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曲

　　造成38名矿工遇难的山西繁峙矿难涉案人、原繁峙县长王彦平8月26日在忻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出庭受审。王彦平被控担任繁峙县长期间，收受他人贿赂23万元、金条4根，以及利用职权非法批准殷山等人承包、开采国有金矿（8月27日《中国青年报》）。据中央电视台播出的《繁峙矿难内幕》披露，矿难发生后，时任繁峙县长的王彦平不是认真调查矿难原因，而是急于找到矿主退还自己此前收受的20万元钱。随后，拿到县长“退款”的矿主在当地政府负责人、公安人员的“眼皮底下”逃之夭夭。

　　这使人想起繁峙矿难发生后，山西省委书记田成平的一系列疑问，如：“记者能弄清的情况，为什么有的人就弄不清，甚至视而不见？面对这么多疑点，只相信‘死两人、伤4人’，是官僚主义，还是别有问题？”（2002年7月3日《中国青年报》）现在看来，还真是别有问题。

　　就在繁峙矿难发生一个多月前，山西运城富源煤矿发生重大事故，煤矿承包人张顺和被刑事拘留后，在数次讯问中概不承认井下有人，直到第10天第5次讯问，才承认井下有21人。张顺和为什么迟迟不肯说出真相？据他交代，“怕把事情闹大了，对各级领导都不好。怕上面追究别人的责任。别人混个局长、科长也不容易，自己私下赔点钱，能完事就完事，尽量不要给领导找麻烦”（2002年6月19日《中国青年报》）。

　　“不要给领导找麻烦”，确实反映了一些重特大事故隐瞒不报的一个深层原因：领导可能有麻烦。

　　领导的麻烦，可能仅仅是“领导责任”，或者“官僚主义”。这在过去一般是追究不到行政正职的。拿富源矿难来说，运城市安监局长的“领导责任”是免职，河津市两名副市长的“领导责任”是行政记过，至于河津和运城市长的“领导责任”，似乎就“莫须有”而莫须追究了。王彦平如果仅仅是这样的“领导责任”而没有其他问题，能逃过繁峙矿难这一“劫”，也未可知。但今后，按照山西省刚刚下发的专项通知，上述两大矿难发生地市长（专员）以下行政正职都可能乌纱不保。该通知规定：如复产后煤矿发生3至9人事故，撤销乡镇长职务；发生10至19人事故，对县（区）长给予处分或免职；发生20人以上事故，对市长（专员）给予处分或免职（新华社8月31日电）。

　　领导的麻烦，也可能是“别有问题”。事实证明，一些重大事故隐瞒不报，背后往往“别有问题”。綦江大桥垮塌，某些人隐瞒真相，事后人们知道是“别有问题”。南丹矿难发生，某些人隐瞒真相，事后人们知道也是“别有问题”。“别有问题”的麻烦，非“官僚主义”、“领导责任”可比，不仅会追究有问题的行政正职，也不仅是丢了乌纱就能完事。这就不难理解，为什么繁峙矿难发生后，时任县长的王彦平不是认真调查矿难原因，而是急于找到矿主退还自己此前收受的20万元钱。似乎钱一退，就只剩下“官僚主义”和“领导责任”了。缘于此，退了钱的王彦平腰硬起来，在县委常委扩大会上强调：“现在，社会上对事故有举报，但我们是实事求是的，根本不存在隐瞒不报问题。”（2002年7月8日《中国青年报》）并随后上报了“死亡两人、伤4人，其余34人安全脱险”的调查结论。

　　“不要给领导找麻烦”，揭示了一些黑心矿主与某些领导之间可能存在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利害关系。矿上出了重特大事故，领导的乌纱不保还在其次，更重要的是如果领导“别有问题”，恐怕就会因此暴露，所以矿上的麻烦也是领导的麻烦。明乎此，就不难理解为什么繁峙矿难发生后，黑心矿主能在当地政府负责人“眼皮底下”逃之夭夭。矿是在领导关照下开起来的，领导一旦有了麻烦，谁为非法开矿“出面协调”？所以领导的麻烦也是矿上的麻烦。明乎此，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富源矿难发生后，煤矿承包人张顺和迟迟不肯说出井下有人的真相。对黑心矿主来说，保护领导就是保护自己；对“别有麻烦”的领导来说，保护矿主何尝不是保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