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牛庄活的历史教科书(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09月18日08:02 千华网-鞍山日报

　　荷花盛开的海城杨柳河上，牛庄太平桥飞跨两岸，古色古香的石桥下，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的如今已90岁的马老汉凝视远方，他在想着什么呢？

　　海城人、牛庄人都知道，先有牛庄，后有海城。历史上，牛庄是东北进关的必经之地，重要的商品集散地，也是兵家必争之地。

　　牛庄在历史教科书上更是留下了一笔，牛庄便是活的历史教科书……

　　沧海桑田

　　牛庄地处辽河、太子河下游左岸，远在汉唐时期就是一处要塞。

　　牛庄特殊的地理位置，使其成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1894年，中日甲午战争爆发后，日军由丹东、岫岩、析木城一线进攻牛庄。日军第三军团于次年3月4日9时发动进攻，其所属第五旅团攻牛庄城北面；第六军团则围攻牛庄城西北。清湘军、淮军奋勇抵抗，战况激烈。历时一昼夜的牛庄之战，终因寡不敌众，清军阵亡官兵1800余人，698人被俘，牛庄失守后日军执枪挨户搜查，杀人无数，牛庄城血流成河。

　　1904年的日俄战争中，日本与沙俄为瓜分中国，发生了战争。清政府竟然宣布“中立”，并指定辽河东岸为日俄交战区。9月22日，日军占领牛庄。11月俄军退却时由牛庄五里沟河向西南逃窜，数十辆中国商人货车被俄军纵火焚毁，商人伤亡惨重。

　　1931年“九一八”事变爆发后，牛庄成为抗击日军的又一战场，最令老百姓拍手称快的就是辽南义勇军四打牛庄。10月2日，辽南义勇军第十一路军司令蔡宝山率部队700余人，分四路向牛庄进攻，袭击日本特务据点———8家日本商号和日伪军警。这次战斗，义勇军虽未攻占牛庄，但也有力地袭击了敌人。12月22日，义勇军第二路司令项青山得知驻牛庄日军出动后，立即率领1000余军兵，巧妙地迂回到牛庄，团团包围了牛庄警察署和自卫团。在强大的政治攻势下，不费一枪一弹，就瓦解了伪警察队和自卫团。

　　惶惶不可终日的日军，时刻害怕义勇军来攻城。次年2月2日，丧心病狂的日军在卡门外制造惨案，74名无辜农民被当场炸死。义勇军第三路军司令张海天得知惨案后，发誓一定要为死去的父老乡亲报仇。2月18日，他亲率1500多军兵，将牛庄团团包围，兵分四路从东、西、南、北向城里进攻。经过约两个小时激战，日军留下100余具尸体从西门仓皇逃跑，义勇军占领了牛庄。

　　8月15日，辽南义勇军第十路军司令林国政率600余兵力，第四次向返回牛庄的日军发动进攻。守敌伪军团长李芒甫闻讯率部队退回营口。

　　古镇牛庄名闻中外，商业发展历史悠久。建在牛庄的冀兖青扬会馆是最早的商人活动场所。至乾隆年间，牛庄已有大商号280家，商业已初具规模。牛庄集市世人皆知，北至黑龙江，南到关内各省，都有客商来此交易，是各种产品的集散地。

　　1975年地震，城内建筑改变了原貌。近4万平方米房屋受损，震后重新规划建设。1993年全镇社会总产值实现7．8亿元，农民人均收入达到1507元。牛庄镇连续五年被省市评为村镇建设的先进单位，并列为国家小城镇建设的试点单位，古城焕发了新的光彩。

纪念碑

　　在牛庄镇通往温香的公路东侧，稍加留意，人们便会在田间发现一座纪念碑。

　　冒着涟涟秋雨，我们凭吊了烈士纪念碑。碑前，是一个八路军战士的半身塑像，身后，纪念碑斑秃的基座已露出片片红砖。纪念碑上题着为国牺牲永垂不朽。除此，再也找不到任何文字。一位在这里打更的人告诉我们，这座纪念碑是1987年时修的，这里掩埋着沙岭战役中牺牲的184位烈士的遗骨，最大的官是一位参谋长。绕过纪念碑，在疯长的荒草当中，我们发现了那些可敬的烈士的一个个墓，墓前没有任何的文字记载。从打更人的嘴里得知，这里没有修缮的计划。

码头今昔

　　早知道牛庄有个码头遗址。在初秋的一场冷雨中，我们冒雨来到牛庄西小的镇坝上。领路的老人说，这里原先有个小姐庙，里面住着一位小姐，终日吹箫。脚下便是奔腾不息的三岔河，雨中的三岔河更显出一种鲜有的晦暗和忧郁。老人手指的方向，便是码头了，其实，眼里是大片的玉米地，只有远处一只离群的孤雁还在振翅欲飞。难以想象，这便是昔日商贾云集、千帆竞发的重要港埠。

　　特别值得庆幸的是，这次采访，我们遇到了一位商人，确切地说，应该是位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文化人，昔日牛庄文化馆馆长赵启阳。在他的眼里，在他的口中，昔日的牛庄远没有故去，它还在那么新鲜地强烈地跳动着脉搏。

　　牛庄的码头分大码头和小码头。小码头在今天的西柳境内。而今，西柳小码头的干豆腐可能远近闻名，而小码头的故事仿佛已被遗忘。旧时，吉林、黑龙江来的货物全都通过兴隆、吉洞、马风到妈妈庙，从那下山到海城西柳牛庄，下山时，大车的刹闸声传遍山谷。货物从小码头上船运到小姐庙，从那里的大码头上外国火轮。三岔河上，那种专门为装火轮而设计的舢舨，头高高昂起，船头两侧各有一支悬起的铁锚，远看如高高翘起的牛头。晚上，这种牛头船灯火通明，数十艘聚在一起，远远望去，像个集镇，蔚为壮观。有人说，牛庄因此而得名。当时牛庄河岸上，商铺林立，茶馆、饭店、赌场、妓院云集，号称三街、六区、三十六巷，交错纵横，显示出清明上河图般的场景。

　　牛庄繁盛之时，有会馆、乐会、商会等等，逢年过节，乐会便选出会首，组织票友到会馆唱戏。街里的高跷队伍也有十数支。牛庄最早的商业会馆叫冀兖青扬会馆，来自河北、山东兖州、济南、江苏扬州的客商云集牛庄。每逢农历七月十五，南方放河灯的习俗便在此展现，场面煞是宏大。粗略统计，当时牛庄城里有字号的商家达280余家。繁盛时期，几乎达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状况。

　　“九一八”事变后，日军的铁蹄从太平桥踏上了这片太平的土地。转眼间，家家闭户，路路设卡。老百姓吃一回大米，便要下牢，叫经济犯，灾难还远不止这些。

战争的回忆

　　时光回到今天，在一个阳光普照的日子，在牛庄大坝下的一个村落，这里的百姓在村边树下唠着家常。记者的采访惊起了他们生活平静的涟漪。

　　“你要是早来还能看到瓜市那里日本飞机轰炸留下的炸弹坑呢。”如今已过古稀之年的李姓老汉在极力回忆着。“那场轰炸就在一天的早晨八点多钟。”史料记载，那是在1932年2月2日。“日本鬼子开的双膀飞机就在眼前，飞的挺低，机舱内的驾驶员脸都看得一清二楚。在百姓最多的地方扔下了几颗炸弹。地面上的人群立刻乱了，四下跑。”书籍记载，这次轰炸，仅死亡人数就为74人。

　　老人后来参加了革命，还立下了战功。“你要是3个月前来牛庄，还能看到日本人的炮楼呢。”当地的杨大爷介绍说。

　　那种炮楼和电影里演的没什么两样。没有窗户，四周全是射击孔。

　　如今，位于老镇政府西北角的一个炮楼，这也是牛庄境内最后一座炮楼消失了，这里的空间留给了开发商。

　　老人说，牛庄全镇原来有大大小小几十座炮楼。全是日本人当时建的。各个街巷路口，还有日军侵华的罪证———仁丹广告。现在，世人都知，标有仁丹的胡同都是活胡同，没有仁丹字样的全是死胡同。这也是日军侵略行军途中的一个暗号。

　　在牛庄，最后一个仁丹广告消失是在1966年。当时，赵启阳在供销社上班，街头的大标语都是他来写，就在那时，仁丹广告被革命标语覆盖了。

　　追忆太平桥

当我们在蒙蒙细雨之中，踏上海城牛庄这块古老的土地，抚摩着经历150余年风霜的太平桥时，历史像一出大戏渐渐拉开了帷幕。

　　从牛庄镇政府出发，东行不到5分钟，远远地望见太平桥静静地卧在河面上。行人三三两两，默默地踩在太平桥的青条石上，穿梭而去。据河边桥碑记载，太平桥建于清道光卅八年，为东北进关之咽喉，整个桥为青石条所筑。后“几经风雨，逐日破损，已呈残缺之状”，1990年10月，牛庄镇政府集资维修。如今，桥面铺装的两层横顺石条，承载着150余年的沧桑，依然保持着旧貌，而桥两侧的围栏柱上雕刻的“猴头”、“狮头”、“桃”、“八宝”、“如意”等，则早已失去了历史的踪影。

　　当一切早已成为历史，唯有传说穿过历史沉重的帷幕，依然在民间传颂：当年建桥的工地上，车来船往，铸扬凿落。石匠中一位鬓发斑白、浓须重眉的老人，每天不紧不忙地凿着一块石头，凿得方不方、圆不圆、长不长、扁不扁，后扬长而去。桥快要竣工时，桥面中间出现了一个空隙，其他石头都不合适，而搬来此石，严丝合缝。众人顿悟：此乃鲁班助民修桥，保城太平，遂取名太平桥。而最令人惊奇的是，这座石桥是建筑在软泥的河底上，如今时过150余年，又经历了1975年的7．3级大地震，依然坚牢如故。

　　小雨淅淅沥沥，似乎在述说着别离土地的苦，而沉稳的太平桥则是一位与世无争的见证人，在细数着历史的变迁。我们的观察记录，让许多当地百姓感到新奇，他们或停下脚步，或放下手中的活计，围观看个究竟。在他们的眼里，这座世代相伴的石桥，是再普通不过的东西，采访是为了什么呢？当我们说明来意后，许多中青年人对太平桥的历史表现出了茫然，而一些60岁以上的老人，则在记者的启发下，勾起了对历史的回忆。

　　84岁的张泽民老人回忆说，太平桥曾是牛庄的小码头，南方的布匹、纸张都要经过牛庄进入营口。牛庄的隆泉白酒也通过太平桥销往日本、韩国各地。他用一副对联形容当时的繁荣景象：太平桥，桥涌太平，平安无事；隆泉村，村有隆泉，泉饮亚洲。“九一八”事变爆发后，年仅12岁的张泽民在家门口看着日本兵端着刺刀，从太平桥上走过，进入牛庄。1932年2月，日本军向聚集在卡门外的百姓投掷炸弹，炸死70余人，其中就有他的亲戚和邻居。言语间，张老已是老泪纵横。

　　张凤义回忆起这段历史，更是义愤填膺。1945年，日本军决定改河道，村里的壮年劳动力都被抓去充了“国兵”。每天在日本军的鞭棒敲打下，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干着非常重的体力活。有的村民终因劳累过度，含恨而去。日本人欲长期霸占中国的幻想，随着抗日战争的胜利而宣告破灭，太平桥成为了历史的见证人。

　　现在和未来

　　听牛庄有文化的老人说，牛庄过去是个很美的古城，有城墙、护城河、大小庙宇30座，牛庄至今有东关村、南关村、北关村。国家一位部级领导曾评价，带护城河的古镇很难找。昔日关帝庙对面的大戏台和云冈石窟现有的戏台是同一张图纸，那个戏台保存完好，咱的却消失了，牛庄的历史遗迹不破坏的话，申报世界文化遗址一点也没毛病，可这已的的确确成为了历史。

　　行走在如今的牛庄街头，满眼车来车往，倒也繁华，在一处繁华街头，一家刚开业的店铺正在举行隆重的庆典。店铺对面，便是高搭的戏台，台下是成群的看客。大街上，满眼里最多的人文景观便是牛庄馅饼了。馅饼王、馅饼城、馅饼铺，正宗、纯正宗、祖传、秘传更加令人觉得玄妙，更让人馋涎欲滴。商战的硝烟味叫人窒息，也不得不折服商品经济在这里的发展脚步。

　　在一些牛庄人的眼里，什么古城、码头、太平桥，都是再普通不过的东西。

　　一位当地人在即将付梓的集子里这样写到：越不重视文化，人就越来越愚昧，文物古迹遗失了，文化设施破坏了，经济同样会发展，而这种发展却是非健康的。

　　牛庄的将来会是什么样子呢？在太平桥下，听正掏垃圾的人说，这里就要立碑了，花几百元可以留下个名，若花上个几千元，便可立下石碑，永留青史了。

　　不知道这里还会留下多少个令人感怀的故事……

　　链接：古城遗址

　　牛庄地处辽河、太子河下游左岸，远在汉唐时期就是一处屯戍要塞。加之商埠之长，到金、明时期已成为渔、商活动场所和贸易集散地。

　　明初始建土城，设驿站。清太祖爱新觉罗·努尔哈赤1623年重修牛庄城。新城系青砖城墙，设有垛口、腰台，东德威、西外攘、北福胜3个城门，城周围2里93步。

　　清初，牛庄设掌印章京，后改为防守尉，派有驻兵。第二次鸦片战争后，清咸丰八年（1858年）清政府与英法侵略者签订了丧权辱国的中英条约，开牛庄商埠。

　　1975年地震，城内建筑改变了原貌。近4万平方米房屋受损，震后重新规划，重新建设，使古城焕然一新。

　　码头遗址

　　牛庄码头遗址位于牛庄城北4公里的小姐庙村。据民国《海城县志》载：“小姐庙，在牛庄城北八里，辽河（指太子河即内辽河）南岸。”因有小姐庙一座（原名枭姬庙）而得名。清宣统《海城县志》中也载：“海禁未开时，南商浮海，由三岔河至省（枭）姬庙河口登陆，入牛庄市场”。

　　牛庄小姐庙码头，早在明初，就是重要商埠。明初辽东成军，布花由山东转运，粮秣则“由直隶太仓海运至牛家庄（牛庄）”。清康熙年间，创盛京海运之后，商船所带之百货，多以牛庄为卸处。牛庄成为关东重要贸易场所。1835年左右，牛庄的商品贸易量迅速增加，已开始超过锦州、盖州等地，成为辽南经济繁荣之区。

　　1858年6月，清政府被迫与英法签订了《天津条约》，准开牛庄等处为通商口岸，并放手其他一切特权。从此，海外诸港多用汽船或帆船输入中外货物，外来船只由三岔河入港至小姐庙河口。牛庄又成为国际商港，货物源源，市场喧闹。

　　1861年，因牛庄港逐渐淤塞，船舶出入不便，大船无法停泊，英国便诈称营口港为牛庄港，但牛庄小姐庙仍是辽河船舶的重要码头之一。因近几十年来河水淤浅，加之不断遭到污染，船舶几乎绝迹，而牛庄港的遗址，仅能隐约可见。

　　太平桥遗址

　　牛庄太平桥，位于牛庄城北关古河道湾处，在石桥南侧中间栏板横镌“太平桥”三个大字。据史料记载，该桥建于明末清初，1849年9月，清道光已酉菊月谷旦重修。整个桥的结构为青石条所筑，桥长为50米，宽为4．5米，共有15孔，桥上有石围栏，栏柱上雕有“猴头”、“狮头”、“桃”、“八宝”、“如意”等。1990年，牛庄镇筹资进行维修。

　　太平桥原在海城至盘山、辽阳至营口的公路上，每日车马如流。当太子河涨潮或是丰水期，它又成为牛庄的小码头。人称这里是东北货物的集散地，闽、浙雕杉的停泊点，成为水陆进入牛庄之咽喉要道。

　　太平桥的造桥技术十分精湛，桥台桥墩用整块大石条垒砌而成，又将墩台帽石凿成槽形，将石条嵌固在槽中，伸出桥面宽度之外，帽石高出梁底10余厘米，形成了档块，保证了桥梁的横向稳定，起到分水防滑及防震作用，保住了桥基。

　　参考书目：《海城古今》《话说海城河》《辽南义勇军》

　　采访中，得到赵启阳、张氏老人的大力配合，深表感谢。

　　采写首席记者董树茂记者宋桂昌摄影记者张庆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