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画家村的意外死亡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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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3年09月17日13:50 外滩画报 | |
外滩记者 田凌凌、何晴(实习)/报道 2003年8月28日一早,画家村大楼保安一进门就看见玻璃上贴出了一张通知。 “是一张让画家们搬家的通知,这是我第一次知道这个消息,很惊讶。”他回忆说, 通知上写着,由于项目开发之需要,本来由兴辉物业公司看管的3号楼24层全部出售。凡租约到期的画家都不再续签,请他们做好准备在年底前搬离。 保安说:“过一会儿,刘刚来上班了,他看到以后,很震惊很生气,一把把窗上的通知给撕了。” 当事双方各执一辞 搬家导致矛盾丛生,画家说完全是因为来得突然。业主浦东土地发展(控股)公司认为自己没有违约。 就在两年前,2001年3月28日,艺术经纪人刘刚策划成立了上海画家村文化艺术有限公司,他和浦东土地发展(控股)公司(以下简称浦发公司)签定了一张为期三年的合同,将长期空置的浦东大道五莲小区3号楼以低价承租吸引来自全国各地的画家入住。 时过境迁,本来闲置的房屋如今竟成了抢手货,虽然3号楼的房租按照合同曾经有过两次10%的上调,但现在三室一厅700多元的租价还是远远低于市场价。记者在画家村周围了解到,该地段二室一厅的租金在1000元以上,而售价也已达到每平方米4000多元。 搬家导致矛盾丛生,画家说完全是因为来得突然。而刚从兴辉物业管理公司调到3号楼的林经理告诉记者:“其实我们在7月、8月都来过人,也给刘刚打过电话,但是他们总是推托忙或者没人不肯接电话。 媒体的相关报道对画家村普遍采取了同情的态度。对此,浦发公司一名工作人员表示非常气愤,他说他会委托律师对一些报纸不负责任的指责采取法律手段,因为在他看来浦发公司根本没有违约。 刘刚也不得不承认:“他们的确没有违约。没有必要指责别人。”刘刚向记者出示了当初的合同文本,其中明确写着:如果合同双方有任何一方想要中途退出,只需要提前三个月通知对方。 按照这样的合同,浦发公司让画家们在12月28日前搬离3号楼,提前了3个月通知画家村。 真正激起画家们愤怒的是部分画家收到了另一张通知。通知说到年底之前,将有30%到50%的动迁户入住,因此勒令到期的画家三天内必须搬离,否则会清场。这样的举动让所有的画家们都感到愤怒和委屈。 业主对此的解释是,他们只是给7、8月份到期,却一直都没有交清房租的人下达了通知,是希望他们尽快付清房租。 保安告诉记者说:“许多画家的确都比较穷,你不去催房租,他也不主动来交,就拖着。” 希望中的梦工厂 画家村的大部分画家,有的曾经是老师、记者、杂志美编、政府官员、公司白领,拥有稳定的收入、家庭和完整的人际链,而他们选择放弃一切,从天南地北包括海外,聚集到上海来实现自己的艺术梦。 47岁的黎增辉来自湖北洪湖市。 自幼酷爱艺术的他从13岁起就开始学画,但由于种种原因一直未能得到系统的学习。 “文革”时下放当过小队长,回城后先后当过美术教师、文化馆馆员、报社美编。恢复高考后考入武汉大学新闻系,毕业后在仕途上一帆风顺。 一年前,他却毅然辞去了湖北省政府法制办副主任的职务,离开妻子和孩子独自到画家村来实现他的艺术梦想。 黎增辉说,上海是一个窗口,你能发亮,就会有人看见你。在黎增辉的客厅右墙上是一幅获奖作品《秋月》,白桦林上一圈淡淡的圆月。他说曾经有人出一万八想买那幅画,他都因为出价低而没有卖。在过去一年中,黎增辉住在房价低廉的画家村,以自己的方式向20多个国家的顾客销售了自己的作品。他毫不讳言地对记者说:“我大概是搬进来的唯一受益者。” 穆涛是入住画家村的140余名画家中的一个,也许他更能代表画家村大多数画家的境遇。他的房间在12楼,地上丢满了烟蒂、空烟盒和散落的硬币。穆涛正在收拾行李,他说当初来画家村就是为了在画家群中寻找灵感,现在画家村面临解散,他不会离开上海,他打算开办一家自己的工作室,从事商业的创作。 前天,他刚和女朋友分手。因为女友说不愿意过这种漂流不定的生活了。一个面临搬家的房间于是更加充满了凌乱的悲伤。 便宜的居住地 画家们希望通过统一品牌获得实际利益的计划落空了,画家村仅仅成为一个“便宜的居住地。” 村长刘刚告诉记者:“两年多的时间里,陆续有全国各地乃至海外的画家入住画家村,我们的初衷就是培养一种艺术气氛,从而进行规范经营。” 然而,事实证明,同他的初衷相去甚远。 谈到画家村的管理和经营,几乎每个接受采访的画家都认为做得很糟糕。 画家村基本的运作模式是:以低廉的房租吸引画家到画家村来,替画家卖画,从中收取30%的提成(含税)。然而,低廉的房租使得许多年轻的画家、特别是一些刚从学校毕业的青年人加入进来;真正有水平卖得掉画、又愿意让画家村公司来经营的画家并不多。 刘刚自己承认,这两年他在经营上亏本了。当记者询问具体亏空的数目时,他说只是小亏。紧接着他又纠正了自己的说法:“说投入大于产出更适合。”。 来自哈尔滨的年轻画家付宝臣说:“这里一些画家没有社会经验,远道而来在上海也没有人际关系,连外面房租多少一个月都不知道。他们如果离开画家村会更艰难:“我们大家的想法是希望刘刚能出面,把画家村继续维持下去。” 虽然以付宝臣为代表的相当一部分画家都表示愿意跟着画家村走,但是要在短期内找到这样的房源却还是有很大的难度。刘刚告诉记者,包括南汇区区政府筹建的艺术城在内,目前有五六个单位希望画家村搬进去,他们正在进一步的协商中。他们希望能找到一个既能容纳百余人,房租又相对低廉的地点,让整个画家村百余人实现平移。但是,用刘刚自己的话说,毕竟“远水解不了近渴”。 可是,刘刚却依然显得信心饱满,他正计划为画家村建“一个自己的壳”。他打了一个比方:“我们现在好像是寄居蟹,寄居在别人的壳里,总有一天我们要打造自己的外壳。”记者问他实现这个目标要多少年,一旁的艺术总监陈孝信伸出五个手指说:“五年。” 艺术和商业的矛盾 “真正要把画家村管理好是需要经济实力的。画家水平不好不让进来,不是要这房子租出去,而是要吸引有品位的画家到我这里来。” 也有不少画家认为,刘刚自己只是个画家,没有经营的天赋。 黎增辉说:“真正要把画家村管理好是需要经济实力的,首先你不想到要赚钱。画家水平不好不让他进来,我不是要这房子租出去,我是要吸引有品位的画家到我这里来。一个金字塔以下的人怎么控制金字塔以上的人?” 据黎增辉自己介绍,目前他正筹划在上海其他地方办一家“真正代表上海文化水准的画廊。” 新画廊的筹建大概可以看作少数画家一条比较理想的出路。有一些画家离开画家村后,把自己的展位搬到了宝贞艺术园。宝贞艺术园选择了类似艺博会的经营模式——免去提成和中介费,每月以1000-1800元的价格出租10-15平方米展位,创作室也以每天每平方米1.5元的价格征租。 宝贞艺术园的创始人周兰茵原先就是画家村的总经理。画家刘哲告诉记者,上个月周兰茵突然离开画家村,另起炉灶筹划了宝贞艺术园。 “她和刘刚前段时间彻底闹翻了,她一走,画家村就接到通知要搬家。这背后似乎有内幕。” 相当一部分画家都持有相同的看法。记者试图联系周兰茵时,她的秘书推脱周兰茵因病不能接受采访。 穆涛则代表了另一种观点,他说,艺术必须和商业结合才能生存。他觉得画家村就需要周兰茵这样懂得经营,会包装的人。大部分画家认为,刘刚从最初聘请周兰茵来经营画廊,到两人分道扬镳是艺术和商业的矛盾。 声明:《外滩画报》授权新浪网独家报道,未经许可,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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