，但是还没有完全脱离“国”字怀抱。土地还是国家划拨的，使用权还在乡镇局，也没有成为商业用地，房产证是什么性质，发给谁也还没有定。不过，这些“工作”啜文都在做。

　　1998年11月，乡海公司成立前4天，啜文签署“土地转让协议”，“甲方（乡镇局）同意将土地使用权拥有的行政划拨地块依法转让给乙方（乡海公司）”。

　　2000年4月，太原市人民政府并政让（2000）15号批复：同意将山西省乡镇企业管理局使用的2244．7平方米划拨国有土地使用权补办为出让国有土地使用权。

　　2000年5月，太原市土地局批准，同意乡镇局国有土地使用权转让给乡海公司。

　　至此，土地转让完成。土地上矗着的大楼主体怎么处理，没有任何文件提及。

　　2000年6月，决定这栋楼的命运的时刻到了，根据山西乡海公司提交的一套不完全的资料，太原市房产局发出并字第00108792号房屋所有权证，把大楼产权给了乡海公司。法庭证据表明，此时，大楼没有竣工验收，没有有效的建设用地规划许可证，主要证据不全，建设主体、项目名称和初始证件不一致，申请方又无资料说明，但房产局没有对这些进行审查。

　　这时，整个过程结束。没有函校什么事儿。

　　C 情满高楼祸满高楼案件虽结覆水谁收

　　“函校教学综合楼”是怎么演变为“乡海大厦”的，我们已经叙述清楚，但是通过采访记者得知，这栋楼并不是单纯的是“发错了房权证”这么简单。在建楼过程中，董事长翻身落马，总经理携款出逃，大楼3年前就已开始卖房但迄今还没有竣工验收，农业部和乡镇局的巨额投资无法明确，山西省政府机关事务管理局则为催要国有资产而着急上火———大楼占的地方原来是省政府的资产，但现在，连土地也已经转到乡海公司名下了。最有切肤之痛的，是因拆楼而下岗的一批职工，新起的大楼没让他们得益，他们还得成群结伙到乡镇局讨要生活费。当年啜文“情满高楼”，现在则是祸满高楼。

　　乡海公司成立后，合资方换过3次。在第三家合资方———山西丰泉达公司进入之前，1999年9月，总经理赵延琴突然失踪，同时消失的还有乡海公司的290万元钱和一部捷达小轿车。啜文案发后，有关部门曾对此展开调查，侦知赵延琴已逃往澳大利亚。而在赵出逃前，她刚刚从中行漪汾支行拿到了啜文挪用200万元公款替她担保的160万元贷款。2002年，某审计师事务所对2000年5月以前的大楼工程进行过审计，发现乡海公司共开有3个账户，管理混乱，甚至有一笔350万元的大额贷款未计入账，而这笔款，也是由啜文签字担保贷出来的。

　　在该座大楼上，据记者见到的资料，至少有从乡镇局拨出、参股、借出、挪用的国有资金两千六七百万元的投入，农业部还3年累计拨付140万元，这些钱都怎么花怎么用了？由于大楼至今没有工程决算，这仍是一笔闷账。

　　在乡海公司中，惟一和乡镇局有点联系的乡溪公司，在2002年10月被山西省工商局吊销了执照，乡溪公司不复存在。所谓的乡海公司，此后就成了啜文等几个人的自然人组合。啜文去年被捕，这个大楼产权案也受到了更多人的关注。

　　撤销太原市房产局发出的乡海大厦房权证，仅仅是起了一个头，掀开了一个角，怎么厘清乡企函校、函校的上级乡镇局、乡海公司以及省政府在这栋楼上的复杂关系，维护国有资产不要再流失，这才是最重要、恐怕也是最难做的。写此文前，记者采访过曾同啜文共事的李克昌、阎逸民两位原副局长，他们为目睹乡镇局铸成此祸而自己无能为力而倍感痛心。对于解决综合大楼的遗留问题，他们认为非得有关方面做更深入的工作不可。(山西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