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南平

　　    上海目前仍是一个以工业为基础的制造业城市，同时它的第三产业还是由一个巨大的低服务形态构成的，没有明显的高附加值支柱型第三产业。这不仅已经构成城市社会、经济发展与增长瓶颈，同时还影响与威胁着城市核心竞争力的持续保持

　　    现代化国际大都市必须要求以高服务业态的第三产业，吸收与消化大都市高地价，否则城市地产业的扩张就会没有持续基础，而导致畸型，甚至出现不可控制的泡沫

　　    如果我们不对上海的现状有清醒的认识，不正视新形势下上海第三产业发展的“软肋”，就很有可能痛失发展的良机

　　    

　　    “适应新形势，站在新起点，实现新跨越，再攀新高峰”，这是近日温家宝总理在上海考察时对上海改革与发展工作提出的新期望与新要求。这个新期望、新要求，不仅充分肯定了上海改革开放各项工作已经取得的巨大成就，同时也使我们再次深刻认识到，根据西部大开发、振兴东北等老工业基地、东部地区继续加快发展的国家发展大局，上海在东部地区和全国经济发展中有着重要的战略地位。

　　    上海要紧紧抓住新世纪头20年的重要战略机遇期，做到温总理提出的“五个着眼于”，充分发挥优势，加快发展，其中重要的一条就是要以发展现代服务业为重点，大力发展第三产业。从现代化国际大都市的战略定位看，上海只有率先实现第三产业的新跨越，才能充分实现并带动上海的全面新跨越。

　　    有必要分析一下上海产业结构现状。以2002年的统计数据分析，上海一、二、三产业占GDP产值构成分别为1.6％、47.4％、51％。虽然表面上看，上海第三产业的GDP产值已经超过了第二产业，开始向人们概念中的服务业社会转型。但如果仔细在第三产业结构中进行分类的话，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以突出比例计算，其中金融业占GDP10.8％，批发、零售、餐饮业占GDP11.1％，交通、运输、邮电占GDP7.07％，房地产占GDP6.9％，教育、文化、广播电影电视业总计占GDP3.6％，而将科学研究与综合技术服务、信息咨询产值相加才刚达到4.2％。因此假如考虑与知识生产、传播、消费相关的产值总量的话，实际上这些产业的总和仅相当于单一的交通、运输、邮电业和房地产业，远远小于批发、零售、餐饮业。基于这个现状，我们不但可以肯定，上海目前仍是一个以工业为基础的制造业城市，同时它的第三产业还是由一个巨大的低服务形态构成的，没有明显的高附加值支柱型第三产业。这一上海第三产业中的“软肋”，不仅已经构成城市社会、经济发展与增长瓶颈，同时它还影响与威胁着城市核心竞争力的持续保持。

　　    我们来看东京与上海的产业结构比较（东京2000年、上海2002年数据）。在GDP的产业构成中，制造业东京是11.9％，上海是47.4％，反映上海严格意义上仍是一个制造业城市；金融、保险业东京是13.4％，上海是10.8％；房地产业东京是12.4％，上海是6.9％；批发、零售业东京是22％，上海是11.1％；运输、电信东京是7.2％，上海是7％。更突出的差异是在服务业，东京如果将信息服务、文化服务、政府服务、社会服务等产值数据综合计算，其GDP构成比例高达35.9％，而上海是13.3％。值得指出的是在东京的GDP构成中，上海还有一处空白，就是非盈利组织产出（主要是NGO），2000年其总产出是1.6万亿日元，占GDP1.9％。综合评价不难发现，就东京与上海的产业结构比较看，现代化国际大都市必须要求以高服务业态的第三产业，吸收与消化大都市高地价，否则城市地产业的扩张就会没有持续基础，而导致畸型，甚至出现不可控制的泡沫。

　　    研究城市产业，除了比较不同产业产出值外，重要的是考察劳动力结构，以确定其城市经济形态和劳动、生活方式。不妨比较一下纽约与上海的劳动力就业构成（同样采用2002年数据）。就构成比例看，纽约金融、保险、地产业就业46万人，占总就业构成12.8％，上海是2％，相差近7倍；纽约高端服务业就业总量143.7万，占就业总量40％，其中商业信息咨询服务30.3万人，占总量8.4％，上海是0.6％，相差14倍；医疗卫生服务33.3万人，占总量9.2％，上海是1.9％，相差近5倍；批发、零售业纽约总就业人数是61万人，占构成比例17％，上海是14.5％，表明还有提升空间；最值得指出的是，制造业在纽约吸纳的总就业人数只有21.8万，占总构成比例为6％，而上海制造业则吸纳了283.5万人，占城市劳动力总构成的35.7％，上海比纽约高5倍。非常清楚，国际大都市是以信息化为基础，创造了广泛的高端服务业岗位，并创造了极高的产业价值。如果上海不能有效地转换产业劳动力构成，其社会形态就还会固化在工业文明时代，影响城市健康发展。

　　    世界性大都市的形成，尽管有其特定的政治、经济、文化背景，甚至城市本身的演化就是历史的浓缩，但就产业结构分析角度看，今天的世界性都市还是有其共同明显的产业特征的，不仅表现在经济产出总量的地位，如伦敦的GDP占全国的20％左右，大巴黎区的GDP占全国的29％，而即使以经济产出最为均衡的美国，纽约的GDP也要占到全国的4－5％；同时在其产业结构上，第三产业的产出比重都在70％左右，如纽约是86.7％、伦敦是85％、东京是72.7％、巴黎是68％。而以这些标准和清晰的特征看，上海的产业结构调整与发展还需要进行大幅度的跨越。显然，如果我们不对上海的现状有清醒的认识，不正视新形势下上海第三产业发展的“软肋”，而满足于昔日的辉煌与经验，就很有可能痛失发展的良机。这就需要进一步深化第三产业发展的产业政策，实施“科教兴市”战略，确定第三产业高服务业的招商、引资重点、设立专项产业发展基金等等。从长期看，如果能够换得第三产业的高服务业增长，那么上海的发展不仅有了再攀新高峰的坚实产业基础，同时在新跨越中，我们才能实现城市发展向“绿色GDP”到“金色GDP”的良性转换，并建立起一个真正有持续核心竞争能力的，有广泛影响力和带动力的国际大都市。

　　    （作者为华东师范大学亚欧研究中心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