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千年

　　湖南娄底市一个女精神病人，全身赤裸流落街头，连续一个多星期无人问津———“110”不愿意管，因为他们认为这是民政局的事；而民政局也不愿意管，因为他们认为根据新的流浪人员的管理办法，必须她本人“自行”前往救助站。于是在9月的瑟瑟秋风中，这位不知名的女精神病人裸卧在人行道上，成为我们在精神上依然野蛮的一个标志（见9月16日《三湘都市报》）！没有对不幸者起码的同情，没有对同类者起码的仁爱———这就是野蛮！尽管“110”和民政局可能有一千条理由证明自己拒绝伸出援助之手是符合“规定”的，但从他们说“不”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跌破了作为一个“人”的底线。因为人之异于禽兽，不在于衣冠楚楚，不在于位高权重，而在于人是可以越过血缘和功利，去关爱和自己无关的他人和事物的；人类的爱是超越自我的，这才是人之为人的地方。

　　转轨时期的中国，可能比以往任何时候更需要强调人文精神。没有以人道主义作为基本内核的人文精神，我们恐怕都难免会沦为冷血的经济动物或政治动物，而丧失作为一个人所本应具有的其他特征。综观世界历史，一个绝非偶然的现象是，所有伟大的文明，都有着基本类似的道德规范。中国的孔孟就有“已所不欲，勿施与人”和“老我老及人之老，幼我幼及人之幼”的名言。而一个没有“最后道德底线”的文明，就会像哈耶克在《自由秩序的原理》中指出的那样，必然是一个在进化中“自我抛弃和毁灭的文明”。

　　也许，我们应该检讨我们的发展观。“发展才是硬道理”无疑是正确的，但同时我们也应该强调，我们的发展是以人为中心的发展。缺乏人文精神指导的发展，不受理性、公正、博爱等精神的约束的发展，绝对会堕落成对金钱和权力的赤棵裸的无耻追逐。而在这个过程中，人却异化成了工具。我们必须认识到，在绝对正确的GDP增长之上还有一个绝对正确的人道主义；在必须绝对遵守的法律和规定之上，还有一个更高的终极，那个终极要求我们更多地学会爱，学会怜悯，学会敬畏生命。我们的社会是不是具备人道主义和人文精神？这既是我们评判发展的阿基米德支点，也是评价我们现代化成就的全部出发点。

　　一段时间以来，建立公共服务型政府的呼声渐渐高涨，不少地方政府也把“以人为本”作为旗帜高高举起。但服务型政府总是具体的，兼顾到种种细节的，能够惠及最弱势，最边缘的人群的。没有这些特征，所谓服务型政府不过一句空话。

　　女精神病人裸卧街头无人问津，这不是她的耻辱。这是娄底当地的耻辱，也是包括我自己在内的全体国人的耻辱！（晓航／编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