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佳爱民警官因何被免职(图)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09月27日08:25 北京青年报

　　李湘荃

十佳爱民警官因何被免职　　当事民警缄口不言真相上级称属正常人事变动

　　马斌，曾是南京警界的新闻人物，荣获过“南京市十大爱民警官”、“南京市百佳好市民”等殊荣。去年9月9日，他被提拔为全国一级派出所的教导员，副处级；今年7月16日，被调整为普通民警。马斌为什么会被免去教导员的职务？此前媒体的报道众说纷纭，莫衷一是。而记者在南京采访数日，当事人对此讳莫如深，上级机关则称是正常人事变动，亦不愿多言。

　　作为一个曾被隆重推出的爱民警察典型，在市民十分关注的情况下，马斌的免职原因是否应该公开？众说纷纭的背后真相到底是什么？记者日前在南京进行了数日调查。

　　普通警察为何成新闻人物雪夜下跪救老妪曾传佳话

　　马斌原是南京市白下公安分局建康路派出所的社区民警。之所以成为新闻人物，因为他曾雪夜下跪救老妪、离任时社区近百名群众洒泪相送。

　　建康新村一位刘女士称，她亲眼目睹了马斌雪夜下跪救人的一幕。去年春节过后的一个风雪夜，一位年近八旬的老太太因家庭琐事想不开爬上七楼楼顶准备跳楼自杀，众人无论怎么劝说都无效。马斌一急之下竟给这位老人跪了下来，并且表示，要是老太太不答应他，他整夜都不会站起来。站在旁边的邻居在马斌下跪的触动下，也纷纷来到老太太身边开导她。马斌的行为最终感动了老人，老人自动走下楼来也跪在马斌的面前，伏泣在地，久久不起。此事在南京一时被传为佳话。

　　此后，马斌被提拔到玄武公安分局丹凤街派出所任教导员，离任前，建康新村社区近百名群众自发洒泪相送，

　　派出所门口和小区的路上堵了里三层外三层……

　　由于工作出色，马斌曾获过“南京市十大爱民警官”、“南京市百佳好市民”等殊荣。十个月后，升任教导员的马斌被调整为一般民警，许多群众致电媒体询问为什么，而南京市公安局有关部门表示只是公安局内部的一次正常的人事变动。

　　被免职后为何一声不吭马斌言他只是分工不同

　　记者了解到，马斌从建康新村派出所调到丹凤街派出所，职务也从警长升到教导员，而且丹凤街派出所又是全国一级派出所，其教导员为副处级，在南京公安系统，这种调动无疑是一种“跃升”。而现在，马斌却成了板仓派出所（全国二级派出所）一位普通民警，享受副处级待遇（工资上比普通民警多几十块钱）。

　　马斌被免职的原因到底是什么，记者听到两个说法。

　　说法一：违纪受处

　　今年6月的一个晚上，时任丹凤街派出所教导员的马斌和派出所几个民警下班后到下关聚餐，饭后各自回家了。而其中一个民警去某休闲中心泡澡，并出了问题。据一家媒体报道说，马斌对此事负有两方面责任：一是负有领导责任；二是身为警察，不严格遵守禁酒令，最终很遗憾地被免了职。

　　因为这个说法，马斌在今年9月9日将这家媒体告上了法庭，认为这篇报道侵犯了他的名誉权。而文章作者坚持认为自己的报道没有失实。

　　说法二：在人事改革中被调下

　　马斌被免职是南京公安系统今年人事改革的缩影。经过新一届领导班子及广大干群的测评后，他末位退让了。

　　记者好不容易电话联系上了马斌，但当问及被免职原因时，马斌却缄默不语。

　　多次追问后，马斌才缓缓回答了一句：“教导员和普通民警只是分工不同，都是一样为人民服务。”

　　不仅马斌，连他的同事们面对记者的采访时，也是躲躲闪闪，不愿多提此事。

　　爱民典型群众评测如何百姓对马斌被免不理解

　　记者从此前的报道中获悉，今年，南京市公安系统内部进行了一场大刀阔斧的人事改革，而马斌被免职仅仅是此次人事改革中的一朵小浪花。据说，这次改革的关键所在，便是———将群众测评结果作为干部去留的重要依据。

　　难道说，曾为爱民典型的马斌，群众测评结果不佳？

　　记者采访了马斌曾工作过的建康新村社区和丹凤街派出所对面的唱经楼社区。

　　在建康新村社区，一提起马斌被免职，在场居民便围住记者：“你帮我们打听打听，这是为什么？像马斌这样的警察，怎么就被免职了呢？”

　　居民们流露出一种异常惋惜和不解的神情。从他们口中，

　　记者了解到马斌在该社区工作的总体状况。马斌创立的以下岗工人为主的红灯笼巡逻队整夜提着灯笼为社区巡逻,大大降低了社区的发案率,马斌将社区的老头老太太们组织起来，加强小区的治安防范；马斌想办法改变了小区六七年没有路灯的状况，使每幢楼前都有了路灯；马斌去过建康新村的每一家，尤其关心孤残人等弱势群体。

　　而在丹凤街，了解马斌的人并不多，马斌的一个同事分析，因为马斌到这里工作只有十个月，而且他

　　任教导员，主要抓民警的思想工作，从工作分工上说，做教导员不像做社区民警时与社区百姓联系密切，但马斌的人品并没有变，依然对人热情，乐于帮忙，依然特别关心弱势群体。

　　据丹凤街派出所对面的唱经楼社区的居民们反映，马斌与其他民警相比，给他们留下的印象更好，“因为他为人和气，从来不摆官架子”，“对人诚恳，不搞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一位修鞋人说，马斌多次帮助过她，她开始以为马斌仅仅是做个样子，后来交往时间长了，体会到马斌是真心实意的那种人。

　　建康新村一位老先生动情地对记者说：“马斌的心里要是没有老百姓，我们的心里也不可能有他；如果心里没有老百姓，他怎么可能为劝一个老太太不要自杀，就在雪地上跪着那么长时间？报纸上有个观点说，好人不一定是好领导，话是不错，但领导需要德才兼备，德为先，而且马斌在我们社区时，我们小区的治安非常好，没有才，能管好吗？”

　　既然有这样的群众基础，为什么测评结果会导致“免职”？

　　人事改革究竟如何操作普通民警给所领导打分

　　通过采访南京市公安局干部处处长李华清，记者了解到这次人事改革的主要目的及操作方法。

　　李华清称，此次人事改革主要针对过去公安局内部“因人设岗”、“人浮于事”的现象。

　　据南京一媒体报道，去年6月份，南京市公安局干部处一下子拿出了60多个副处级岗位供民警竞选。

　　李华清说，这样一来，原本是5线领导的公安队伍，变成了7线领导。每套班子里有两个管治安、两个管刑侦的领导。派出所的广大民警便觉得无所适从。因此，今年年初南京市公安局新局长上任后，决心进行一次力度较大、雷厉风行的改革。

　　李华清表示，此次人事改革的重点是：让群众选领导。今年6月份，从处级干部开始，进行群众测评。

　　怎么个评法呢？李华清说，“复杂问题简单化”，让群众给他们打分。

　　这里的“群众”是指哪些人？李说，比如说给各分局7个处级干部打分的是警长（科级）以上的干部，因为他们跟处级干部打交道多，比较了解；给派出所领导打分的是广大的民警们。

　　那么，如何将适合当领导的因素量化？分数又是如何计算的？

　　李华清透露，参评干部名字下都有“称职”、“不称职”、“基本称职”的选项，如果你认为他“称职”，便在相应的一栏里画勾。然后取称职票数作为分数，最后依据所有参评人员的票数排队，进行“末位退让”。

　　打分结果为何未唱票据称是为照顾自尊心

　　“末位退让”是严格地按票数来的吗？记者问。

　　李华清说，也不是绝对的以票取人，同时“结合平时考核”。有的同志票数还可以，但平时表现不好，或有一些经济问题或其他问题，这样的人也应该退让下来。

　　“那这样或那样的问题是否有什么标准？”

　　“我们此次人事改革，是在纪委的监督下执行的，”

　　李华清说，“经过民主测评，34名排名末位的处级干部‘末位退让’了。而这些举措，也让南京市所有的民警有了更新的奋斗目标、有了更高的工作热情。在南京市公安局范围内进行的一项民意测验显示，对这次人事改革，有93.32%的民警表示赞成、无所谓占6.38%、不赞成仅占0.3%。”

　　记者先后找到两位被淘汰下来的领导，询问他们在此次人事改革中被“末位淘汰”的详细过程。

　　原玄武分局主管治安的一位副局长此次被调整为丹凤街派出所所长，他告诉记者：“说这次人事改革势在必行，对全局每个警察都有很大的促动作用。我被淘汰下来后，认真地总结了自己平时的不足。”他又说：“市局领导在宣布结果之前，做了整体谈话。为什么会被淘汰，我想每个人应该自己找原因。”

　　而另一个领导认为此次改革目的虽好，操作方式还值得改进。比如说，群众测评后，票被市局来的人带回去计算了。“可能市局有这样或那样的考虑，但谁知道群众测评的真正结果呢？”

　　对此，李华清解释是为了照顾得票太少的那些人的自尊心，而且选票是在纪委的监督下由干部处统计的。

　　记者问及马斌被免职的真正原因，李华清婉言回避。

　　而此前，李华清在接受南京一家媒体采访时，谈到马斌名誉权诉讼一案时认为，关于马斌的那篇评述性文章确实存在侵权的嫌疑，因为马斌被免职只是公安局内部的一次正常的人事变动。

　　被免职是否因为喝酒及下属出问题马斌诉媒体报道失实要求道歉赔偿

　　某报的评述性文章分析认为马斌被免职的原因有两个方面：一是负有领导责任；二是身为警察，不严格遵守禁酒令。文中讲述了在马斌被免职前一个多月，发生的一件事情：“今年6月的一个晚上，时任丹凤街派出所教导员的马斌和派出所几个民警下班后到下关聚餐，饭后马斌提醒各民警回去休息后，便独自回家了。不料，就在他离去后，其中一个民警去某休闲中心泡澡，并出了问题。”文章还议论说：“职务不仅是一种权力，更是一种责任。你的工作干不好，不光自己受罪，群众也受苦受累，人民的事业也受损。”

　　记者联系该文的作者，试图打听到此篇报道的消息来源。他说，“消息来源我现在不便透露，但如果消息不确凿，我怎会这样大胆？”

　　而马斌在这篇文章见报后两天，就将该报告上了法庭，认为文中失实，要求停止名誉侵害，公开赔礼道歉，并赔偿20万元精神损失。记者问马斌，你认为文中失实的部分在哪里？他还是三缄其口。

　　马斌的代理律师、南京市天宪律师事务所的李小兵告诉记者：“文中主要失实部分是，马斌并没有违反禁酒令，他喝酒是在一个星期天的晚上，当时并不在他上班的时间，其他民警也不在班。”而马斌是否因为那个民警出事才被免职，李小兵没做过多评论，说如果文章作者能拿出马斌因为此事被免职的证据，“我们就没有必要打这场官司了。”

　　在南京另一家媒体的报道中，马斌称，他被免去丹凤街派出所教导员的职务，和这次喝酒事件根本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免职是南京市公安局最近的一次人事调动。马斌还认为这篇文章中的评论属于诋毁性评价，侮辱了自己的人格。

　　记者费尽周折找到马斌的一个同事。他说，在马斌被免职的前一个月，6月份丹凤街派出所的确出了一件事，马斌作为领导也受到了组织的批评。但这位民警同时强调，这件事与马斌被免职根本没多大关系。

　　他说：“那天是一个周末，马斌与几个同事到下关区参加一个朋友的聚会。酒席结束后，他们各自回家。谁知其中的一位民警到了某休闲中心涉嫌违法，而丹凤街派出所是全国一级派出所，所以这件事情影响的不仅仅是那位民警本人，还有马斌、丹凤街派出所，甚至南京市公安局。”

　　这位民警说，下属下班以后做的事情跟领导有多大关系！以前也有类似事情发生，但没有相应的领导被免过。而马斌对被免职一事还是绝口不提。

　　文/本报记者

　　马斌被提拔到玄武公安分局丹凤街派出所任教导员，离任前，建康新村社区近百名群众自发洒泪相送

　　南京公安系统进行大规模人事改革

　　摄影/李湘荃