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北京双年展“外围展”独立策展人顾振清

　　独立策展人顾振清是本届双年展最大的“外围展”策展人，策划过《人与动物》、《日常与异常》、《二手现实》等当代艺术展。本报日前专访了顾振清，就此次双年展的策展机制、作品、外围展与官方展的关系以及中国当代艺术的现状进行了探讨

　　作者 费邦仁

　　《国际先驱导报》：北京双年展主办方并不承认有“外围展”，你作为最大的“外围展”策展人对此有何感想？

　　顾振清：这是主办方由于对双年展制度不熟悉、不了解所造成的。双年展是一个现代城市的文化形象，像威尼斯双年展就把所有“外围展”作为双年展的一部分来管理协调，它不是控制外围展，而是要求具有一定的质量。

　　“外围展”是双年展的有机组成部分，这是不应该否认的。“外围展”正好弥补了观众的期待，能看到在主展场所得不到的东西，中国当代艺术的完善需要“外围展”的补充才能达到。不管主办方是否承认，“外围展”已经形成了一个非常大的声势，对双年展的是非常有效的补充，让中国当代艺术的面貌变得丰满。

　　《国际先驱导报》：你已经看双年展主展场的作品吗？

　　顾振清：我看了在世纪坛的那部分外国艺术家的作品，展出的作品以大师、著名艺术家和学院派作品为主，实验作品比较少。这次非常荣幸地请到一些大师的作品和中国观众见面，但也有一些作品不算是大师巅峰时期的作品，可能在协调方面有一定的难度。

　　任何展览都有长处和短处，北京双年展是北京市政府对双年展制度的接受，是个好的开始。经过两次、三次的磨练，北京双年展也有可能发展为世界性的双年展。

　　《国际先驱导报》：北京双年展与上海双年展相比有没有差别？

　　顾振清：北京双年展不像上海双年展那么强调实验性、独立策展人负责制和对普遍性国际语境的追求，考虑更多的是文化的惯性、文化行政部门的文化观点，更强调“集体领导”。

　　北京双年展丰富了中国双年展制度的多样化，但这种机制能不能成立并具有当代性，值得推敲。

　　《国际先驱导报》：一些观众反映，北京双年展“外围展”规模较大，作品要比上海“外围展”的分量重，你是否有同感？

　　顾振清：撇开主展场不说，中国的独立策展人和艺术家不断积累经验，也懂得了视觉操作的完整性，这次“外围展”的质量超越以前的上海双年展“外围展”、广州三年展是理所当然的。艺术家总体素质都有所提升，用国际化或更有制度性的眼光来看待现代艺术，特别是现在大家把价值支点落实对在国内现实的反馈，不再把外来的承认、支持作为惟一的价值实现方式，这也是艺术家和策展人的觉醒。

　　《国际先驱导报》：“外围展”这种展览形式会给中国当代艺术带来什么？

　　顾振清：一些优秀的“外围展”给中国当代艺术带来这样的信号－－中国的独立展览可以做到非常完整，而且在展出方式上仍然保持了实验性和探索性的势头。从我策划的“二手现实”的展览来看，几个展览互动，互为因果，展览和展览间在学术上有所联系，尤其是大巴车穿梭与几个展出场地之间穿梭，跨越城市空间，这种展览方式的探索是个突破。

　　策展人的职责不是提出虚假的文化主张和宣扬文化中心主义的精神满足。策展人的职责是给艺术家、作品提供最优秀的展出条件，最优厚的展出方式。这是每个策展人努力的目标。艺术家和策展人所做的作品是内在的精神需要，不是诉诸于交流语境的展览方式。像“二手现实”这样的展览，房地产方大量资金的投入，首先说明这是中国社会的需要，不在于国外收藏家的认同，也不在于国外媒体和基金会的认知。是艺术家认为“我”必须要做这样的作品，这样才能对得起“我”的社会主义经验，或者对得起对集体记忆的反馈，这也是我对“实验性”认识。

　　展览是为中国人而做，这应该是很大的进步，中国当代艺术仍然有强劲的发展势头。前几年有一种论调说，“中国热”是老外一手操纵的，是向国外的价值观靠拢的结果。现在看来当代艺术是中国社会本身的需要。

　　《国际先驱导报》：你为什么没有选择“798”工厂作为展览场地？

　　顾振清：“798”是近两年艺术圈的热点，也是艺术展览地，艺术工作、交流的集中地。这样“798”就产生了类似soho的文化效果，它会给外来的人带来一种期待，或者是一种艺术品目不暇接的接受模式，如果这种模式具有商业性的话，就会破坏展览和作品的完整性。另外，这次展览具有面对社会的公开性，“二手现实”展览开幕酒会上有北京和中国10大地产商出席，这种公开展示代表了对艺术的全面接受。“798”的外向性过于突出，成了外国艺术旅游人士不能错过的“景点”，所以对展览来说伤害就随之而来。我没有选择“798”是想避免掉“798”的强效应。另外，还要追求展览的公开展示，公开交流，在这样的情况下，中国当代艺术展才有向正常化发展的趋势，会形成在中国各个层面、各个城市不断开花的良好局面。

　　《国际先驱导报》：对于北京双年展而言，展览命名为“二手现实”显得颇有意味，中国当代艺术是否也有“二手货”的感觉？

　　顾振清：“二手现实”的主要来历是人工生态系统对社会、自然生态系统的覆盖，比如在自然当中，我们以为是自然的，其实已经是被同化了的。我们通过媒体了解的现实，也经过媒体塑造过的，它是一个无形的屏蔽横在人和自然和社会之间，我们对这样的问题的回应形成了这次展览的内容。我们的世界观和价值判断已经被二手现实所捏造了。

　　《国际先驱导报》：最后还是一个老问题：艺术家重要，还是策展人重要？

　　顾振清：肯定是艺术家重要，因为策展人最重要的职责是为艺术家提供最优厚的展览条件，策展人在这里就是穿针引线的人，但在工作过程中需要一个权力的集中，因为艺术家是人类社会中最不守规矩的人群；最体现自由意识的人群，如果没有策展人的话语霸权的话，可能艺术家的表达就无法集中，无法有效的组织起来。策展人必须明白他们的职责，他们不是沙皇，不是文化代言人。他们是策划人，展览通过他们的组织、管理、行政以及学术上的理念把艺术家的东西更好的呈现，而不是统摄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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